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擅长预测未来

“没有任何飞行器能从纽约飞到巴黎,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的。”1909年,飞机的共同发明人维尔伯·莱特(Wilbur Wright)这样写道。刚过了10年,1919年,一架英国飞机飞越了大西洋。

“互联网的增长会急剧减缓,”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在1998年写道,“绝大多数人彼此都无话可说!到2005年前后,态势就会很清楚了,互联网对经济的影响不会比传真机对经济的影响大。”这个判断大概只说偏了一点点吧?所以后来,克鲁格曼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预言很受欢迎,因为它们符合人类的天性。它们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里创造出确定的幻象。但预言错得往往远比我们以为的离谱。

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菲利普·泰洛克(Philip Tetlock)设计了一项研究,来分析预言的准确程度。研究邀请了284位专家,他们的专长包括“在政治与经济趋势方面做出评论或提供建议”。专家们的学历都令人钦佩:一半以上有博士学位,几乎人人都读完了硕士研究生;平均来看,他们有12年的相关专业经验。

该研究请专家们对各种各样的事件做出预测,例如,美国目前的执政党在下次大选后是否依然能大权在握,或者未来两年内GDP的增速会提升、下降还是持平。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2003年,泰洛克收集到了超出82000份预测。

专家们的表现差劲得很,他们没能胜过一个简单的算法:这个算法假定,以往发生的事在以后会继续发生。比如说,目前的GDP增长率是1%,那么未来两年内GDP增长率很可能保持不变。专家们也没胜过渊博多智的业余爱好者,即泰洛克所说的“《纽约时报》的热心读者们”。专家们唯一的胜利,是比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本科生们预测得准一些。“他们赢得了不可思议的丰功伟绩:还不如瞎蒙猜得准。”泰洛克这样写道。

更高的受教育水平或更丰富的经验也没派上用场。有博士学位的专家并没胜过没博士学位的,行业老手也没有胜过新手。

然而,有一个变量确实对预测的准确度产生了影响:专家受媒体欢迎的程度。那些吸引了媒体关注的专家——就是你在电视上看见的那种专家人士——预测的准确度比低调的同行更差。一位专家在媒体上露面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说出过分自信的话和适于引用的预测——但事后证明,这些话总是错的。

预测不准的问题不止出现在政治或经济领域,各个行业都有这种现象。另一项研究(名字妙得很,叫作“专家们怎会懂得这么多、却预测得这么差?”)在医药、会计和心理学等诸多领域,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然而,做出了不准确预测的专家们并未因此出局,他们往往能全身而退。人们很少会说:“斯图博士,要么这次您就别发表高见了,因为您关于经济的预测有90%都是错的。”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老早就转移到下一个激动人心的突发事件上去了。

时不时地,斯图博士也能说准一条,可这不是因为他开了天眼,而是因为运气。要是你拿枪砰砰砰地打一整天,肯定也能打中靶子,但这不能令你变成神枪手。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专家能起到重要作用——只有专家才会写电脑程序或是设计出飞机,我可不想请一个从YouTube上学根管治疗的牙医给我看牙。专家们有经验,与经验伴随而来的是渊博的专业知识。他们能非常清楚地告诉你,在他们的领域内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要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就没那么在行了。

问题不止出现在专家们身上,没有人擅长预测未来。人生中的大多数事情都没法被预测、被画成图表或是浓缩成一页PPT。当未来不符合我们的期望时,我们就会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出去(更糟的是,我们会依然执着于那些想法)。

我们花费了如此多的心力,想去预测那些不受我们掌控的事情,为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担忧。我们提前感受到了痛苦,活在想象出来的各种糟糕状况里面,比如坏经济、坏天气、坏……你自行脑补吧。

担忧是对想象力的巨大浪费。想想看,你在这些事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为未来担忧,翻来覆去地琢磨那些预测——对政局的,对股市的,对新冠疫情的,等等。

臣服是一种解放,而不是认输。臣服不意味着放弃责任或是躲避问题;它意味着,去关注那些你能掌控的事情,放开那些你不能掌控的。

说到底,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这样做有帮助吗?

担忧未来,对你有帮助吗?

在这个时间,第无数次地刷新你最爱的新闻网站,有帮助吗?

把对自己心智状态的管理权拱手交给那些自封的预言家,听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有抚慰作用、却误导人的预言,这样做对你有帮助吗?

如果答案是“没有帮助”,那就放开手,随它去吧。

别再试图预言未来。去创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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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冒的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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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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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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