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 | 食物微史之五菜篇
所谓五菜者,《灵枢经·五味》载,‘五菜:葵甘、韭酸、藿咸、薤苦、葱辛。’ 即葵、韭、藿、薤、葱也。
葵者,冬葵也,民间称冬苋菜、抑或滑菜。《诗·豳风·七月》即有云:‘七月亨葵及菽。’
元·王帧 《农书》中载:‘葵为百菜之主,备四时之馔,本丰而耐旱,味甘而无毒,供食之余可为菹腊……’。换言之,冬葵能够成为百菜之首,并非味美而受到百姓追捧,而在于其丰而耐旱。
然至明代·李时珍于《本草纲目》云:‘葵菜,古人种为常食,今种之者颇鲜’。即至明朝,葵菜种者则愈渐愈少。而时至今日,蔬菜品类繁多,人们已然很少食用冬葵,甚至少有听闻何谓冬葵。
韭者,韭菜也。《山海经·北山经》中云,‘丹熏之山,其草多韭。’由此可见,华夏民族对于韭菜认知之久远。
《说文》云,‘一种而久者,故谓之韭。’《礼记·曲礼》曰,‘韭曰丰本。’又《诗·豳风·七月》载,‘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故韭菜在古人心中,代表了久远、丰本,是非常重要献祭之物,甚至于羊羔等同。
藿者,《广雅·释草》曰:‘豆角谓之荚,其叶谓之藿。’《說文》曰,‘尗之少也。’
即大豆苗之叶,嫩时可食。古代常以藿食者指平民,而以肉食者指贵族。时至今日,已然将其排除在蔬菜之外,而无人问津。
薤者,又名藠头、抑或剃头,民间多称小蒜、薤白头、野蒜、野韭等。似韭之菜也,外表似葱,根部如蒜,味道在蒜、韭之间。
《礼记·内则》曰:“脂用葱,膏用薤。”即周代行施祀礼,皆要用薤。《楚辞·宋玉答楚王问》中即有提及挽歌《薤露》。唐宋亦多有提及‘薤’之诗词,譬如白居易《春寒》中亦有“酥暖薤白酒,乳和地黄粥”之语。
李时珍于《本草纲目》中云:“其根煮食,苇酒、糟藏、醋浸皆宜……罗愿云:物莫美于芝,故薤为菜芝”。
葱者,《山海经·北山经》载,“又北百一十里曰边春之山,多葱、葵、韭、桃、李”。即小葱,地位并不亚于韭菜。古人迎新娶亲时,将其作为重要礼品馈赠。两根连根葱,既表示喜结连理,亦表示繁衍丛生、祛病避邪。
《管子·戒篇》载,“北伐山戎,出冬葱与戎菽,布之天下。”即齐桓公伐山戎后带回了“冬葱”。又《齐民要术》载,‘葱有冬春二种,有胡葱、木葱、山葱,二月别小葱,六月别大葱,夏葱曰小,冬葱曰大。’冬葱即是大葱。
且大葱并非胡葱,胡葱体型介于大葱、小葱之间,始由汉代传入中国。
其他先秦即已然存在之本土蔬菜,如姜,孔子有“不撤姜食”之语;《吕氏春秋·本味》亦有“阳朴之姜”之录;《穆天子传》亦载,穆天子“赐之黄金……贝带……桂姜”。
如芸薹,东汉服虔者《通俗文》中,“芸薹谓之胡菜”即油菜也。
如萝卜,古称“莱菔”,《尔雅》即有载录,名曰“芦萉”。
如黑木耳,《吕氏春秋》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苏敬于《唐本草注》载:「桑、槐、楮、柳、榆,此为五木耳……煮浆粥,安诸木上,以草覆之,即生蕈尔。」
如芋头,《管子·轻重甲篇》载,“春日倳耜,次日获麦,次日薄芋,次日树麻,次日绝菹。”
如薯蓣,《山海经·北山经》载,“又南三百里,曰景山 ,南望盐贩之泽 ,北望少泽 ,其上多草、藷藇。”郭璞注曰:“根似羊蹏,可食。” 清·郝懿行笺疏曰:“即今之山药也。”
其他如茭白、冬瓜、白菜等……但彼白菜非今日之白菜,品种不同。
后自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西域诸多蔬菜种类开始逐渐传入中国……
如胡荽,首载于唐代孟诜之《食疗本草》。《本草纲目》曰:“张蹇使西域始得种归,故名胡荽……《本草拾遗》陈藏器言:“石勒讳胡,故并汾人呼胡荽为香荽。”《韵略》则称其为香菜。
如黄瓜,原产于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印度热带雨林地区,又名胡瓜。东晋时期,羯族石勒在我国北方建立后赵政权,将‘胡瓜’改为‘黄瓜’。
如胡蒜,即现在之大蒜;胡桃,即今日之核桃。其他如旱芹、豌豆、蚕豆等……
至南北朝,则有胡椒,即今日之黑胡椒、白胡椒传入中国,与中国之花椒分庭抗礼。
茄子,参北魏《齐民要术》载,当时已是寻常蔬菜,后隋炀帝杨广亲自命名‘昆仑紫瓜’。
棉花,原产地印度、阿拉伯,最初中国以木棉重填枕褥。最迟至南北朝时期,棉花传入中国,但多在边疆种植。故宋朝之前,中国文字仅有丝之‘绵’,而未有木之‘棉’。直至明朝朱元璋强制推行,棉花方才推广全国。
至盛唐时期,中国再次贯通西域,以致中国蔬菜种类愈加丰富,如菠菜、莴笋、开心果等……
其中菠菜,原产波斯,贞观年间由尼波罗国,即尼泊尔传入,最初曰波棱菜,后简称菠菜。
至近古以来,人类进入海洋时代,使得遥远地区的食物亦逐渐被引入华夏……
如胡萝卜,原产北欧。元代时,由波斯人带入云南。苦瓜,明代《救荒本草》、《本草纲目》方始载,疑为郑和从南洋群岛移植而来。甘薯,原产美洲,万历年间由晋安人陈振龙从菲律宾引入福建。
其他如辣椒、土豆、玉米、花生等今日常见蔬菜,皆是明末由南美引入。
特别是辣椒,在此之前中国人一般以茱萸调味。至于甜椒则是十八世纪始有,十九世纪方才传入中国。
最后之卷心菜、菜花、洋葱、番茄则是清朝方才引入中国。
其中番茄,虽原产地南美洲秘鲁,但一九八三年,四川省考古队于凤凰山西汉古墓中,发现番茄等农作物种子,并培育出了植株。如不是一种巧合,则说明在上古时期,两地或许在某种层次上,曾经有过某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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