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96｜永远见不到的杨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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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娄府两公子毕竟是一心向儒的人，过了四五日又依样来寻杨执中。前面说了杨执中最近早出晚归，两公子自然见不到人。但老太太倒是记得他们俩，她一想到那天因为他们俩，自己被老杨打骂一顿，当然一肚子气。

老太太很生气，骂他们过来干啥。两公子说，你有没有跟杨老爷提起，我们是大学士娄府来的？老太太更生气，说自己为你们挨了打骂，今天还来耽误我烧饭的工夫，反正是一顿数落，又不管不顾地关了门。两公子觉得莫名其妙，再敲门也不应，好气又好笑，没办法，只好再次无功而归。

两公子继续坐船回家，行了几里，遇到了一条卖菱角的船，船上有个小孩子摇过来叫卖着，两公子就问那小孩子：你在哪儿住啊？小孩子说，我就是新市镇的啊。两公子问，有个杨执中老爷，你认得么？小孩说：谁不认得？那老先生和气得很，前天还坐我的船去前村看戏呢，袖子里还丢下一张纸卷，写了些字在上面。

哎哟，娄三公子立刻来了兴趣，让那小孩去找。小孩果然找过来给了娄三公子，随后接过船家买菱的钱，摇船远去。两公子打开看，是一幅素纸，上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芦。”后面一行写“枫林拙叟杨允草”。两公子看了，十分感慨：“这先生襟怀冲淡，其实可敬！只是我两人怎么这般难会？”

那几句诗，出自元朝吕思诚的七律《闲居诗》，“典却春衫办早厨，老妻何必更踌躇。瓶中有醋堪烧菜，囊里无钱莫买鱼。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意思是劝妻子典衣吃饭别犹豫，早晚还会过上好日子，读书人必须量入为出。人家吕思诚是不怕老婆骂的，但杨执中倒是省事，直接把老吕的诗含混抄了署上自己的名。

当然，杨执中也没说那是自己的作品，“杨允草”，草的意思可以说是自己写的诗，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书法作品。不过娄家两公子也算是读书有限，竟然没看出来这不是杨执中的“七绝”。

于是杨执中这节故事就过去了。按照作者的白描手法，“这日虽霜枫凄紧，却喜得天气晴明。四公子在船头上看见山光水色，徘徊眺望，只见后面一只大船赶将上来。”那船上有人在叫娄四老爷停车，哦不对，是停船。于是两船相靠，上来个人就磕头，而且连娄三老爷也认识。

要问这位是谁，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