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之乐：晋灵公灾祸将近

ht • 2024-05-24 00:38 • 杂文

春秋战国故事136，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楚国日益强横，晋国上卿赵盾打算与秦国交好，以联合抗拒楚国。赵穿献计说：“秦国有一个叫崇国的属国，归附时间最久，只要我们调转军队，入侵崇国，秦国必定会去救它，我们趁机与秦国讲和，如此一来，晋国在两国关系中可占上风。”赵盾采纳了他的建议，禀告晋灵公，出动三百辆战车，派遣赵穿为大将，攻打崇国。

赵朔说：“秦、晋之间本就有深仇大恨。我们又入侵秦国的属国，秦国必定益发恼怒，怎肯与我们议和？”

赵盾说：“我已经同意这么做了。”

赵朔又告诉了韩厥。韩厥微微冷笑，附在赵朔的耳边说：“您父亲此举，是想要扶助赵穿，以巩固赵氏宗族，并不是为了与秦国议和。”赵朔默默无语，退下了。

秦国得知晋国入侵崇国，竟然并不营救，反而起兵攻打晋国，包围了焦地（今河南陕县南）。赵穿回师救焦，秦军这才退兵。赵穿从此参与军政，臾骈生病去世后，赵穿便取而代之，当了上军佐。

这时，晋灵公已经成年，荒淫残忍，横征暴敛，大兴土木，整日以游戏为乐。灵公宠信一位名叫屠岸贾的大夫，是屠击之子，屠岸夷之孙。屠岸贾对灵公百般讨好，阿谀奉承，灵公对他言听计从。

灵公命屠岸贾在绛州城内修建了一座花园，遍求奇花异草，种植其中。春天的时候，桃花开得灿烂，云蒸霞蔚，如锦绣一般，园子因此起名为桃园。园中筑起三层高台，中间建起一座绛霄楼，雕梁画栋，丹楹刻桷，四围朱栏曲槛，若是凭栏四望，市井之景生机勃勃、历历在目。灵公以观赏为乐，时时登临，经常用弹弓射鸟，与屠岸贾打赌比赛，饮酒取乐。

一天，灵公召集优人在台上表演戏曲，园外百姓也聚在一起仰头观看。灵公对屠岸贾说：“弹弓射鸟，怎比得上弹弓射人？我和你比试一下。射中眼睛的人得胜；射中肩膀和手臂的人免罚；射不中的人用大斗罚酒。”灵公射右边，屠岸贾射左边。

台上高叫一声：“看弹！”弓如满月，弹似流星，人群中有一人被射去了半只耳朵，另一个被射中了左边的肩胛，吓得百姓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一时间乱嚷乱挤，都叫道：“弹又来了！”灵公大怒，索性叫来左右随从，凡是会放弹的，一齐都放。那弹丸如雨点一般飞出去，百姓躲避不及，有破头的，有伤额的，有弹出眼珠的，有打落门牙的，啼哭号叫之声，凄厉惨烈，令人不忍听闻。又有喊爹的，叫娘的，抱头鼠窜的，推挤跌倒的，仓皇逃避的样子，令人不忍目睹。灵公在台上望见了，把弹弓抛到地上，高兴地哈哈大笑，对屠岸贾说：“我登台游玩这么多次，都不如今天快活呀！”

从此，百姓只要一看见高台上有人，便不敢在桃园前行走。市井中流传一个童谣：莫看台，飞丸来。出门笑又乐，回家哭又哀！

灵公又有一条猛犬，是周国人进献的，名叫灵獒，身长三尺，色如红炭，能听懂主人的意思。只要左右之人犯了过错，灵公就喊来灵獒，命它咬人。灵獒站起来把人扑倒，当头就咬，不把人咬断气，绝不善罢甘休。有一个专门养狗的奴仆，名叫獒奴，享受中大夫的俸禄，每天喂数斤羊肉给狗吃，狗也听从这人的指挥。灵公废弃了朝堂议政，命各位大夫都到内宫上朝。每次临朝或出游，都让獒奴用细链牵上灵獒，猛犬侍奉左右，见到的人无不心惊胆战。这时，诸侯背离晋国，百姓怨声载道，赵盾等人屡屡进谏，劝灵公亲近贤能，远离奸佞，勤政爱民，灵公却充耳不闻，装聋作哑，反而生出了疑忌之心。

忽然有一天，灵公退朝，大夫们都散去了，只有赵盾和士会还留在内宫门口，商议国家大事。两人正在生气叹息的时候，只见二名内侍，合抬一个竹笼，从小门出来。

赵盾说：“宫中怎会有竹笼要抬出去？一定有什么缘故。”便远远喊道：“过来，过来！”内侍只顾低头，也不理睬。

赵盾越发奇怪，又问：“竹笼中放了什么东西？”

内侍答：“原来是相国。你想知道，自己过来看，我不敢说话。”

赵盾心中疑虑更深，拉着士会一同前往察看，只见一只人手，微微露在竹笼外。两位大夫拉住竹笼仔细一看，原来是肢解过的一个死人。赵盾大吃一惊，追问来历，内侍始终不肯说。

赵盾发怒道：“你再不招来，我先把你处斩！”

内侍无奈，这才禀告说：“这人是一个厨工。主公命他煮熊掌，急着下酒吃，催促了好几次，厨工才献上来。主公一尝，嫌熊掌不熟，气得用铜斗把厨工打死，又砍为数段，命我们把尸体丢到荒野中。我们必须限时回去报告，迟了就会获罪。”赵盾便放内侍抬竹笼出去。

赵盾对士会说：“国君无道，视人命如草芥。国家危在旦夕。我和你一同前去劝谏一番，怎么样？”

士会说：“如果我们两人劝谏，他还不肯听从，那就不会再有后继者了。请让我先进去劝谏，如果国君不听，你再接着劝。”这时灵公还在中堂，士会直接进去了。

灵公望见士会，知道他一定会有劝谏的话，便迎上去说：“大夫别说了，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就改！”

士会叩拜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社稷之福！我们做臣子的，不胜欣慰！”说完就退了出来，转述给赵盾听。

赵盾说：“主公如果真的悔过，早晚一定会有实际行动。”

第二天，灵公不上朝，命人驾车前往桃园游玩。

赵盾说：“主公这样的举动，怎么像真心改过的人？我今天不得不说话了！”于是先赶往桃园门外，等候灵公到来。一见灵公，就上前拜见。

灵公惊讶地说：“我没有召见你，你怎么来了？”

赵盾再次叩拜，嘴里说：“死罪！我有事启奏，望主公宽容采纳！臣听说：‘有道之君，能让百姓齐欢乐；无道之君，只考虑个人欢乐。’在宫中宠信近臣，田猎游乐，个人的欢乐也就到顶点了，没有以杀人为乐的。现在主公纵容猛犬咬人，放弹打人，又因微小过错，肢解厨工，这是有道之君万万不能做的事。人命关天，滥杀无辜，国内百姓叛乱，国外诸侯离散。夏桀、殷纣灭亡的灾祸，就要降临在您的身上！我今天不说话，就更不会有人劝谏了。我不忍坐视国家和主公的危亡，所以敢直言不讳。请求主公回车入朝，痛改前非，不要荒淫游乐，不要以杀人为乐。如能使晋国转危为安，我虽死无憾！”

灵公十分惭愧，用袖子掩面说：“你先退下，容我今天游玩一次，下次一定听你的话。”赵盾将身体挡在桃园门口，不放灵公进去。

屠岸贾在旁说：“相国进谏，虽是一片好意，但车驾已经到这儿了，怎么能白来一趟，被人耻笑呢？请相国权且通融，行个方便。如有政事，等主公明天早朝再商议，可以吗？”

灵公忙接口说：“明天早朝，我一定叫你。”

赵盾迫不得已，只好把身体闪开，放灵公进园，瞪着眼睛对屠岸贾说：“亡国败家，全是你们这帮人！”骂完了，犹自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