读《儒林外史》025｜哭出来你就成功【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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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进是《儒林外史》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前面第二回刚出场，肯定不能真的死掉。上回回目里已经有句话“周蒙师暮年登上第”，接下来第三回叫做《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看回目就知道，六十岁的老周这是时来运转要逆袭。这回其实讲了两个人的逆袭，一个周进，一个范进。巧了么不是？名字都叫进，进学的进。

老周的逆袭比较戏剧。他晕死在贡院，大家就开始慌：不就是参观参观么，怎么搞成这样？有人说这里头阴气重，扶着休息休息吧，又找来茶水灌一口，好不容易弄醒，老周还要撞号板，“这回不死了，放声大哭起来”。书上说他哭了又哭，天字一、二、三号房轮流哭，还满地打滚哭，哭到嘴里吐血，哭得咱读者都在心里想，这老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可真是太伤人了。显然，老周确实中了一种奇毒，是科举考试的毒，是富贵功名的毒。这奇毒叠加梅秀才的“吃斋”“老友”还有王举人的派头，已经让他病入膏肓。

既然哭到这份上，同行的货行主人和其他进货兄弟就要问来龙去脉，姐夫金有馀就做了解释。大家都说老周肯定是有真才实学，只是时运不济，所以心里觉得憋屈。于是就有好心人出主意：监生也可进场参加乡试，那就捐一个监生呗？金有馀说老周没钱啊。好心人说：好办啊，我们这帮兄弟们都在，每人拿出几十两借给老周，要是中举做了官，这点银子还算钱吗？若是不中，老周不还这个钱，我们走江湖的就当破个财又算什么？

特别是小说还写到，大家讨论捐银子帮老周时，有人说“君子成人之美”、有人说“见义不为，是为无勇”，极是有趣。因为整部小说都是在讲读书人看轻了行文出处，讽刺读书人说一套、做一套，但这些商人反而引经据典、身体力行、光明磊落——真的是富贵场中无此人。而且大家听到那些名言后都表示赞同，老周当时就感动得差点又哭一场。当然希望已经来了，他没有再哭，他感天谢地跟大家磕了几个头，又吃了几碗茶，同众人说说笑笑回到了货行。

这就涉及到一个科举术语：捐监。监，就是国子监的监。明清两代，地方有地方的学校，比如县有县学、州有州学、府有府学；那自然就有国学，相当于中央直接办的学校，后来改名国子监。国子监兼有国家教育管理机构和最高学府的双重性质。明朝国子监规模宏大，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后把南京作为南都，通常称留都，于是就分南监、北监，各设南京与北京。清朝沿袭明制，国子监总管全国各类官学，仍分南北监。

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称为监生，即国子监生员，跟各地县学州学府学的生员一样还是秀才。明朝初年有监生直接做官的，但后来固定下来，一般都必须参加乡试、会试，考出来了才能做官。明清时期监生大体有四类：一是举监，指参加京师会试落选的举人，再由翰林院择优送入监；二是贡监，即各地选送的优秀生员，这些人被称为贡生，以人才贡献朝廷之意；三是荫监，也就是官二代，但至少得是四品以上文官或勋戚子弟；四是例监，允许平民纳粟入监，故又称民生。明清两朝又都有例贡，指秀才通过捐纳钱粟取得贡生身份的人。其中举监身份是举人，可以直接参加会试；其他都是秀才身份，必须参加乡试。老周这个捐监，翻译成朝廷的标准术语，其实就是例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