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而废的爱

1

门前站着一个女人，她正低头看手机。

齐宇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就咳嗽了一声。

女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哎呀，不好意思。”她按下手机的锁屏键，“请问这里是17栋702室吧？”

“对啊。”

“哦哦，我是之前约好来看房间的那位。”见齐宇有些茫然，女人立马反应过来，“你不是房东吗？”

齐宇摇了摇头。“我是里面的租户。”

“哦哦，好吧，那我还是接着等吧。”女人释然后朝旁边让了让，又低头看起了手机。她穿着浅紫色的修身毛衣和束缚住腰线的米色格子裙，将她的曲线衬托地相当明显。尽管唇部和睫毛都带着明显的妆痕，可白色的珍珠耳环若隐若现，在成熟中增添了一些可爱的气息。

齐宇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的片子里的女主角。

“要不你进去先看看？”齐宇边开门边说道，“客厅里有沙发，你可以进去坐着等。”

“哦，没事，我不急……”

“正好你也可以先看看客厅的环境，自己看的话通常会比房东在旁边更自在，不是吗？”齐宇打开外门走了进去。

“说的也是。”她点点头，但并没有跟着他走进来，只不过脚的位置换到了门里面，“你觉得在这里住怎么样啊？”

“挺好的，很干净。房东人很热情，经常会请保洁上门打扫卫生，对于我们这种平时上班特别忙的人来说特别友好。而且这边的地段也挺不错的，小区对门就是商业中心，旁边就有地铁，去市里的话也很方便。另外价格的话也还行，住了挺久也没有涨价。”

他下意识地说了好几点，说完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你比较看重哪个方面呢？”

“啊，我吗？”女人愣了一下，“主要还是希望上班能方便些吧。我原来住的地方离上班地方太远了，所以才想搬到这里的。”

“齐宇刚打算问“你在哪里上班”，可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不适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提，于是改了个问法，“你原本要花多久时间上班？”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关键8点半就要打卡，太累了。”

“那的确太辛苦了！”齐宇叹了口气，用认真的语气说道，“如果你后面要搬过来的话，可以找我来帮忙搬行李，能比一般货拉拉的费用省不少钱。我有个朋友就是跑这个业务的。”

“啊不用了不用了，那也太麻烦你了，”她边说着边扭头看向电梯门，“房东说她马上就到了。”

看来她对自己有不小的防备心。的确，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女人小心点儿总归是对的，可对自己来说，总是这种不温不火地聊天，再怎么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齐宇深呼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至于那个女人，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2

齐宇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头，整个房间不足20平方米，被硬生生分割成了睡觉、烧饭、洗漱三个空间。

据说这边有很多一室户都是这么改造过来的，颇受初入职场的单身打工人欢迎。除了便宜外，能提供一定的隐私空间是受欢迎的最主要原因。毕竟从小到大都住在集体宿舍，几乎不存在任何隐私。

齐宇至今还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在床上自慰，结果被对床的舍友发现时的尴尬。

搬到这里之后，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打一发。一开始只是觉得兴奋和刺激，后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哪天不打上一发的话，做别的事情就会索然无味。

如果说工作是主食，那么自慰就像是调味品，味道淡了或重了都影响食欲。他渐渐掌握了合适的看片频率，但每天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只是觉得很累，睡再多觉也没法缓解的那种累。

突然有一天，公司里传出来要裁员的传言。

消息最先是从平时的饭友那里听到的，据说他们部门有人已经收到了被优化的通知。原本他以为这可能只是因为部门内部的人员变动，可不到一周后，他所在部门里就有了第一个被开除的人。

最先开刀的自然是那些业绩垫底的员工，尽管他并不在列，但也仅仅比垫底好那么一点点。

为了守住这份工作，他不得不将更加拼命地工作，每天都差不多十点之后才能回家。即便如此，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没有过去。

据说，下一批名单将在过年前公布，挑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心知肚明。饭桌上的每日话题几乎都是“今天又有谁收到了优化通知”。

年底最后一天的晚上，他打开尘封三年的简历，看着毕业时自己稚嫩的照片，他不禁回忆起读书时候的日子。三个小时一下就过去了，简历一晚上什么也没有改。

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部门来了一位实习生，坐在他旁边。当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齐宇的心里不禁“砰砰”直跳。

“齐宇老师？”人事同事介绍完新人妹子后，正等着齐宇自我介绍。还好他只愣神了一秒就反应过来。

“你好，我是齐宇，很高兴认识你。”其实他刚刚连名字都没听清楚，还好女生戴了胸卡，上面写着“丁霖霖”。

这位叫“丁霖霖”的实习生向他鞠了一躬。他一开始还特别得意，但后来才发现她在认识每个人的时候都会鞠躬。

真是个可爱的妹子啊！尽管还没开春，可丁霖霖却依旧会穿短裙，而微微隆起的胸部配着她天真烂漫的脸蛋，更是给他留下了比成人电影里强烈得多的视觉冲击。

每次“不经意间”看到她，齐宇的心里就会开始浮想联翩，两腿之间开始无意识地晃动，大腿发紧。自从公司开始裁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种感觉了。

那天晚上，尽管到家依旧快到凌晨了，可齐宇依旧打开了很久没用过硬盘。他特别挑选了好几个片段，没想到刚看了第一个就忍不住了。纸用得比平时也要多得多。

从这一天起，他又恢复了每晚一次的习惯。他利用一切机会偷瞄丁霖霖，有时甚至在会议室里听同事汇报业务时，视线也会不自觉地搜索她的位置。

有一次，他下楼取快递，恰好遇到了同样在取快递的她。由于东西比较重，他就搭手帮了一下。

“谢谢。”见她一直低着脑袋，齐宇感觉自己可能要主动一些。

“你感觉在公司怎么样？”

“还好。”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

电梯这时候开了门，很幸运什么人也没有。两个人还能独处一会儿。

“你平时上班离这里远吗？”

“挺远的，大概一个小时吧。不过我最近打算搬到附近住，希望能顺利转正吧！”

“你肯定没问题的。”齐宇突然用非常镇定的语气说道，“最近公司缺人，转正的机会应该挺大的。”

丁霖霖听到后害羞得笑了笑。齐宇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所在的出租屋最近有一个房间。

“齐老师在这里待了多久啊？”她主动说话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也没多久，2年多。我毕业后就来这里了，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吧？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吗？”

“不是，我之前待的公司也在开人，所以就来这里了。”

“原来如此。对了，我住的地方正好……”

他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进来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实习生和她认识，两人打了招呼后便聊了起来。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激情片段，与此同时手心开始冒汗，浑身发热，直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当天晚上，齐宇鼓起勇气主动和丁霖霖说再见。对方有些诧异地会了他“再见”，那僵硬的表情令他印象深刻。

后来，他再也没有和她主动说过话，有空房间的事自然也没有说过。

年会前的那周，主管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被开除了。

3

出租房的合同是8月份到期，现在才3月份。齐宇并不想那么着急地找工作，趁着补偿金还能支撑自己一段时间的吃喝，他想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大街上散步，在咖啡厅看书。中午的时候，写字楼里的打工人纷纷出来觅食，他则坐上一辆公交车，每天在不同的站点下车，探索周边有趣的地方。

探索意味着没有明确的目的。他骑上共享单车到处乱逛，遇到有趣的风景和人就会拐过去看看，找个有座椅的地方停下来写点儿什么。

他常常忘记今天是几号周几，毕竟这样的日子不分工作日和双休日。

那天，齐宇从电梯里出来，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挡在面前，旁边则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快递纸箱，纸箱上放着塑料盆、暖水瓶、垃圾桶、鞋架等生活用品。

他绕过这些东西，看到门前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打电话。正当齐宇犹豫要不要打断她时，女人忽然转过身来。

“稍等一下哦，”她将手机藏在身后，“不好意思，请问你也住这里吗？”

“嗯。”

“我是今天才搬过来的，但钥匙给弄丢了。房东说待会儿过来给我。”她看了眼堆在面前的行李，露出有些尴尬的笑。

“没事，我先把门打开好了。”齐宇点点头表示理解，“客厅里有沙发，你可以进去坐着等。”

“那太好了，谢谢你！”女人见他微微鞠躬，同时露出微笑。他打开门朝里面走去，直到快走到门前才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只见女人吃力地将行李提起一个高度以越过门槛，然后双手拉着行李提手背对着他朝后拽，好不容易才将箱子拖拽到沙发旁的空隙。

她回头看到齐宇正在看着自己，憨憨地笑了一下。齐宇本以为她会向自己寻求帮助，可女人转身又去搬运下一个行李了。

他握着门把手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后，还是走上前去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啊这个就不用了……”她似乎注意到齐宇眉宇间的抖动，“后面的鞋架上面还有一些东西，可以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吗？”

齐宇点点头。

女人说话的时候，齐宇被她特别的耳饰吸引了目光，每当她的眼睛眨动一下，就会摇晃起来。和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特地瞥了一眼，那似乎是一对形状不同的钥匙。

“这些都是你自己搬过来的吗？”

“没有，叫了货拉拉的师傅帮忙带上来的。”

“我记得上周听到房东在走廊里和一个人聊天，那个人的声音和你挺像的。”

“我上周五的确来看房了，不过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感觉这里怎么样？”

“整体感觉挺干净的，房间的采光也蛮好的，不过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这边的地铁好像是建在露天的。”

齐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既然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那应该也只能认了。

“对，声音是有点儿大，不过等你住习惯了就好了，而且一个人住的话，感觉房间里有点儿声音挺好的，会让人感觉稍微不那么孤独。”

“您是一个人住吗？”她捧着装有洗衣液和牙刷的盆问道。

“对，一个人。我在这里已经住了2年半了。”

“这么久时间一个人住，会很寂寞吧？”她的声音和他的心情一样，忽然有些低沉，“我第一次租单间，以前都是和别人合租的。不知道能不能住得习惯。”

“你房间里有卫生间吧？”

“有一个。”

“那就行，你就当这里有两道门好了，平时重要的东西不要放在客厅。迟早会习惯的。”齐宇感觉她就像一个刚来大学报道的学妹，尽管小心翼翼地说话，却到处都是破绽。

“我感觉这个房东对房子还挺用心，你看这客厅的地板还挺干净的，墙壁还装饰了一下。对了，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她和我说，原本打算把这里当作她儿子的婚房布置。但后来她儿子在国外定居了，所以才出租的。”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啊，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这些事房东从没和我说过。”齐宇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事实，“可能是她喜欢你，所以愿意多和你聊这种事吧。”

只见女人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喜欢”这个词吧？不过，齐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确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是在笑话我把人想得太简单吧？”她连忙摆摆手，“不过以前的确有人这么说过我，没想到今天又听了一次。”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不好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齐宇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特别认真。他随意的目光在她身体上下扫视，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她扑倒在这地板上，将她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光，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真的。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多数痛苦，就是因为人把人想得太复杂，太危险。”

4

齐宇在洗手台前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刮了胡子，用手把头发捋了捋。自从离职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打理自己的外貌了。

他的房间里外放着一个女主播的节目，节目的内容是关于粉丝投稿的各种奇闻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主播的声音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自己高中时期曾经迷恋过的一位女演员。

这位女演员的个子很高，脸和身子都很瘦，身材算不上出挑。齐宇当初喜欢她，就是因为她的声音和眼神都很忧郁，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不过她出道的时间并不长，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听说过她的新闻了，当时据说是在做一个小众的服装品牌。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神秘的美感估计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了。不过，她的声音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被激活了。

女主播讲了一个有些恐怖的爱情故事，说主人公小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因为两边家长的关系特别好，就结了个娃娃亲。等到高中的时候，那个女孩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当天他就梦到了对方拉着自己要往一个看不到光的洞里拉。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醒来的时候衣服全都湿了。

后来他上大学后，谈了四个女朋友，每一个都交往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而且是对方主动提的分手，原因也不说就莫名其妙离开了。

后来，他好不容易追问出其中一个女孩原因，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有个女生在威胁自己必须和他分手。现实中，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并且还差点儿被车撞倒了。这次事故也是最终让她放弃这段感情的原因。至于这位主人公，已经三十多岁了还一直单身。

“这是真事吗？”

“怎么可能。”他笑着说道，“都是网友自己瞎编的。青梅竹马去世的事可能有，谈了四个女朋友的事也可能有，两件事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要说是前女友的女鬼作祟，这就太不科学了。”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男的本来就对青梅竹马很挂念，以至于谈恋爱的时候会捎带上这事儿，然后用一些夸张的话语诱导后来的女友，给她们制造强烈的心理暗示，最后在梦中呈现出来。说不好这个男的学过心理学，会催眠。”

“如果这么说的话……”齐宇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倒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我还是倾向于这事儿是瞎编的。”

“事儿可能是编的，但感情我相信是真实的。”

她转过头，静静地看向玻璃外走动的人群，他看着她的侧脸，就像是在端详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如果这个时候聊起彼此的过往，她是否会觉得被冒犯呢？可如果只是这样聊“安全”的话题，自己和她的关系不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毕竟，直到此时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他刚问出这句话，连忙端起酒杯，将可乐倒在嘴里。

“大学时候和一个学长谈过，但只谈了半年就分手了。”

“只谈了半年吗？”

“对，就是那个说我‘把人想得太简单’的人。我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同时在和三个女生交往，并且有一个我还认识。”

“这种人也太可恶了。不过还好你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发现了这事。我有个认识的人，直到办完婚礼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被绿。”

“所以后来，我虽然被好几个人表白过，但都一直没有什么结果。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用不着依赖别人，一个人就能在陌生的城市生活。讲真，要是放在十年前，我刚上大学那会儿，肯定想象不到自己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

“这样子是挺好的，而且我觉得这会是未来的一种主流生活方式，哪天觉得不爽，当晚就拎包走人。谁也不欠着谁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可以了。”

她看向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齐宇也朝她笑了一下，这种聊天的氛围感觉很好，既不尴尬，也不暧昧。

两人同时喝下杯子里的饮料。

“那你呢？”

“我？恋爱吗？”

她点点头。

“实话实说，我一直都是母胎单身，还没谈过。”

“哦，这样子啊。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在广告公司工作吧？那儿应该有很多女生吧？”

“是的，而且很多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和我一样，都还单着。意外吗？”

“一点儿也不。”她的反应倒是令齐宇很惊讶，“我特别能理解她们。现在的人什么都想要，所以什么都不想轻易选择。无论是婚姻，孩子，还是坚定的丁克家庭，或者单身一辈子，每一个选择背后都是对自由的限制。我们拥有的不是选择的自由，而是不选择的自由。等时机到了，也许就该做出选择了。”

“你在等待选择的那一天吗？”

“你不也是吗？”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碰杯一饮而尽。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齐宇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两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吃了顿饭，如果最后到头来连名字都不知道，不会觉得有些遗憾吗？”

“是有点儿。那你先说。你的名字？”

“齐宇。齐国的齐，宇宙的宇。很好记吧？到你了。”

“我的微信名，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柳叶。”

“对，那就是我的名字。”

“柳叶？”

“嗯。”

5

每个周末，齐宇和柳叶都会出门吃顿饭。有时候是齐宇请柳叶，有时候是柳叶约齐宇；有时候是周六的中午或晚上，有时候是周天的中午或晚上。不过，发出邀请的时间都在每周五的晚上9点到10点之间。

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吃饭时间。他们挑了个人少的时间，在萨莉亚最角落的地方吃饭。

“你平时几点下班？”齐宇问柳叶。

“6点，7点，8点，说不准。最迟9点。”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发朋友圈的时间一般不会早于9点。”

“这跟我下班时间又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瞎猜的。我曾经把朋友圈里的信息做过统计，加班比较多的人通常会在周末的下午和晚上，以及周一的早上和周五的晚上发朋友圈。正常上下班的则会在工作日的晚上发。当然还有的人每天都会发好几条，这种人通常要么是社交达人，要么是社恐分子。”

“你还研究这个？”她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你属于哪一种人？”

“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有重要的时间点和事件才会发朋友圈。”

“那你觉得我属于哪种人？”

“你吗？”齐宇拿出手机假装看了一下朋友圈，然后装模作样地说道，“你属于不怎么加班的那种，勉勉强强也算是个普通人吧！”

“你好无聊啊。”她吐槽道，“不过我真的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平时你都做些什么？”

要是告诉她，自己每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做的最多的就是到处闲逛的话，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不良青年吧？他不想让她产生这样的印象。

“你不会感兴趣的。或者说，你可能会感兴趣，但你绝对不会希望像我这样。”

“我会自己判断的。”

“好吧。”齐宇叹了口气，“我每天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对，什么也不做。瞎逛，瞎看，反正不缺时间……”就在这时，旁边的座位来了一对情侣，他们坐在一排说着情话。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孩将手绕过女孩的脖颈，然后搭在她身上。忽然，那只手掌将女孩的胸部捏了一下，然后又松开，如此反复。

齐宇忽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种湿漉漉的灼烧感，仿佛海底的火山口漏出了熔岩，还没有来得及喷射到地面就融化在了海洋里。

“哦对了，有一件事我每天都会做的。我会看一个人的朋友圈。”

“谁？”

齐宇看着柳叶，没有说话。柳叶愣了好几秒，直到和他的目光对视，才忽然反应过来。

柳叶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告诉齐宇，自己有事要先走了，饭钱回头会还给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齐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些被压抑的意识渐渐浮现出来了。尽管餐厅里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可脑子乱作一团。

当时，如果自己也坐在她旁边，那种冲动或许会失去控制，说不定自己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那不就是所谓的性侵嘛？自己竟然想要性侵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人？

晚上，他一回到家就忍不住打开电脑，对着那几个熟悉的片段自慰。可无论他怎么用力抖动身体，那种虚无的感觉却始终没有办法填补。

齐宇忘不了柳叶匆忙离开的画面。

“全部结束了。”他想。

或许，从刚见面的第一天，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聊天并不能替代生活。或许，她早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打发无聊的人，一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玩伴，就可以将自己丢弃了。

怀着愧疚的心，他打开柳叶的朋友圈，忽然发现，她发给自己一条新的消息。

“今天玩得很开心，就是有点儿匆忙。希望下次有更多的时间聊天。”

一瞬间，火山口停止了喷发。他激动地把这句话读了足足10遍。

6

这个春天结束得很匆忙。齐宇投了两个多月的简历终于起到了作用。6月底，他开始陆续收到多家公司的面试邀请，并最终拿到了一家offer。

这意味着，历时半年的失业经历即将画上句话。他将这个好消息发给柳叶，结果没几秒，她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你在上班时间和我视频，不要紧吗？”

“没事，我溜出来了。”

齐宇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身后的卫生隔间里板材。

“不用这么着急，回去再庆祝也一样。”

“不行，这种好事必须要第一时间分享才行。你希望晚上我们怎样庆祝？”

她还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可爱。齐宇刚想着和她开开玩笑，镜头忽然扫到了柳叶的全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柳叶穿制服工作，尤其是她穿着连裤袜和短裙的样子。齐宇的心里不禁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冲动。

“要不然我们到时候去外面？”他忽然说道。

“外面？哪里？”

“就是……”那个词始终在嘴里打转，可就是开不了口，“H……Ho……”

“Hospital?”对面传来一阵笑声，“去那里干什么？”

“哎呀，什么Hospital！是Hotel！”

两个人都沉默了。齐宇也停下了前往地铁口的脚步。

“你……真的……想去吗？”

他点点头。忽然，屏幕的信号变成了语音通话模式，又接着，通讯直接中断了。正当他准备回拨过去时，柳叶发来了消息。

“我还没做好准备。”

正当齐宇准备回复她“没事，试一试就有经验了”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种绝对非理智的亢奋之中。

这种亢奋，和当初看见丁霖霖就想要自慰的感觉又有什么差别。那样的话和那个在饭店里肆意揉捏女友身体的男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不想变成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至少，不要那么快。

“抱歉，我可能太着急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们就在外面吃顿饭简单庆祝一下吧，等做好准备了再做那样的事好了。”

柳叶回复了“嗯。”

晚上的庆祝和以往一样，简单又温馨。两人在夜灯下轧马路，走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路灯下。像以往一样，他们拥吻了起来。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我理解的。我不应该提那样的要求，对你来说或许太过分了……”

“没有，我已经准备好了。”柳叶的语气非常认真。

齐宇愣住了。

两个人回到出租屋后，她拉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房间里。尽管和自己的空间一样大，可她打理得要明显比自己的干净整洁。

她拉上窗帘，关上灯光。

“吻我。”她说。

他吻了她。一想到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的身体，就要呈现在面前了，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可当她将身体的秘密全部展露的一瞬间，齐宇却感觉有些茫然。

难道这就是可能和自己相伴终生的另一半身体？虽然皮肤还算白皙，但和期待中的有不小的差距。难道是看惯了成人片里那种完美的身材，导致自己的标准太高了吗？

他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和自己说过，中国女性的平均罩杯其实不大。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在暗示自己不要期待太高？

可齐宇当看向她的脸，听着她温柔的呢喃，回忆起那些温暖的吻和爱语时，自己好像又生出了不少想要和她孤独终老的冲动。

总之，齐宇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兴奋感。可她还在等着自己，不能让她失望……

齐宇和柳叶躺在床上，两个人都大口喘着气，手搭在对方的身体上，那里有温润的余温。

一切都尘埃落幕。月光恰好刚刚升到最高处，透过窗帘的阻隔，暧昧地照在两人的身体上，如同一层透明的被子。

柳叶转头看向齐宇，可齐宇却看着窗帘上的月影，头脑里的思绪乱成一团。

“你会一直爱着我吗？”

“会吧。”

可他很快又喃喃了一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