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写的信。”
你:
见字如晤。很惊诧于我会在这一时刻给你写信,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不曾想过,更不曾认真地细想。我不确定要和你说什么。可能这就是我:如果什么都确定了,我反而会想得很多,而一旦想得多了,大概也就不想说了。
时至今日。我很抱歉。不是我认识到自己错了,又或者我是道德的,都不是。这份抱歉某种程度上讲,是迟来的道歉。我早该道歉的。
道歉,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有人想过,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都不是我要说的。道歉,是过去了的意思。
我们活着,我不知道是否有资格寻求原谅,或者谁又有资格去原谅谁。如果你认同这一点的话,大概你会理解我说的抱歉。
是的,很早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某人的原因,我曾想过很多可能是原因的人,我悉数了解并试图理解他们,我以为这是想要原谅他们。最初我是这样想来着,后来我才意识到,我真正想原谅的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恰恰是我自己。
我想原谅自己的怯懦,想原谅自己带给别人的伤害,还想原谅“糟糕的”我对自己糟糕的看法。我以为说“抱歉”不是什么补偿,更不是什么补救,又或者我多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错了。就像我不认为人们真正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对于受伤的人而言,永远是不够的。真正不放过自己的也就只能是自己了。
实际上,能有多大点事儿呢?
很多人都会这么想,这么想的后果是,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诅咒”,将人们牢牢定在了“羞耻柱”。永远有办法让人不对,让人不堪,让人不耻。
这就像人们常挂在嘴边的“抛开事实不讲,你就没有错了吗?”、“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儿。”……抛开事实不讲,对错还重要吗?对错还存在吗?抛开生死,小事就真的小了吗?
是的,于是,很多人可以理所当然地说:你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呢?你连这么小的事儿都做不了还能做成什么大事儿不成呢?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我是不情愿去辩驳什么的。如果辩驳意味着人是能被说服的,那我多半更不愿意这样去做了。如果辩驳意味着我胜利了或者你需要认错,需要抱歉,需要原谅我或被我原谅,那我就更加不愿意了。
我是说,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大概也是不着急一定要知道要什么。既然如此,何不等等看呢?
今天,我看到一个片段,说的是年轻的“抑郁症患者”在医院并不怎么被医生重视的原因,然后,有这样一个现象,那些父母好像总是在要求一些什么,这些要求无外乎是怎么做更得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怎么做才更好……当时看到这个片段对我触动很大。真正“有病”好像是大人,但医生却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而对于患者,源头问题没有解决,仅凭医生的医术高超是难以扭转乾坤的。话说,不那么得体,不那么正确,不那么要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是说,真有那么着急吗?
这让我想起内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的“顺从性”,也是我一直在抗拒的。就像我一直抗拒“寻找原因”。我是说,我没有天真到我以为我可以理解万事万物,我可以做到毫无偏见,我还可以无所不能。恰恰相反,我之所以抗拒寻找,我不知道究竟是我对自己没有能力去解决的挫败感到害怕,还是害怕确定带给我的无力感,我不知道。
也就是说,谁又能说,知道为什么就一定就有办法解决呢?谁又说问题的出现就只是单方面原因,或者就一定是自己所认为的那般?如此一来,好像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头打转了。
坦白说,我并没有害怕失去谁,但害怕是骨子里的。无论是毫无理由的害怕还是有所期待的害怕,又或者就是单纯的害怕。但是,怎么说呢?就像误会,误解,误读,也不过是带来实质上的损伤和损失罢了,其实就算理解了也依旧无济于事什么,多得是将“正确”当成理所当然的人。倒像是人是个多么理性,多么高尚,多么纯粹的动物。实际上,大错特错。
换句话说,能有今天绝不是靠所谓的美好所成就和创造的,尽管确实乐观主义者在创造和改变世界,也就是推进发展了。但就像是那个人人都说烂说透却又做不到的“道理”一样:“你做了一千件好事儿,只要做一件坏事儿,都有可能被认为是坏人。”
无它,你不一样了。
倒像是世界非黑即白,倒像是人非善即恶,非好即坏,倒像是黑与白、善与恶、好与坏,都是泾渭分明。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这个条件,就像很多事儿并非你不想但你没有这个条件你就是做不到,而你有这个条件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就是暴殄天物?如果多得是这样的条件呢?那么,似乎就情有可原了。实际上是,恰恰是我们遇不到也看不见更不会想看见那么多的人以及那样的条件,这岂不是自寻没趣?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话说,多少人不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才老是惦记着希望有的人怎么怎么样吗?
多么大的恶意,却自以为是“卫道士”。
是的,我是不太建议将太多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同样我也不建议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我是不太这样去做的。我没有理由去纠正谁或劝谁怎么样,谁能够对完整的人生负责呢?父母做不到,自己也做不到,那么,换个人就能有效了吗?
上善若水。上升到善的境界,选择了善的倾向,也就慢慢能够发现,哪怕如水,也不只是“滴水穿石”的“用功”,不过是顺势而为,大而化之的造化。地表底下有暗流涌动,地表有河流、冰川、湖海,还有那天降大水,谁又说大水就应该降临沙漠,谁又说冰川就应该填平火山?这是贪,是求全。
人应该是若缺。不是缺什么补什么所以平常心,而是因为缺继而看见不缺,继而可以平常心。
给你写信是突然的。不过是恰好可以写,不假思索就写了,更是说,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生活,热爱,劳动,改变,创造……
这些天来,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可能是冷的,也可能是内耗严重(总是想做点什么却又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琐碎的事儿从未间断,却也没有多么重要,我并不认为就应该“争朝夕”,只是越发觉得没必要,也就懈怠了。
大概是为了迎接更重大的事情的到来,又或者是慢慢适应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我不着急确定什么,也不着急去寻找更多,只是这样做着,觉得不对劲就停下,后退或者是换个方向,又或者是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还可以是重新去发现和认识这个世界和自己。
我不极端地活着,也不愿意活在极端之中摇摆不定,好像非得怎样才不算是辜负,真谈辜负,谁又知道自己多少呢?谁又知道人生多少呢?
年龄不过是历史,当下书写的也不见得是我愿意的,但谁又能阻止岁月一刀一刻地记录呢?是故,可以不知道,也可以去发现。
我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少,问我,问你,都不必要。
此致祝好吧!
谢丹儒
2024年3月14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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