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散文）

不喝酒有一段时间了，不想戒，有些馋。

我喝酒的历史挺悠久的。才五十多岁，酒龄已经40多年了。

小时候偷家里的酒喝，是出于好奇。因为大人们一高兴了就凑到一起，弄几个好菜，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见识过几次之后，就想尝试了。开始是馋那些好菜，因为平时家里是不做的，吃不到。解馋容易，通常小孩只要蹭到餐桌前，大人是会夹一筷子犒劳一下的，遂了心愿。要喝酒大人是不允许的，所以要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搞点小动作。找个小杯子，倒上一点红色的酒，学着大人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喝起来，糖水一般，感觉酸酸甜甜挺好喝。于是唤来小伙伴一起造作，结果喝多了，抱在一起天旋地转，这才知道酒的厉害。然而因为尝试过，竟很满足。

其实那年月没什么好酒。农村里买不到啤酒，白酒只有地瓜干烧的，红酒都是拿食用酒精勾兑的。我们喝得红酒，也是这样的产品。

有一种用手榴弹啤酒瓶装的，看起来很像啤酒的酒，叫“汽酒”。我家有两瓶，放在桌子底下落了厚厚的灰尘，平时没贵客，大人不舍得喝。那一年冬天，村里供水的机井坏了，家里水缸没水，口渴的厉害。于是斗胆撬开了一瓶汽酒，数九寒天，喝了半瓶差点冻死！

第一次喝白酒，是十四岁。那年正月，我们全家要搬到城里，初四晚上，已经结婚成家的堂兄张罗着要给我饯行。我应邀赴宴，其实只知道是哥嫂请客，并不懂得什么饯行。大哥搞得很有仪式感，先让我给祖宗上香磕头，然后郑重其事请我上酒桌。嫂子正儿八经地给上了六个菜。大哥拿一只酒杯，从烫酒壶里倒了半杯白酒放到我面前，说：兄弟，过完这个年你就是城里人了，这是大事儿，今晚得喝点。

未经战阵的小屁孩，一时慌得乱了阵脚。然而最终还是决定上场一搏，因为大哥说你都十四五了，不小了。半个茶碗大约有一两酒，是县酒厂生产的“玉液香”，喝一口，呛得直往上涌。强忍着，到底还是三口干了。大哥直劝吃菜，说压压酒。嫂子嗔怪大哥，说意思意思就行了，他还小，别让他喝了。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馒头上桌，匆匆吃完饭，晕头转向的赶紧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从此知道，白酒才是成年男人该喝的酒，红酒只能伺候老娘们儿和小孩。后来工作了喝白酒，成为一种爱好，不过连玉液香也喝不到了，全是低度勾兑酒，喝了20年，好好身体喝坏了。怨谁呢？没赶上好时候。现在偶尔喝点白酒，一定选择粮食酒，高度的，然而健康原因，总喝不到尽兴。

啤酒算洋酒，是进城以后接触到的。城里的同学官宦子弟多，条件好的家里有青岛啤酒，一般家庭也可以喝上县啤酒厂生产的“萃岛”牌啤酒。那是八十年代，还在上初中，这两种啤酒我已经都尝过了。感觉真跟喝马尿似的，说不上个什么滋味。直到现在，仍然对啤酒爱不起来。但是酒局逢场作戏，各样的啤酒还是喝过不少。外国的和中国的，名牌的和杂牌的，酒精度数高点的和度数低点的，以及各种原料酿制的，几乎都尝过，没有哪个品种让我接受，说到底，不喝也不馋。

对葡萄酒也是不喝不馋的那种感觉。第一次被葡萄酒灌醉，是在十年前，拿干红当啤酒喝，喝起来难受，醉起来更难受，难受了四五天，愈发的硌应这些洋玩意儿。

我一直推崇山东人喝黄酒，就是即墨老酒。有资料说，武松打虎喝了十八碗，喝的就是这种黄酒。黄酒好，中国最古老的酒，酒精度正好，口感甜蜜，男女老少皆宜。中医中药也用它，是个浸润了民族传统文化的，属于中国人的酒。助兴而不醉人，轻易不会把人喝醉。即便喝黄酒醉了，也不会遭洋酒那些罪。

喝酒，有人说微醺最好，我赞成。但是得看什么氛围。几个老友重逢，情绪上来了，不喝个酣畅淋漓，如何尽兴？这时候，谁还会在乎什么酒，定个比例，放开喝就完了，一醉方休！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曹阿瞒的情怀，跨越了千年，何尝不是今日我辈之状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