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32｜可惜了范进那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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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做了秀才，同魏好古等同年秀才就有了来往，随后筹划参加乡试，“做了几个文会”。文会就是大家一起为了考公做准备，一起写文章练笔。到了六月，大家约范进参加乡试，范进找老丈人申请经费，结果被胡屠户骂个狗血喷头，说中举的都是“天上文曲星”，说范进“想天鹅屁吃”，说他不如明年去当私塾老师“每年寻几两银子”。胡屠户足足骂了二百五十多字，总之范进在他眼里是不可能中举的，范进根本不该想吃“天鹅屁”、更不要说想吃“天鹅肉”了。

胡屠户骂范进时提到，“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这里带出了一个张府老爷，其实是为后文埋了伏笔，往下读时便知。

话说范进既然是读书人，怎么可能没做过中举的梦？胡屠户骂得再狠，这梦也是不会醒的。何况周进临走时说自己“火候已到”，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于是范进瞒着胡屠户跟同学们一起参加乡试，考完后不敢逗留、赶紧回家，结果“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被胡屠户知道，又骂了一顿”。

其实根据史料记载，比如崇祯初年，参加一次省里乡试的花费大约十五两银子，为一名普通自耕农全年经济收入的三倍。当然范进所在的南海县离广东省府很近，两三天的食宿加路费而已，范进穷了一辈子也应该很节俭，花不了太多钱。但范进实在太穷啦，教私塾一年才几两银子啊，胡屠户舍不得掏钱还是可能理解的，读者一定要体谅。

随后就是平地一声雷：范进时来运转中举了！

出榜那日，范进家里没有早饭米，母亲饿得两眼朦胧，吩咐范进抱着一只生蛋的母鸡去卖，换几升米煮粥吃。范进出门两个时辰，报喜的就到了，母亲慌不过，让邻居去寻范进。邻居寻到范进时有一段拉扯，一个告诉对方中了举人，一个以为对方调戏自己，邻居只好“劈手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

要说这读书人真是百无一用，卖鸡卖了两个时辰都没卖掉。而范进穷成那样，倒也任那鸡被邻居掼地上，竟没有拣回来，否则也能应付几餐饭啊。他母亲说了，拿鸡换米煮粥，可见连米饭都舍不得吃呢。

卖鸡的事情先不管，范进回家便见到报录人挂起了条幅：“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这里解释几个名词。比如报录人，即报子，旧时给得官、升官、考试得中的人家报喜而讨赏钱的人。看来这是一个特定时间段的行业，对穷人来说恐怕是一种负担，范进后来就是靠老丈人送来的四五千钱打发了报录人。四五千钱就相当于四五两银子，人家饭都吃不上啊，这几两银子就没了，依笔者看来，报录人的存在也是陋习。又比如亚元，乡试第一名叫解元，解元以下的中榜举人都叫亚元，这是一种恭维的称呼。再比如“京报连登黄甲”，这话与现在参加婚礼送红包时写句“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性质差不多，意思是会试、殿试连捷的京报就要送到。殿试发榜用黄纸，所以叫黄甲或是金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