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散文）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2024年第5期“健”专题活动。

一

时光像是被拉长的红丝线，虽然透着希望的微光，却终是漫长而脆弱的。

二十多年前的那段时光，我也曾和你一样意气飞扬。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不好好念书，整日里，一边将耳麦塞在耳朵里，一边写着那些自己都看不懂的言情小说，做着不着边际的文学梦。常常穿着肥大的格子衬衣、打着补丁的牛仔裤，站在蓝天下得意地笑，只因为自己的小说被同学们争相传阅。

那时，我就幻想着将来要做一名作家，把世间的那些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全部写进文字里。于是，高考越来越近，小说越写越多，而成绩却越来越差，从最初的年级前三一下子跌至倒数第十。老师的苦口婆心我听不进，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训斥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告诉这个世界，谁也甭想管我……最后，是我的继父，一个巴掌打醒了我，我负气摔门离家出走，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脏乱的火车站整整一夜。

那一夜，夜很黑，风很冷，绝望来袭时，我感觉全世界都不要我了。

我是被我继父找回去的。当时，他只是一个才和我、母亲和妹妹一起共同生活了三年的男人，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和我有着一样的姓氏，我是他亲爱的小孩，而我在那夜之前，从来都没有唤他一声“爸爸”。

即便是偶尔心里会有感动，感动他为我原本那个破碎的家所做的一切：他为了照顾我母亲，为了给我和妹妹一个宽松的学习环境，在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在集资购房款时，他坚持不同意卖掉我生父留给我们的那间屋，而是毅然拿出全部的积蓄，用居住了多年的两居室重新购置了一套三室二厅的大房子……他说，那是一个去世的父亲留给孩子的念想，那间屋，要留着，那里还有孩子父亲的气息。

即便是他费尽心力地教导我，为我出考题，去问他学校的老教师讨教高考辅导的要点，他会在半夜起身为我端牛奶、做宵夜……他对我的好，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倔强的我，一直倔强地活在丧父之痛里，我还是不愿意叫他一声“爸爸”。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午夜，当他在火车站用颤抖的声音叫着我的小名时，我哭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和感动，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地叫着：爸爸，爸爸……

好在，那时有他，有我的继父，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一个性情淡泊的男人，我才不至于走错路。是他告诉我，每一个少年都犯过错，每个少年都有那么一段迷惘而无措的时光，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因为不善于表达，而错失了夜空上那高高的月亮。

是他坚定地告诉我，孩子，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你，我的女儿也是……

而后的大半年里，我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学习上，把荒废的时光一点点地抢了回来，老师和同学惊叹我的进步。最终，我没有辜负他的心愿，考取了他的母校，也是自己一心向往的大学学府。而我钟爱的文字，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相反，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生阅历的积累，文字也越发得淳朴了。一直到现在，无论生活怎么变换，我都没有放下过文字，我依然从事着与文字有关的工作，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网络。

二

生命是如此的浩盛，在一次次的流逝中，吞噬着我们曾经的欢喜和悲伤。

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在看到你的照片的那一瞬，我就想到了我的表弟。

你阳光且朝气的模样，像极了我的表弟。他和你同龄，和你一样的会说：姐，就算你是姐，你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你身上有的优点，他也有。他在上海美院念书时，喜欢唱歌，喜欢写诗，他的嗓音很好听，因此他喜欢朗诵，经常拿着自己写的诗站在太阳下朗诵。我还没听到过你的声音，但我想，那也会是很好听的，因为那是属于青春的声音。

你身上有的缺点，他也有。他个性很强，父母的话从来不听，我是他的长姐，只有在他发现我真正生气时，才会乖乖地听话。我从不纵容他，在他出生时，比他大十六岁的我就帮着外婆照顾他，到现在，我还十分怀念那时的情景，想念他身上那股温软香甜的气息。

我不纵容他，但我却是爱他的。

在他读小学时，每一个周末，我都会带着他去游乐场玩。旋转木马是他最爱玩的，他喜欢喝可乐，喜欢吃爆米花，骑在木马上的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张大嘴来吃我递过去的爆米花。

在他读中学时，他依然喜欢黏着我，缠着我讲大学里的事情。他会跟我说，他这次期末考试得了第几名；他会跟我说，他成了校篮球队的主力；他还会跟我说，哪个女生递给他写着情话的小纸条；他喜欢让我挽着他的手，去参加他同学的聚会，他会在同学面前骄傲地说，看，这就是我传说中的老姐……

在他高三那年，他爱上了一个女生，而女孩却对他非常冷淡。这是他的初恋，但所谓的初恋还没开始，他的心便受了伤，他陷在其中不能自拔。那时的他像极了那年的我，所不同的是他爱上了女子，我爱上了文字。

他突然对学习失去了兴趣，成绩一落千丈，人变得越来越颓废，整天埋头在游戏里虚度时日。他父母拿他没法，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始终唤不醒他。

某日，我问他，弟弟，你告诉姐，你觉得这样快乐吗？

他不语，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又问他，弟弟，你失去自己好久了，姐姐帮你一起去找回以前的那个你，好吗？

他不语，依然木然地站着，面无表情。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我带着他去了年少时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游乐场。

游乐场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新增了很多比旋转木马更有趣的游乐项目，但好在，那年玩过的木马还在，只不过是旧了。旧了又如何呢？只要它依然可以转动，便会帮我找回原来的那个弟弟。

弟弟长高了，早已不再是那时小小的样子。可他爱喝可乐爱吃爆米花的喜好却一直没有变。我为他买来一罐可乐，一包爆米花，站在旋转木马的栅栏外，亲手喂给他吃，就像当年那样。

他问我：姐，你还爱我吗？

我说：当然，姐姐爱你，还和以前一样。

他又问：姐，爱上一个人为何会这么痛？

我说，因为在你爱上她时，她却不爱你，所以你才会痛。真正的爱是相互的，所以，这不是真正的爱情。等你再长大一些，爱神就会来找你，你会享受爱情。

他再问：姐，我还有希望考上大学吗？

我说，当然，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就算你考不上大学，还有很多奋起的路径。更何况是我最爱的弟弟，当然是前途无量。

他哭了，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男子汉的眼泪。

后来，他以绝对的高分和过硬艺术天分考上了上海美院。

再后来，他留学法国。

他走的那天，我去机场送他。他说，姐，我会一直记得你说的话，等我学成归来，我会证明给你看，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

是的，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所以，所有的过错都微不足道，只要笃定地往前走，一定会在前方发现最美的风景。

三

其实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上帝给予我们生命，从来都不是让我们去享受的，而是让我们去承担。在社会上承担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在工作上承担所从事的岗位职责，在家庭中承担不同角色应有的义务，同样，在网络发达的今天，我们也有责任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和你在网络里相遇，时间不长，两个月不到的日子里，却经历了两次的分分合合。不去说那些关于分分合合的原因，那是因为我始终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只有两个月那么短。

昨晚一直睡不着，用手机上线，对着你暗沉的头像留言给你。那时，你已经睡了，而我却醒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去梳理这两个月里你在流年留下的足迹……

我说，流年少了哪一个都不会圆满，一个离开，剩下的那些人会想念，会不快乐……

其实，我们流年成立至今，我总想用我的真心留住你们每一个，让你们感受到，即便是隔着虚无的网络，我依然会把你们当作最亲的人。可是，我知道，一如你也同样知道，网络里，谁来了又走了，谁走了又回来，是常有的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又能会一直和你走下去呢？

所以，面对着一次次无奈的离开，我总是说着违心的话，在你们看不到的那一端屏幕前，黯然落泪。想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半生的时光里可以忽视名利、金钱、荣宠，却抵不过一个“情”。重情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但我慢慢地学会释然，承担那些因情而生的欢喜与悲伤，是的，爱和痛原本就相互交叠的，我知道，想来你也知道。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在你加入流年大家庭的第一天，我便在你的签名档里看到了“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这句话。那一刻，我嘴角上扬，仿若看见你在二月的风中向我们宣读着你的心声。你是个诗人，诗人的侠肠柔情、敏感愁绪你都有，我在你的诗里看到了情的色彩，情的思绪，听到了情的音律以及深埋在你灵魂深处的颤音。

我从来没有直接告诉你，我对你的欣赏。我从来都是一个含蓄且隐忍的人，对于世间的各种情感，对于自己所遇见的人或事，对于人生的每一次承担，我只愿用一种安静的方式安静地做好自己喜欢的事。但即便是如此，有时我也会忍不住地在你发在论坛的帖子后留言，表达我对你的喜欢。

在你写给小娴的《一天两夜，我等你回来》中，我写着：说什么好呢？在这样的诗句，这样的情意面前，所有的语言都苍白。太多的话，说不出来。我表达不了的，抑或是想要表达却一直无法表达的情感，都在你的诗里读到了。此刻，我再一次泪流满面……

在你为流年写的《眼泪做的流年》中，我写道：一个字一个字读过，从眉间眼底落入心深处，你是那心底透亮的少年，用诗歌的语言温润每一个爱你的心房。

你为流年写诗，为流年人写诗，那些诗句如温润的山泉漫过我们的心灵，你是那前途无量的少年，心地良善，才华横溢，这些，我都知道。

我从来都相信，你是真心爱着流年的。在我旅行回来，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我看到你在凌晨为流年做截图，写帖子，在大家都熟睡时，你还在“风来水榭”敲打着键盘，写着你对流年的情，写着你心里的喜悦。读完你写的那些文字，我有感动，我会庆幸，墨家女子把你带入流年。

我从来都知道，你对诗歌的情感。还记得，你来了之后，我有发自肺腑地告诉你，你来了，流年的诗歌审核，我便不愁了。你不知，这是我的真心话，随后，你又把云骧、忆阳带进了流年，是你，让流年有了朝气和生机；是你，令流年的诗歌栏目朝前进了一步。

这些，我都记得，我记得你为流年所做的一切，记得你的好，记得你的情，记得你的真。而今，我们的流年往前走了一步，而你却固执地要走出我的视线。那天所发生的事，我不想写在给你的这篇文章里，事过之后，便如风吹过，如日历般翻过去了一页，一切都将重新启动。

此刻，我在午后的时光里，写下这篇文，取名《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聪明如你，你一定会读懂文中的弦外之音。

漂在海上的那几天里，我站在游轮十四层的甲板上，迎着海风，听着大海整夜不息的涛声，你们每一个的笑脸都在那一片蔚蓝里清晰又模糊地闪过。我对自己说，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心，像这片海一般温柔宽广？

我相信，我一定会；我也相信，你也一定会。

我相信，你我都不会成为那一只迷茫的鸟，对于人生，对于未来，我们都会心有憧憬。

我相信，每个少年都前途无量。

南南，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