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名画引发的悬案

文/阿斌  【原创】

这天，天气阴沉，吴法官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复杂。

今天是吴法官第一次上朝审理案件，穿上黑色法袍，坐在法庭审判官的位子上，他没想到就遇到了小小的麻烦。

之前，有牧童状告大画家戴嵩的名画《斗牛图》存在严重错误，把戴嵩告上法庭。

小助理呈上宋代戴嵩的名画《斗牛图》。

吴法官对着这幅名画仔细端详了良久，只见此画描绘了两头壮牛相斗的场面。

一头牛似乎有些胆怯，想要逃跑，它扬起前蹄，向画的左面跑去；另一头牛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低着头用牛角顶住前牛的后腿。

这头牛用水墨描绘，以浓墨绘蹄、绘角，绘牛眼、鬃毛，传神生动，画出了后边这斗牛的肌肉张力，以及逃者喘息逃避的憨态和追击者势不可挡的气势。牛之野性和凶顽，尽显笔端。吴法官认出这是一幅名画，是宋代戴嵩的名画《斗牛图》。

在开庭之前，吴法官为审理这个案件，做了大量工作。

一、案前准备

通读案卷《书戴嵩画牛》。

案卷1

宋代苏轼先生的阐述：

蜀中有杜处士 ，好书画，所宝以百数。有戴嵩《牛》一轴，尤所爱，锦囊玉轴，常以自随。

一日曝书画，有一牧童见之，拊掌大笑曰：“此画斗牛也。牛斗，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今乃掉尾而斗，谬矣。”处士笑而然之。古语有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这是啥意思？

唉，古人说话为啥这样文绉绉的？

吴法官找来法典，他边看边将《书戴嵩画牛》翻译成现代白话文：

蜀中有一位杜处长，喜好书画，珍藏的书画作品有数百件，这些画作是不是贪污受贿而来的不得而知，也不归我管，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这话不能记录在案卷中啊。

其中有戴嵩画的《斗牛图》一幅，杜处长特别喜爱，于是用锦缎作画套，又用玉装饰卷轴，并经常随身携带。

有一天，杜处长晾晒书画，一个山西牧童看到了这幅画，拍手大笑，说道：“这画上画的是角斗的牛吗？牛在互相争斗时，力量用在角上，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但这幅画却画成牛摇着尾巴互相争斗，错了。”杜处长笑了笑，认为牧童的话是对的。古人说：“种田要问耕种的农民，织布要问织绢的婢女。”这个道理是不变的。

吴法官看明白了案卷1的内容，他继续往下看。

案卷2

这是件旁证。

《书戴嵩画牛》是北宋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一篇散文。此文先写杜处士爱好书画，尤为珍惜戴嵩所作《斗牛图》一轴；然后在此铺垫基础上突出一牧童拊掌大笑斗牛画的情景；最后以古语结束全篇，暗讥当政者不尊重现实而胡乱变法改制的错误行为。全文短小精悍，情趣盎然，语言流畅明快，颇为生动，阐明了绘画要讲求形似，寓含着艺术源于生活的深刻道理。

事实很清楚。

二、开庭审理

1.法庭调查

原告：牧童

被告：戴嵩

当事人陈述

原告牧童陈述

牧童：我认为戴嵩的牛画错了，二牛在打斗时，尾巴是夹在两条后腿之间，不是摇尾巴的。

传1号证人：杜处长

杜处长：我的观点与牧童相同。

传2号证人：苏轼

苏轼陈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

那么到底宋代大画家戴嵩画错了没有？

被告戴嵩陈述：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过牛有时就是这个样子吗？如果我没有看到，我也不会画出来。

被告戴嵩举证

证据1：历史上对于戴嵩的评价：

戴嵩，唐代著名画家，以画牛著称；戴嵩对自己的评价：不善他物，唯善水牛。戴嵩画牛和韩干画马同名，合称韩马戴牛。

《唐朝名画录》说，他画牛能“穷其野性筋骨之妙”。

证据2：《斗牛图》曾入清宫，曾经乾隆皇帝题诗鉴赏，现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如果《斗牛图》有误，为何乾隆皇帝还要题诗，台北故宫博物院还要收藏呢？

这个很有说服力，吴法官这样想。

三、法庭辩论

双方举证

1.戴嵩的重要证人A先生

A先生曾经请教过放牛倌，他回答说：

一是，当牛闹着玩时，两头牛并无敌意，此时牛尾巴翘起来。

二是，如果两头牛为争夺食物打起来，把对方当成敌人时，会把尾巴夹在后腿之间。

A先生的结论：戴嵩画的两头牛是在闹着玩的时候。

2.戴嵩的重要证人B

朱光潜在看古松时说：

我们对于一棵古松的三种态度——实用的、科学的、美感的。实用的态度以善为最高目的，科学的态度以真为最高目的，美感的态度以美为最高目的。

朱光潜说，木商看松，想的是如何用它做架屋、制器、赚钱等；植物学家看松，想的是松的根茎花叶、日光水分等。他们都没有停在古松本身上，不过把古松当作自己行当中的物品，由它跳到和它有关系的种种事物上面去。

吴法官询问：

原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四、当庭调解

吴法官说：牧童看牛，是从一般生活的角度看牛，并没有真正了解牛的习性，没有抓住事物的规律。因此，戴嵩并没有画错，牧童的观点只是以偏概全。

艺术创作并不一定要完全拘泥于现实生活，画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观察和理解进行创作。

吴法官又问：

原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牧童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五、最后判决

吴法官敲响了手里的法槌，宣判说：

从戴嵩的画中可以看出他对牛的各种姿态非常了解，他的画作富有生活气息，这说明戴嵩对斗牛的观察入微。

不能说戴嵩画的“掉尾而斗”就是错误的。相反，这可能是他根据自己对斗牛的理解和艺术创作的需要进行的设计。

牧童的观点过于片面和狭隘，本案给予驳回。

哈哈哈，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