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课

第一节山水画班公益课，老师走到讲台前，说自己出院才一周，说话有些气喘，本来不想来，今天又因投屏坏，故而第一节课只和学员交流交流画义。

他开门见山，讲到学画的关键在于不断地画，在字和笔之间要敢于买最好的来练，当废掉无数张纸，无数支笔，用拙朴的意志力坚持下去，才有厚积薄发的成绩。同时要多提升眼力，多看古画，去博物馆看画，博物馆的画是经由历史检验下来的精品，而美术馆的画是当代画家可以出钱展览的画。要学会琢磨画者的动笔心意。直言大家大师并非出自专业院校，反而是那些有人文底蕴后来机缘巧合钻研的画师成了大家。成为大家要有人文基础和品德修养。

还说不那么喜欢收老年人学画，老年人的固化思维大多以画得好看自己喜欢为要，他更倾向教授想专业学习的学生。此授课只有八次，每次一个半小时，对专业学画者一般都要半天起步，这里的课时累积也好比专业画者学一天的功夫。说他带的学生里，有一位学员十分认真，每次上课会拿来一叠画稿请他指点，他就莫名激动，说老师就是喜欢这样认真的学生，即便手上功夫弱，也会出成绩。说一幅画的笔墨，很能看出画者的德性、品格，画是画者的气质在画上的显露，画的气韵生动是一幅画最有生命力的显现。

说着，自报家门有抽烟习惯，无论公益课还是收费课上都会抽。如果在座有学生不适应不来上课便是，大家都是公平选择。点起烟自在地抽一口继续讲，讲着，讲着，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慢燃，一席话毕，只剩烟头。

他的思路蛮有跳跃性，讲自己的审美，讲自己求学经历，讲一个人对事情的看法多是由心境外现，主动调整视角便是另一番气象变化。讲自己买画收藏，家里添丁需买房当时没钱，就靠收藏的画变卖几张做房款。说善于学习的人，是辩证的学，时常反问自己，为何自己觉得某人说的对或不对，通过反观自我增加对自己的了解。学会打翻自己的认知，整合新的认知。即客观认知。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带着自我固化的主观认知看待事物。

这与最近在读的叔本华《作为意欲与表象的世界》中阐述的观点相吻合。他说画画时，会先调动心境，在气氛和意境都对了时，落笔时的画会有气韵。当认真在做一件事时，会有机缘出现。譬如授课也许师生之间的投缘，也是认知相似的机缘。

老师直白的讲话，真实率性富有个性，也不为迎合学生的欢喜，只讲他觉得对的认知。一股职业画家无所束缚的艺术范儿，虽出生科班，却有自由生长的特质，理念听来还挺有嚼头。

旁边一位本就迟到的学员，按耐不住如此听报告的授课，剩半小时便提早离开。待下课，学员们收起上课前摊开的纸墨笔砚，对这半日白板的收成颇有些微词。

回家路上搜索这位老师的画风和履历，小有名气，办过画展，有个人公众号，看他大幅作品的笔墨，是有一股自由流动的古朴气韵流淌在层叠之间，写意的画风流露出率性老道古朴大气的风格。我自己对作品气韵的理解，是画里有一股气息在流淌，有一种流动的呼吸在静态的画中生成，使画面有静中生动的意境和韵味。这也是画者下笔时的自带气韵。看它的公号文章，也是随性的抒发，一种回归自我本真的洒脱。

正觉不错，文化馆老师在群里发来一条信息，说介于今天第一节课老师的状态向学员表示道歉，下周开始换一位新老师前来授课，并附上多张新老师的作品。想来说大白直话性情直露式个性化授课模式，与受众学员的主观固化意识产生了冲突。八节课时相加起来十二小时，确是学不到什么，能听一听内行人的成长感触经验，对于学生有理念引导的助益。抛开老师的个人特质或话风里自我标榜的成分，也是人性与个性使然，毕竟学生来学的是技艺。老师那份笃定也是对内在实力的自信。

叹息之余，正如老师所言，机缘尚未出现吧。认真地先画起来，在废掉很多张纸，很多支笔后，兴许会有机缘出现。下周新认识一位老师，也可多角度观摩与学习不同风格，多听多看再结合思考和实践，总归是好的。

叔本华说，“所有的教诲都只能对认知产生作用，而认知却永远不可以决定意欲本身。智力的提升就是智力不断地与意欲分离，达至高级别的客观性。”

附上斯林锋老师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