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西游记》札记(二十四)

80.先祖早期的容器受材料和工艺的限制，容量都很小。这和人们实际需求之间的差距很大，人们便都渴望造出更大的器皿。疫情期间，很多地方都用体育馆来建方舱医院，就是利用其“大”。而对“大”的最初的想象描写则来源于庄子，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庄子·逍遥游》”

81.但是，作为葫芦来讲，又不能太大。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期间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我为其无用而剖之。”

故不管是精细鬼的红葫芦还是孙悟空的红葫芦，都不大。孙悟空的葫芦只有一尺七寸长，而精细鬼的葫芦则更小。两葫芦都很小，但是很厉害，都能“装”:精细鬼的葫芦的能装一千人，孙悟空的则能装“天”。孙悟空的“大”比庄子更“大”，“大”到无以复加。在传统思维里，“天”包容涵盖一切，还有比“天”更“大”的吗？能装下天的葫芦是小葫芦吗？这就是“小”“大”之辩，这样才能凸显其神奇，也是神仙之特有。

82.孙悟空在精细鬼跟前夸口说他的葫芦能装“天”，但是怎么装，他也犯怵。于是请求玉帝助其一臂之力，玉帝也不知怎么装“天”。哪吒于是奏到:“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

哪吒的此一段“装天”的说法实为先民对混沌未开时的想象:没有日月星辰，分不清天地，更没有方向，一片漆黑。所以，所谓“装天”，就是让人们回到混沌未开之时。实在是妙！

83.精细鬼和伶俐虫被孙悟空一番故弄玄虚弄得神魂颠倒，一定要拿真红葫芦换孙悟空的假红葫芦。他们自感以自己的“精细”和“伶俐”定然不会吃亏，殊不知，他们就上了孙悟空一大当！“精细”和“伶俐”只是小聪明，这实在具有很大的讽刺性。

《老子·四十五》:“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纳。”

《菜根谭》:“藏巧于拙，用晦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