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翻不出五指山

文/麦米兜兜

1

父亲去了邻村教书。我和哥哥失了靠山，也跟着在学校失势了。

林校长来了之后，占了我父亲的宿舍。

父亲在的时候，我经常把书本纸笔都存放在父亲宿舍，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去那里睡觉。她一来，就等于把我的秘密基地给端掉了。

我寻思着怎么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占了宿舍之后，没有换锁。

我手里有父亲的备用钥匙。趁她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摸进她的宿舍，往她的被子上边倒凉水。

到了下午，果然看见她在学校的树杈间扯了一根绳子在那里晾晒被子。

那次她以为是自己儿子不小心泼湿的。没有寻思要找出元凶。

这样我的胆子就更大了。

后来，哥哥和他的同学们在那里玩蛇，我跟哥哥把蛇要了来，用一个袋子装了，放进了她的抽屉里。

我走的时候怕被蛇咬，没有解开袋子，这一下让她起了疑心。

她找了一众同学打听。同学们怕受牵连，就把我给供了出来。

林校长把我叫到了宿舍，她让我交代自己使坏的经过，还让我叫家长。

她问：你是哪家的？住在几队？父亲叫什么？

我如实以告。心底燃起的正义感让我站在她跟前毫无惧色。

为了让她难堪，我报父亲大名的时候故意说得很大声。

她听了听，若有所思的拍了拍头颅，然后对我说：哦，我知道了。你是Z校长家的孩子。想不到年纪小，却这么有志气。好了，今天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然后就放我走了。

2

她为了躲避和虎子亲近，有时候也不回家里去，就带着孩子在学校里边住。

因为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学校管理很快就取得了成效。

我们学校在她来的那年就被评上了先进。

有传言说，乡里准备在所有的村小学里面选一个小学来作中心小学。我们村大有希望。

她在村里有了名望，渐渐扎稳了根。

大家对她也很感恩戴德。

父亲在邻村因为工作出色，重新提拔上来当了副校长。

父亲说这是因为有借林校长的光。

她来了，把学校管理得好，名声在外，所以连带着他这个前任校长也成了镀金的佛像了。

有一回，县教育系统开大会。

我父亲和她都去参加了。

那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坐大巴过去的，散会以后错过了末班车。父亲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她，用摩托车捎了她一段路。

父亲想送她回家，她不同意。

父亲说送她到学校里去，她才点头说好。

她还跟父亲说起了我的恶作剧，用的还是那天的话，说我有志气。

父亲回来批评了我一顿，嘱咐我再也不能这么干了。

他说林校长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这边无依无靠，应该多体谅她的难处。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服气。

人家为啥夸我有志气，还不是因为我父亲没志气么？

他不报仇，不等于我不报仇。

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以后，走着瞧！

3

我总想着下次再给她个更难堪的。最好叫她识相，知难而退，自己卷铺盖走人。

我又开始了自己的下一轮复仇计划。

当我溜到她宿舍的时候，被她逮了个正着。

她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以前在这里落了东西。

她看了看表，说：现在马上要上课了，你晚点放学以后了来找。

到了放学，同学们都走了。她去食堂打饭，打开屋子让我进去找。

后来，她打饭回来，在门口遇到了老村长。

说着说着，他们起了争执。

我躲在宿舍里静静偷听。

老村长气势汹汹地说：我们家里娶的是媳妇，不是校长。这个校长干不干好影响不大。要是今年你跟虎子还没有个孩子，明年就回家种地去。

老村长一家觉得她是为了得到工作才答应跟虎子的婚事。他们不希望她那么上进，倒是盼着能快点给他们家添丁加口。

林校长说：您老先回。再等几个月中心小学就能拿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老村长不满意，他说：你最好不要过河了不要竹篙。你也不要以为你比Z校长就强到哪里去。上头没人，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不按我说的做，中心小学这块牌子就拿不下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老村长在话里提到了我父亲。这使我想到我父亲被林校长替代全是因为他仗着自己家里有后台。

我渐渐放下了对林校长的芥蒂。

从那以后我不欺负她了。

因为我知道比起老村长来，林校长也是光脚没穿鞋。

她跟我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跟父亲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校长来学校只是老村长的一场交易。

我父亲、林校长都只是他的棋子。

他们能力再强也翻不过老村长的五指山。

我不能给一个坏老头当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