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

        春游是去动物园的。露营的地方挨着出口，挨着漫漫长路。

        一个人踏上柏油路，沿着那路缓缓地走着。能遇上什么呢？随缘罢。

        路过了映出影子的芽，眺望远方的笋，淡蓝转深紫而后黑的果；看到了在栏杆之后的巨大呆立的象，高墙之下活泼跳跃的猴，草丛之间漫步休憩的百兽之王。我却驻足凝视着池中大鸟。

        站在岸边，伴着一声啼鸣，那羽毛粘连着的巨大的鹈鹕，摆动着笨拙的身子，张开着早已无用的翅，沉闷地绽开一朵水花，翅病态地张着，等待永不复回的过去的风将它托上阔别已久的天。它无声地寻游着，像退了位的王。走上近水的平台，愤怒的叫在脚下响起，上了岸的鹈鹕斜着眼，嘴壳开合，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它在想什么呢？（what is it thinking about？）

        饲养员打开铁门，走上小岛；鹅扑扇着翅，飞快地穿行在池水上，却无法摆脱这水。岛上高昂的叫声顶沸，黑鹅将高昂的脖子低下，一点点浮动着，盯着人把口粮撒进盆里，倒在地上，待人走后，才一点一点地，优雅缓慢地，啄着，麻雀追逐着，自由地捡拾着麦粒或是羽毛，安然似家，那“小心啄咬”的牌子为何立于那儿呢？鹅们重新回到水中，速度骤降，激起一阵阵波纹，一只夜鹭落在枝头，俯视着地上快跑的同类，咽下饲料的同类。夜鹭，你不是该翱翔江面，抓取鱼儿的吗？

        静静踏上归途，无意间经过鸟笼。鹰，抓兔吃肉的鹰，在笼杆上蹦跳着；孔雀，丛林中凤似的孔雀，在玻璃后张开了枯而脏的尾羽；鹦鹉，叶间歌唱的鹦鹉，呆立在枝头上。笼子，给了动物保护，却永远磨灭了它们的灵气与神气。它们，还是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