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鸡成凤”的悲哀
--《狂欢的那一边》中的荒诞现实主义写作
有位哲人说:“如果人从八十岁活到一岁,那么这个世界上都是圣人。”其实,不用从八十岁活到一岁,这个世界也会有很多圣人。要想成为圣人,只有及早多读书。
我不可能成为圣人。因为我读书不多,而且专心读书的时间很晚--直到年过半百,我才有机会坐下来,专心读书--而且,好多书我读不懂。比如,吴至华先生的《野草斋文集》,我已经读了差不多半年;《野草斋文集》中的这篇《狂欢的那一边》,我已经看了半个月,我都还没有读懂这篇文章的创作目的。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复杂。
一个从农村考上名牌学校的大学毕业生山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安排在省城一家只有三个人上班的杂志社。这家杂志社只有“社长兼总编,还有个副主编”,山鹿就此成为编辑部主任,同时“身兼数职,比如:兼保洁员,兼水管维修工……”但是,身在农村的父亲,却到处吹嘘说自己的儿子是“省里的主任”。
“省里的主任”自然是大能人,能解决一般人,特别是农村人不能解决的问题。农村老家羊庄(地名)的儿时玩伴“收获”(人名),家里母羊配不上羔(配种的意思),收获来省城请山鹿回老家帮忙,山鹿“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引自《狂欢的那一边》,下同),自然不回。因为儿子的“头衔”,从前被人小看的父亲“突然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尊敬”,自觉“捡起了被踩进泥土的脸面”的父亲,打电话给在城里“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我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个人”的山鹿,说:“你嫌事儿小是吧?以小见大,小事儿找你帮忙,你都推三阻四的,大事儿谁还敢找你?”山鹿只好回到羊庄。按照一般人也能想到的办法,山鹿成功给羊配了羔。随后,老家又出了“鸡疯不下蛋”,而且“疯鸡叨人”的“恶性事件”。山鹿再次接到父亲命令,回家消灭“疯鸡”。在羊庄人的起哄声中,山鹿展开了与“疯鸡”的斗争。最后,疯鸡在烈火中飞向天空,村主任高喊着“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大家恍然大悟,仿佛在一瞬间受到了先人的警示,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个故事的创作意义到底是什么?
看完这篇文章,我认为自己读懂了。我认为,在这个荒诞至极的故事里,作者把一个“省城里的主任”写活了:给羊配种、追杀疯鸡这样的俗事,在一个似乎全能的大学生“省官”干成之后,便在村民眼中变成天大的能事、本事。最后“疯鸡成凤”,村人们“恍然大悟”之后的“目瞪口呆”,“鸡”真成了“凤凰”,是不愿在世俗中生存下去的“凡鸡”终于回归到“金山”之上。同时,村人的异想天开和极度狭隘自私,也是“凡鸡疯狂”的根本原因。
但我对文章末尾的“这本是流传在豫东平原上的一句顺口溜,但这个时候从村里的坟地里响起”,非常不解。“村里的事”,与“豫东平原”有什么关系?“大家恍然大悟”,“恍然大悟”什么?“一个个目瞪口呆”,“目瞪口呆”什么?
我返回去再读这篇文章。
既然题目是“狂欢的那一边”,那么,作者吴至华先生写了羊庄这“一边的事”,还有羊庄“另外一边”映衬。或者,写了“局部的事”,由“全面”来映衬。羊庄村民心目中的山鹿,虽然“名不符实”,但是是大家心中崇拜的“英雄”;羊庄村民们的自私狭隘,是因为贫穷所致。比如一定要母羊“配上羔”,因为收获家“供着一个高中生和一个初中生,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家人都快急疯了”;三叔“从鸡屁股里抠鸡蛋”的事,“谁没做过?”“也不光是馋,孩子们上学,家里来客,上头来领导,所有的花销应酬,都得从鸡屁股里抠啊。可那鸡……它一天只下一个蛋,供不应求啊!”这样理解贫穷,似乎羊庄人的“狂欢”就可以解释,毕竟“省里的主任”山鹿帮他们解决了现实中最迫切的问题。
不过,山鹿和羊庄人一样,在“恍然大悟”之后“目瞪口呆”,“仿佛在一瞬间受到了先人的警示”,这“先人的警示”是什么?我似乎明白,羊庄人的“先人”,是我们大家的“先人”,但“警示”呢?“警示”是什么?
我知道,这“警示”其实就是作者吴至华先生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这篇文章的创作目的。但我终究没有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荒诞现实主义写作。
读书就要尽量读懂,否则不如不读。
我翻来复去读吴至华先生这篇《狂欢的那一边》,其中的金句几乎都能背诵下来:“或许有人不要脸面,但人不要脸,畜生们还要脸呢!”这是收获家母羊总是配不上羔的原因;“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恐怕连观音菩萨都分不清。”这是山鹿父亲要儿子山鹿模糊“省城里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和“省里的主任”的概念;“人这一生,常常是活在身不由己之中,而这种状态,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从生到死。”“人活着就是这样,今天被别人笑话,明天再笑话别人。”这是山鹿的人生感想;形容三叔的恍惚:“那一地的鸡蛋突然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鱼,排着队一个个又钻进鸡屁股里去了”;形容“疯鸡”的垂死挣扎:“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像被点着尾巴的老鼠。”我希望从这些字句里,找到吴至华先生创作这篇《狂欢的那一边》的目的。
这篇《狂欢的那一边》是喜剧,同时也是悲剧。鲁迅曾经对悲喜剧做出过如下定义:“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就是把无价值的东西展示给人看。”那么,这篇文章里的悲剧是贫穷,喜剧是羊庄人想挣脱贫穷而开始的荒谬。结合鲁迅先生的名言,吴至华先生是将“有价值”但“贫穷”的人“毁灭(饥饿、疯狂)”给人看;将“无价值”却可以让人喜笑颜开的荒诞展示出来给人看。
思想愚昧甚至甘愿被人愚弄,是羊庄人的悲剧,他们觉醒了吗?
我不知道。
我还不知道的,是吴至华先生这篇《狂欢的那一边》文末的语意表达。说到底,我还是没有读懂这篇文章。
通过微信请教吴至华先生。
得到的回复是,伤痕文学带给人们的抚慰和启蒙。“在心灵的废墟上重新崛起的中国当代文学所涌现出的新的文学流派。究其根源,由于动荡的折腾伤害,广大农民肌不得腹,缺吃少穿,更为重要的是精神世界空贬,精神创伤非常深……”
我有些明白,但不完全明白。
请教某位大咖。从《驴得水》说到余华,再说到阎连科。
说了一整夜。
望着初升的红太阳,我想起那首歌:“……金山上,升起一轮红太阳……”。
原来,从不同角度、在不同时代,我们看到的东西,可以通过不用同方式表达出来。
我们做不了圣人,但可以努力活着。甚至,我们还可以狂欢。因为,读书的人越多,思想独立的人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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