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1,2-)
拟计划1-10章,持续更新
1、座位
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市防洪指挥部已经发了三次短信提示注意防洪的问题。窗外的小区处在大雨之中,处于减重期的我渐渐了解了什么样的食物富含高碳水,什么样的食物是能量炸弹。我现在的饮食态度,是只吃自己喜欢吃的,只在饿了的时候才进食。
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注意这些了。花季雨季的我,是不论怎样的胡吃海喝也不会有肥胖的烦扰的。初中班级里评论美男子,我是四大美男子之一。好像是四大美男子之首。时间一晃,过去那么多年了,有些事我也记不清楚了。
李薇薇说,你长得非常好看,只是性格像个外星人。你怎么会喜欢穿中山装呢?这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穿衣风格啊。
是的。除了校服,我上学期间,一般是中山装。炎炎夏日,我也是薄中山装。六七月份放暑假,天气不太热。我的另类,不至于被认为需紧急送到精神病院的地步。暑假,我是前往父母的务工地滨城。滨城是海滨山城,一年最热的时候也只是二十几度的样子。如果是二十九度,那么一定会出现在滨城晨报的头版头条,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防暑。
我和李薇薇初中四个学期同桌,高中我们又进了一个班级。她初中是比男生略长的短发,胸脯也未发育,若不从她扭捏、害羞的动作表情,很难发现她是一个女生。高中,她的头发稍微长些,那扎着她头发的绳子,像是竭尽所能地扒着,稍不注意绳子便会掉落的地步。胸脯虽有些长进,但在她爱穿宽大衣服的情况下,又是平平入山野。
我是第一名入的高中一三班。班主任以成绩取英雄,任命我为临时班长。班主任姓邓,是一个教语文的老夫子。他想表现自己的民主,所以他带领的历代的班长坚持民主选举。他那天清了清嗓子,说,哪个同学叫卢山海。
班级里,每张座位上都坐得有人。是各自涌进来抢的座位。我的运气还可以,抢到了一个教室正中间的位置。听到老师的呼唤,我慢慢站了起来。
诧异的景观出现了。邓老师一身中山装站在讲台上,我穿着一身中山装站在台下。两身中山装遥相呼应,让人不自觉想起李白的诗句: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教室里,有人窃窃私语地笑。
过了半晌回过神的邓老师笑道,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很少见,同学们,我现在任命卢山海为我们高一三班的临时班长,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好,既然都同意了。大家掌声通过。其他班委,我们一周后再选举。下面请,卢山海班长上前讲话。
我一个从来没当过官的人,一个上学期间连小组长、课代表都没做过的人,猛地一下成了班级的高位,成了宰相、左仆射、内阁首辅、首席军机大臣的职位,心里甚是惶恐、喜悦。喜悦的是当官,惶恐的是害怕自己做不好。
掌声雷动。旁边座位的柳武给我让开了座位。柳武是我初中同学以来的好哥们,我中考比他多了一百五十分。他没有机会来这所中学读书的,只是他有一个好爹。他爹让他来插班了。他刚才还在下面和我抱怨,刚才挤进教室的时候有点腼腆了,以他的身形,坐在教室第三排的座位是绝不成问题的。柳武埋怨自己刚才的不好意思、妇人之仁。忽听到,我被任命为班长,他的脸色涨红,当同学们看向我鼓掌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更红了。
走上讲台,我才发现视野真不是一般的好。台下的每一个学生,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李薇薇、乔依依……好几个初中同学也在这个班级。
乔依依的眼睛也是激动,她看着我和李薇薇的交头接耳。李薇薇是公式化的表情。我知道李薇薇志向很高,不会太在乎班级职位的。但李薇薇的班级官运,不是一般的好。
初一,她是我的小组长。初二她是英语课代表,学习委员。初三,她又是我的小组长。我是一个不爱写寒暑假作业的人,我曾经为了逃避作业的检查,在李薇薇那里,不知道卑微地乞求过多少次。
我脑海里的口号很多、鼓舞人心的话也很多,可那些话如大盘子里的饺子,我纠结得不知道先吃哪一个饺子才好。我的脸羞得通红。
同学们,我们再次欢迎卢山海班长!邓老师带头,再一次鼓掌。我看到七十多个人的班级,他们每一张洋溢着青春的脸上露出笑容,掌声哗啦啦地响着。
大家好,我,我叫卢山海,十六岁。我,我十六岁的容颜,六十岁的心脏。六十岁的心脏。我,我的意思是我更成熟,更稳重。我一定努力为大家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班级里的笑声掩盖了掌声。茫然的我,脸被憋得通红,不知所措。
邓老师笑着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我过柳武后背的时候,听邓老师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点大了,但也可以看出卢山海同学的认真态度,请大家以后多支持他的工作。
我们是当天下午排的座位。邓老师怎么会容许,同学们私自跑进教室霸占的位置呢。邓老师实行的制度是,每学期排一次座位。第一名的先进教室选他喜欢的任何座位,第二名的再进去。后面,依此如是。
初三,我是坐在教室第三排中间位置的。这次也不例外。我第一个走进去,就选择了那个座位。
事情产生变化是一周后的事情。班级里有个同学叫闫帅的,他近视眼。他中考差了一分,家里花了大价钱来到这所中学读书的。常规的话,一个班级六十人的标配。我们班七十多人,也就是说有十多人,要么是插班、要么是花赞助进来的。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赞助的。你离中考线差几分,才有这个资格。
闫帅虽是男生,却很脆弱地感觉。他的座位是坐在倒数第二排,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的视力看不清,学习受到了影响。他和我诉说他的痛苦。身为班长的责任感,让我对他说,我和你换座位吧,你到我这来。
他不相信地连问了几声。我的回答都是,是。他激动得不得了,说回来给我带些土特产。
我离开了第三排的座位。李薇薇坐在第四排,我的后面。我移动书本的时候,她没有抬头看我。当我由第三排中间的绝佳位置,挪到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时,我注意到了李薇薇看我的余光,不过稍纵即逝。她是扭头和乔依依说话的,发现我在看她,又或许她也在看我进而发现我看她,她急忙转过了头。
2.环境
黄淮县是建国后新成立的县城。县城所居的城关镇,原本名叫黄湖,沼泽地。祖父做过生产队长,本有机会在黄湖工作,他嫌弃黄湖这个沼泽地。黄淮县下辖二十多个乡镇,韩桥镇离城关镇比较近。黄湖(城关镇)往西九公里是韩桥镇。韩桥镇有火车站,顺着铁轨往北四五里路的样子,即卢家庄。
我小时候,很少家庭有钟表。我们判断时间是看、听火车通过的时间。我的生辰是下午五点半,即是因为我妈觉得那个时间有辆从北往南的火车经过,所以她才确定那个时间。
黄淮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卢家庄是贫困县下面的贫困村。或许是寒门出贵子的缘故。黄淮一中是省示范重点中学,我读黄淮一中高中部的时候,学校的横幅已经是,连续七年全市一本通过率第一。黄淮一中也已经连续好几年都有考上清北的学生。清北即清华、北大的简称。
想了许久,我觉得黄淮一中如此喜人的成绩与黄淮县教委的管理机制是分不开的。大学以后,我与同学交流,他们是小学与初中是联系的,即你上什么小学,就会读什么初中。黄淮县不同,它有个小升初考试。
黄淮县小升初考试,是类似中考的。所有的小学,报名参加考试,优秀者就读黄淮一中,再低一档,就是黄淮二中。其他的初中部,就随意了些,不在乎小升初成绩。
我们小学那时不学英语,小升初考试,只考语文、数学。我那年,黄淮一中录取的最低分是181分,满分200分。中考是统一的。黄淮一中高中部,并不会因为黄淮一中初中部是自己的孩子就有所偏袒,一切还是分数说话。当然,因为黄淮一中初中部原本就是选拔上来的尖子生,所以它的黄淮一中中考通过率约40%。
我所在的初三(三班)当年的中考通过率更是达到了60%,考上来的同学即便高中重新分配了班级,我所在的高一(三班)还是有七八个初中的同学。李薇薇、乔依依.都是我的初中同学。柳武也是我的初中同学,但他不属于60%,他没有考上,得益于他是黄淮一中高中老师的子女,插班进来的。他真正的学籍,是黄淮县下面某镇中学。
排座位,邓老师也不是百分百的民主。我知道柳武的底细,所以确定如果真的按照成绩排名,柳武应该是倒数后面几个进来选座位的。结果他却是第四十个人进来的,他后面还有三十多人。这怎么可能呢?我们班七十多人,有六十个人是正儿八经通过中考的。柳武的成绩离中考线都远,怎么会是学习成绩第四十名呢?
柳武与我关系较好,我是绝不会说出他的这个底的。班级里七八个初中同学,也最终没有说出柳武的事。
读大学以后,我和乔依依有次交流,话题谈到了高中第一次排座位的事情。乔依依说,凡事没有绝对的公平,邓老师能确保前三十名的学生都是按照成绩的,这就说明他是公正廉明的人。水至清则无鱼。山海,世界上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的,还有灰色。
高一上学期,我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背后坐在教室墙角的一个同学,叫刘东林,长得有点像韩剧《蓝色生死恋》的男主角,无论个子还是样貌都非常的相象。他一说话就不像了。因为这人没有城府,也没有气质,一笑起来就能透露出他的无知、愚蠢。他的衣服很有品位,你要是问他,他会说多少多少钱,他爸是在上海、北京或深圳那家店里买的。
刘东林的同桌叫王斌瑞。王斌瑞真白,胖乎乎的。排座位的时候,王斌瑞看到一个高、帅、酷的男生,走到他旁边空桌坐下,心里很是紧张。王斌瑞有预感。当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教室选座位,他看到刘东林也剩下来,就祈祷别和此人同桌。刘东林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谁知只是最后两人了。他们俩也像李白的诗句: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倒数第二名的嫌弃倒数第一名。
经过相处,其实就是通过刘东林讲话,王斌瑞发现他就是一个蠢货、一个高大的弱鸡。矮胖的王斌瑞就丝毫不尊重刘东林了,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我与闫帅换座位后,坐在了刘东林的正前面,我也被刘东林高大帅气冷酷的外表吓着了。
太好了,班级第一名的人坐在我的前面。班长,你好啊。我叫刘东林。文刀刘,东西的东,树林的林。
王斌瑞插话道,有其他的刘吗?不是文刀刘,难道是肿瘤的瘤?班长,别理他,这人就是一个废物。我叫王斌瑞,今后还请班长多多关照。
听到王斌瑞敢嘲笑这么一个人,我也吃了一惊,心想万一刘东林发火,那么矮胖的王斌瑞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我看到刘东林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本想对王斌瑞做出生气的表情的,可他看到王斌瑞一丝不苟的脸,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只得自己尴尬地笑了。我一下子判断出刘东林性格懦弱。
闫帅的同桌是一个女生,名叫郎平。她和乒乓球的一个高手同名。她吃得胖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的地步,她天生自来卷发,扎了一个很短、高耸的辫子。猛地一看,有点国外浪人武士发型的感觉。我是偏瘦的,感觉她的体积得接近我的两倍。
郎平听到另外两人的介绍,也停下认真看书的动作,转头对我笑了笑。班长好,我叫郎平,不是乒乓球冠军的郎平,但写法是一样的。我也请你今后,多关照我。
黄淮一中,没有学生宿舍。城里的人是回家居住。像我这样下面农村的人,是在城里找房子租住的。
教学楼的南面是教师宿舍楼、学校食堂。有栋宿舍楼的外面,有一间独立屋子,房间大小十平米左右,里面是水泥地,采光也比较好。因我叔叔媳妇的嫂子的二舅是黄淮一中退休教师,我得知了这所干净、整洁的独立小屋。租金也比较便宜。
屋子离教室非常近。相当于,我在黄淮一中校园里有间独立的卧室。课间十分钟,我可以回到自己的屋里喝水、听一首完整的歌曲,再从容不迫地回到教室。
初中时期,我的社交很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虽离初中部也非常近,但去过我那里的同学不多。只有柳武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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