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57｜经典场面二指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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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的结尾是中秋以后，严监生进入临终状态，医生也不再下药。那天严监生已经连续三天不能说话，房间里挤满了家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一直有痰响，总是不得断气，他还伸着两个指头，一伸就成了《儒林外史》的经典场面之一。

于是大侄子上前来问：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严监生摇头。二侄子问：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不曾交待清楚？严监生还是摇头。奶妈抱着儿子插嘴：老爷莫非挂念二位舅爷？严监生闭着眼睛继续摇头。关键时刻赵氏发挥了重要作用：她发现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忙走上前去挑掉一茎，严监生“点一点头”，登时落了气。

回顾《儒林外史》第五回，是从“富贵功名”四字中独取了“富”字来写，让读者看到严监生那样的守财奴、看到二王兄弟那样的口舌之徒。至于严贡生，则都从弟弟严监生的嘴里写出，基本上就是举家好吃懒做、毫无善良孝悌、近乎坐吃山空，确实不像个读书人。严监生与严贡生的为人处世虽然截然相反，但却是空拥十数万家财，整日担心怕事瞎焦虑，不曾受用过一天。还不如严贡生，虽然诓骗一世、说谎一世，却也逍遥一世，没有受过什么艰难困苦，顶多谎言拆穿之际经常有些尴尬。人生啊，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赵氏虽然不是儒林中人，但这一回中着墨很多，让人看到她苦心积虑成功扶正的运作，堪称小说中的“心机女”，其实是为下一回即将到来的悲惨际遇留下对比。赵氏的造势与做作，其实很多人是受用的，对严监生的影响，对二位老舅的影响，都颇为有效。唯独临终前的王氏似乎不以为然，也许同为女人，王氏对赵氏的意图更敏感、看得更清楚吧。

王德、王仁两兄弟，算什么人呢？应该算是两位自以为是、自以为占据道德制高点、自以为聪明盖世无人可及的读书人。前一刻“本丧着脸，不则一声”，后一刻“两眼便哭得红红的”，亦未必是他们刻意作伪，而是多年习惯成自然：只要银子在手，便能从儒家经典中找到理论依据，可以大大方方“代孔子说话”。这不是他们吹牛皮，而是他们真心以为——而这正是至为可悲之处，伤风败俗而浑然不知，甚至颇为自得。

好了，第五回已经结束，接下来便要进入第六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