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山种果亦陶然
早起,才03:20。冲了一壶茶,倒在保温杯里,浅尝啜饮,进入口中,润喉微甘。闻鸡啼遍遍,几欲起舞。学不了祖逖志冲云霄,只能耐着性子与笔墨为伴。
冲的是武夷红茶金骏眉,为立勋弟所赠。我逢茶皆饮,不论质地。这金骏眉,还是第一次喝到。
以往,我孤陋寡闻,无福妙品。这些年,儿女、侄儿侄女、朋友和同事的儿女,一个个参加工作,有出息了,不时送我好茶,也就尝到了不少上品。
七时许,买了鱼虾回来,即与小女婿陈老师驱车往鹤镇。近50公里的车程,不足一小时,即到了内弟阿森的果园。
我们将车停在楼房侧,刚下车,内弟的三个孙儿孙女,就欢呼雀跃而来,按照辈分称呼我们,一声声叫得很甜。我们从后车厢提出物品时,他们一个个伸手来接,开开心心,兴高彩烈,一一提进屋里,俨然小大人,可以帮忙了。
森弟正在厨房忙活,我们还未走近,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他笑呵呵地说:“姐夫,陈老师,你们真有食神啊,我刚宰好鸡,剥净蛇皮,开膛破肚,准备燉汤,你们就回到了!”
内弟媳阿喜手脚麻利,将茶桌椅子,一一搬到树荫下,招呼我们坐,又去提壶拿杯,为我们冲茶。她说:“姐夫,这还是你上次带回来的茶叶,我留着的。”
我说:“好。你去忙你的事,我们自己斟茶就行了。”
她还是热情地为我们先斟了茶,再笑口吟吟进厨房帮忙。看她兴奋得满面红光,一脸的笑容,就知道对于我们的到来,是很开心的。
森弟让阿喜在厨房做饭,他拿了一把锄头,先是在楼房对面的斜坡上,挖了两穴紫薯,将薯摘下,顺手从藤蔓上摘了一只薯铃扔进穴内,用锄头勾些干树叶在穴里,培好土。他爽朗地说:“明年秋天,这一穴薯,又可以挖它两三十斤了。”
我们说话间,那三个小不点,已经从藤蔓上将薯铃摘了下来,一个个宛如乒乓球或鸡蛋般大小,都可作种子的。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笑嘎嘎的将大小不一的紫薯一一搬到院子里,堆成一堆,足有四五十斤。
森弟拿上锄头,去猪舍的西侧挖山姜头。才挖起三两斤,他用力过猛,用锄往山姜头底部一撬,锄柄咋的一声就断了。他笑笑说:“我去拿铁锹挖。”
我说:“行了,下次回来再多挖一点。”
他转而喊:“诗诗,你去将钩镰拿来,我们下去砍芭蕉给姑爹公。”
山脚下的低洼处,是一片芭蕉林,株高三四米,叶阔而长,碧绿油亮,在秋阳秋风中微微摇曳。有几棵正垂吊着蕉蕾,有几棵的蕉子已长成棱形,一色的深碧。而他要砍的那两棵,已有三两梳自然成熟,圆滚滚、肉嘟嘟的,条条饱满,皮显桔黄。森弟说:“这蕉砍下来即可吃,甜中微酸,消食开胃,吃两条下去,你都能多吃两碗饭。”
那三个小不点欢呼雀跃,拍掌嘻笑,又蹦又跳,嚷嚷着要阿公割成一梳梳让他们提回去。谁知那个最小的老三提不动,一晃身,双脚踩在泥水中,哇的一声哭了。那两个大的便笑他:“争强么?自己都没有一梳香蕉重,就争强,这回脚踩猪屎猪尿啰!”
陈老师赶快将他抱起,让他站在干爽处,将他的凉鞋从泥泞中提起,同他到水龙头那边洗净穿上,他又破涕为笑,跟在我们后面追。不料让葛藤一拌,头向前一冲,摔了一跤,他也不哭,眨眨眼,爬起来,继续跑。
森弟说:“阿弟,去拿几个饲料袋来!”
他像脱兔般飞跑过去,从饲料仓库抱了几个饲料袋,一个个铺在大门前的地上,让我们将芭蕉一梳梳摆在上面。
“有蚁子!”阿弟眼尖,大叫一声。我们一瞧,果然有许多小黑蚁在芭蕉上爬来爬去,闪动着丝线似的腰身。
森弟说:“没事。”但他还是从屋里拿出一瓶清新剂,将芭蕉提起,往地上的饲料袋喷了一下,再将芭蕉放回原处。蚁子闻到气味,瞬间就四散,往草丛中逃。
午饭。喝的是蛇燉鸡汤,配料为黑豆、莲藕、枣子,味道鲜美,汤极好喝。陈老师说他喝了三碗。
我干脆不吃饭,多舀些黑豆,同汤一起吃到饱。如此靓汤,在城里很难吃到。森弟说:“这种汤补腰肾哩。”
森弟以往在果园劳作,也见有蛇出没。有一次我回去,正在龙眼树间穿行拍照,惊动了一条锄柄般粗长的蛇,闪着鳞光,拼命往后山逃,一闪就不见了。
我被吓得心噗噗跳。回来告诉森弟他们。森弟说那是一条瓜蛇,他也见过。
阿喜说:“鸡养得多了,将蛋生在草丛中,如果没空去拾,就让蛇偷吃了。有时候,某个母鸡很多日子不回舍,我还以为被蛇拖去吃了哩,过些日子这母鸡却咯咯咯的带着一巢鸡崽归来,真是有趣。”
在这廉化交界一带的山岭,杂草灌木丛生,漫山遍野又种了荔枝、龙眼、柑桔、黄皮果,山冲田种的是番石榴、红杨桃。花果飘香,草木茂盛,四野葱茏,郁郁苍苍,荫荫凉凉,鸟鸣莺啼,鹧鸪唤伴,蜜蜂嗡营,也就难怪有蛇鼠出没了。
森弟耕山种果,饲养蜜蜂,养猪喂鸡,长年累月忙碌,却从来没想过捕蛇。前段时间,有一汉子,提了一只内装蟾蜍的铁笼,置于森弟果园的灌木丛中,晚放朝收,几天内就捕到一条莽蛇,三条眼镜蛇。前者五六斤,后者一两斤。
森弟在与那汉子喝茶吃果之间,三询两问,海侃一会,不仅学会了那汉子的捕蛇方法,连他的铁笼都买下来了。
森弟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连夜捕了蟾蜍,置于笼内当诱饵,放笼于鸡舍之侧,无非防蛇伤鸡偷蛋。让他惊喜的是,几天之内,竟捕到了四条眼镜蛇。
森弟说,早上去巡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水,如果笼子里无蛇,就得给蟾蜍加水。有水,蟾蜍就能活,继续当诱饵。
我问森弟:“那蟾蜍不饿么?”
他乐呵呵的,笑道:“那傻傻的昆虫,会主动飞进笼子,像送监饭似的,哪饿得着它?”
不过,森弟又道:“中秋过后,天渐渐的变冷,蛇准备冬眠,出来活动少了,恐怕很难捕到。只有待来年清明之后,这铁笼才用得上了。”
前些年,我曾去洋青文相村访友,老友说他的孙子夜里去红土丘陵捕蛇,颇有收获。据其介绍,用的就是这种办法。我只是当作乡村趣事,作了生活札记,当作一种谈资,却从来没有想过,森弟的果园也有蛇,往往伤及鸡豚,万一伤害人就麻烦了。我怎么就没想到,也买个铁笼,告诉他这种方法,让他将果园内的蛇捕了呢?
看来,我真是书呆,对生活技能,看得如此淡薄,从未放在心上,付诸实践。对生活缺乏敏感,无疑亦是我的缺点。
饭后,我们在龙眼树荫下坐了一会,森弟、阿喜将他们的劳动果实紫薯、芭蕉、山姜、辣姜、野山椒,一一打包好,装在车尾厢,连后座承脚处也放了些。森弟又递给我一瓶蜂蜜,说:“带回去给阿姊喝。”
我们上车后,陈老师摇下车窗玻璃,说:“舅,舅妈,我们回去啦!”
他们伫立在树荫下,乐呵呵地向我们挥手,一叠声地说:
“有空多回来哈!”言语间充溢着热情和爱意,暖暖的。
亲情哪,就是如此的浓郁和热切。我们都深知亲情的宝贵,彼此都该当珍惜。
吴鸿勇
2017年10月21日生活札记,2018年9月28日彻夜无电,秉烛整理,首发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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