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她们说

她们说

文/春生

一、白小秋

白小秋十八岁那天，在巷口的雨夜，失去童贞。

那时候奶奶在巷子尽头的天井，望着天空落下的雨，一颗颗滚落，汇入依墙的水沟，念叨着，“这孩儿还不回来”，木柄雨伞在天井里徐缓移动，来回转了两个圈，终于穿过咿呀叫唤的门洞，出了巷。

白小秋走到巷子的中央，奶奶接过湿漉漉的书包，“孩儿，怎么这么晚？摔着了。”白小秋点点头，咬破嘴唇的血迹吞下去，拄着两条大腿往里走。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今天的生日会，白小秋的同班同学邱兆云刚对她表白，少年少女的心碰在一起，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也不过如此。这天开始，她成年了，从这天开始，她也和相互暗恋的邱兆云敞开心扉，幸福生活对她展开笑颜，就好像去世多年的父母在天尽头为她保驾护航，她又见着生命里别样的光。

谁能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漆黑的雨夜，她怀着两只小兔奔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滂沱的雨和晴空万里有什么区别呢。直到那辆黑色自行车忽然逼近，一只庞然大象倾轧式，杀死两只小兔。

二、甜甜

甜甜和她的名字一样，笑眯眯，像只圆盘，盈满月光。

甜甜是幼儿园的模范生，每个老师都喜欢她，和每个小朋友都快乐玩耍，她们有时候玩泥巴，有时候搭积木，有时候在冬天的墙头玩挤挤夹夹好暖和，那时候徐老师在甜甜身边，搂住甜甜，叮嘱甜甜，“甜甜最乖，要慢一点喔。”徐老师最爱她，甜甜知道，只有她才有特别的待遇，午后阳光洒满了屋角，小朋友们都在睡觉，徐老师会单独带甜甜吃上一个甜甜圈，甜甜圈很甜和甜甜的脸一样，圆满满。

那时候徐老师会拉开甜甜的裤带拉链，只有最乖的甜甜才有这样的待遇，痒痒的，很奇怪，甜甜有一点害怕，她努力笑眯眯，不使盈满的月光跌落。

“徐老师就知道甜甜是最乖的，不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喔，甜甜肯定会做到。”

甜甜仰起头，两只眼睛的睫毛像一对儿扑闪的蝴蝶，“老师，甜甜可以哦。”随着徐老师手指的推动，甜甜的脸红起来，她低下头，说不出的滋味，叫她害臊。

三、姜娅丽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第一次见面，姜娅丽有点失望，但还是接待了余大力。小学毕业后，她们再没了联系，直到最近，十多年后，网络世界里相遇，相谈甚欢。过去这几年，一个人漂泊异乡，姜娅丽恋爱谈了许多桩，没一个挨到谈婚论嫁，余大力的出现打破这个魔咒，天南地北的两个人，一瞬间，灵魂寻着了归处。

十五天的QQ热聊，彼此把家底聊了个光，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年末了，两人约好一起回乡。回乡，不止是回乡，是回去商议婚事，双方父母约见起来，婚事就这么定下来。回乡之前，余大力打了飞的，先到姜娅丽的城市，两个人先汇合，一道回去。

可一见面，余大力那满身的铜臭味，粗鄙的言谈举止，全不和网络上那个余大力相呼应。姜娅丽后悔了，后悔自己太鲁莽，想着应付过一晚，明天起飞，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余大力说，不住宾馆，住你这儿。

姜娅丽说，不合适吧。

余大力说，我奔着你来，你才不合适。

姜娅丽不好意思了，头前网络上那般亲热，借宿一宿都不行吗。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电视上滚动播放，姜娅丽看到眼皮打架，终于合衣睡着。那时候余大力已经睡着了，沙发上发出均匀的打呼噜声。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姜娅丽拿小刀在手腕划下十个十字架，如果还有来生，她不会这么鲁莽，她也没脸说。余大力跨在她身上，像一头巨象坦克，碾压驶过，片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