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解密》5：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董卓倒行逆施，为政暴虐，引发天下人不满，曹操散尽家财，矫诏组织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一场场大战热热闹闹，在虎牢关前全面展开，这些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真实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本章就来讲讲这些事情。
一、关东联军的组织发动
董卓专权之后，也自知遭到天下人憎恨，为收纳名望和平息反对之声，只好接受了伍琼和周毖的建议，重新任用了很多党人，封袁绍为渤海太守、韩馥为冀州牧、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为陈留太守、张咨为南阳太守。这些举动，并未能减少各地的愤恨情绪。在洛阳的袁术因畏惧董卓逃到南阳，曹操也认为董卓必定败亡，所以也逃出洛阳。
逃到陈留的曹操，散尽家财，又得到了孝廉卫兹的帮助，组织起五千义军准备讨伐董卓，于189年十二月在己吾县（今河南省商丘市宁陵县）起兵。乔瑁是名臣乔玄的同族后人，这时担任东郡太守，于190年初假传京城三公的书信，发檄文到各州郡，陈述董卓的恶行，和袁术等人起兵征讨董卓。当时的韩馥对袁绍怀有戒心，派人监视袁绍。当韩馥接到信后，心中犹豫不决。其治中从事刘子惠劝说韩馥，不要管救国不救国的大道理，先观察各地动静，然后再确定行动。经过观望后，韩馥同意袁绍举兵讨董。
190年正月，各地诸侯起兵，公开打出讨董的旗号，其中包括：渤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加上曹操，共计十二路人马。
在此之前，广陵太守张超的功曹臧洪，积极劝说张邈、张超兄弟起兵反董。在臧洪的积极奔走鼓动下，张邈、张超会同刘岱、孔伷、乔瑁等人在酸枣（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城西南）正式会盟举兵。盟军设置坛场后，准备订立盟约，各路诸侯互相谦让，没有人敢先登台，最后大家一起推举臧洪作为代表。
臧洪整理衣服登上高台，他端着歃血盆，带领大家盟誓说：“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机为害，祸患加于至尊，流毒遗害百姓。臣等担心董卓会沦丧社稷，倾覆四海。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广陵太守张超等人纠合义兵，一起赶赴拯救国难。所有参加盟誓的人员，要齐心协力，极尽臣节，就是砍头丧命，也保证不会心生二志。有违背这个盟约的，即刻毙命，不留后嗣。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共同为证！”
这段内容，被原封不动地搬到了《三国演义》中，只不过小说家偷偷把臧洪换成了袁绍。实际上，袁绍并没有参加酸枣会盟，而是因为其家族影响力，被大家遥尊为联军盟主。
当时，袁绍与王匡屯兵河内，张杨带领几千人前去投奔袁绍，这是联军北路；张邈、刘岱、乔瑁、袁遗和鲍信屯驻酸枣，曹操当时隶属于张邈旗下，这是进攻董卓的主力；袁术屯兵鲁阳，孙坚从长沙出发与袁术会合，这是联军南路；孔伷屯兵颍川；韩馥则留在邺城，为关东联军提供粮草。虽然各路诸侯都一致公推袁绍，但鲍信认为，当时的曹操才是最有能力推翻董卓的人选。袁绍自号车骑将军，其他人也都有被假授的官号，如曹操就被授予代理奋武将军。
二、董卓和关东联军的军事行动
面对关东联军的浩大声势，董卓大为震惊。董卓的女婿牛辅率领三万军兵，征讨河东白波军遭遇大败。董卓担心两方联合起来，就先派李儒毒死了汉少帝刘辩，然后和众大臣议论，想要派出大军对抗关东联军，被尚书郑泰劝阻。董卓决定迁都到长安，躲避关东联军的攻势。董卓下令放火烧毁了洛阳宫庙、官府、居家，洛阳二百里内，建筑物全毁，鸡犬不留，董卓驻扎在洛阳附近。因袁绍起兵，董卓派人杀害袁绍的叔叔袁隗、袁基以及家人，包括婴儿和妇女，共计五十多人。
虽然董卓的主力撤退，但关东联军仍然害怕董卓军力强悍，都不敢随后追击。只有曹操说道：“举义兵诛灭暴乱，大部队已经集合，各位将军又有什么可疑虑的呢！如果让董卓向西逃回，他倚重王室，占据长安，向东兵临天下，虽然没有办法返回，也足以成为祸患。董卓现在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他根本不知道要逃到哪里，这正是上天灭亡其的最佳时机，一战而天下可定。”
曹操率军向西追击，想要占据成皋（即虎牢关），张邈派出将军卫兹分兵跟随。曹操进军到达荥阳汴水时，遭遇到董卓的部将、玄菟人徐荣。双方发生会战，曹操战败，被流箭射中，所骑乘的战马受伤。曹操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曹操，曹操不肯接受。曹洪说道：“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不能没有将军！”
曹洪步行跟随保护曹操，趁夜间逃回军营。徐荣看到曹操虽然兵力很少，仍然坚持打了一整天，认为联军的总部酸枣不容易攻克，也就率军退回。
曹操回到酸枣，看到联军虽有十多万人，每天却只知道饮酒宴会，高谈阔论，吹牛聊天，并不图谋进取，就生气地责备这些人，然后献谋略说：“各位将军要听听我的计谋：要派渤海太守袁绍率领河内部众屯驻孟津，酸枣众将据守成皋，抢占敖仓，封闭轩辕、太谷要道，全部控制险要之处，然后派袁术将军率领南阳军兵马进扎丹、析，兵入武关，以威震三辅地区。随后高垒深壁，不要与董卓作战，作为一路疑兵，宣示天下形势，联军顺天诛逆，这样天下可定。现在联军以维护大义出兵，却迟疑不动，大失天下人所望，我真替各位将军们感觉羞耻！”
张邈等人并不采纳其建议，曹操便带着夏侯惇等人到扬州地区（扬州部，非现在扬州），招募到一千多名军兵，屯驻在河内，转而隶属袁绍指挥。
韩馥惧怕袁绍危及自己，便逐步减少对河内、酸枣联军的粮草输送。联军粮草耗尽后，都各自返回守地，但各部仍然保持盟友关系。随后，刘岱和乔瑁发生矛盾，刘岱杀掉乔瑁，用王肱接替乔瑁担任东郡太守。青州刺史焦和也起兵讨伐董卓，但他平时只知道卜筮算卦，迷信鬼神，黄巾军这时已经攻入青州，很快地方萧条，城池沦为废墟。不久焦和病故，袁绍派出臧洪兼领青州刺史镇抚。
三、双方战略相持与尾声
虽然主战的曹操退走归附袁绍，但另一名主战派悍将孙坚由长沙北上。孙坚杀掉荆州刺史王睿和南阳太守张咨，归属袁术指挥，被袁术表奏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准备向北进攻董卓。这年冬天，孙坚派长史公仇称回南阳督促军粮，在东城门外设起帐幔，邀请官属为公仇称设宴饯行。恰好董卓的几万步骑突然杀到，孙坚仍然进行酒令，谈笑自若，他整顿军兵，命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董卓的军兵来到后，孙坚这才起身，缓缓退入城中。
孙坚对军兵们说道：“我之所以不立刻起来逃避，是因为害怕军士互相争抢，这样大家反而都无法入城。”董卓的军兵看到孙坚的军队阵容整齐，不敢进攻退回。
后来，孙坚屯驻到梁县以东，董卓派出徐荣、李蒙四出掳掠，结果和孙坚在梁县发生遭遇战，孙坚军兵大败，孙坚只带着几十名骑兵突围而走。因为孙坚喜欢佩戴红色的头巾，被董卓军兵认出，孙坚便摘下头巾让部将祖茂戴上，引开徐荣的骑兵，自己由小路逃回。祖茂被敌军追得窘迫，便下马把头巾放在一条烧过的柱子上，自己则隐藏在草堆中。董卓的骑兵看到头巾后，以为是孙坚本人，便把柱子重重围绕，一起放箭射击，到近处后才发现是柱子，杀掉祖茂后悻悻离开。
孙坚的军兵大多数被俘虏，被董卓以残忍手段杀害。另外，颍川太守李旻也被蒸烹，其他士卒则用布缠裹，吊起倒立在地上，用热油灌杀。
河内太守王匡也派出泰山兵屯驻河阳津，准备进攻董卓。董卓派出疑兵，摆出要由平阴渡河的架势，暗中派精兵从小平津北面渡河，绕过王匡军兵，从后方发动袭击，在津北大败王匡所部。
董卓看到盟军解散撤退，便派出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人到关东，想要与袁绍等人议和。这些人到达河内后，王匡报告给袁绍。袁绍没有答应议和，要求王匡杀死胡毋班、王瑰、吴循等人，袁术也杀掉了阴修，只有韩融因有德行的名声幸免。
袁绍和韩馥认为汉献帝年幼，并且被董卓牢牢控制，相隔又太过遥远，不知道汉献帝是否还健在，就想拥立刘虞为皇帝。曹操拒绝参与，袁术带头反对。这时，袁绍得到了一枚玉印，在座席间举手向曹操示意，暗示已经准备一切，可以拥立刘虞为皇帝了。曹操只是大笑，心中对袁绍十分厌恶。虽然这样，袁绍和韩馥等人仍然计划在二月推举刘虞作为皇帝，派出张岐等人邀请刘虞讨论这件事情。
刘虞怒斥张岐说：“现在天下大乱，国君失掉政权。我受朝廷重恩，未能洗雪国耻。各位据有州郡，应当一起合力，尽心报效王室，却反而谋划大逆不道之事，这是自取其辱啊！”
刘虞坚决推辞，不肯接受。袁绍和韩馥等人又想请刘虞兼领尚书事，仍然遭到刘虞拒绝，并直接斩杀了派去的使者，袁绍等人只好作罢。
同月，孙坚收集失散的兵军，屯兵在阳人聚（今河南省汝州市城西）。董卓派胡轸为大督护、吕布为骑督，率领五千步骑兵进攻孙坚。吕布与胡轸不和，胡轸威胁要斩杀军官，整肃军纪立威，各都督听到后都十分厌恶胡轸。在到达离阳人城几十里的广成时，天色已近黄昏，兵马疲乏，便驻扎休息，准备夜间出发，次日天明攻城。
各将领都厌恶胡轸，吕布等人便扬言阳人聚的军士已经撤走，应当立即追击。胡轸随后下令出兵，孙坚的军兵早已经严阵以待，吕布又大喊有人偷袭，全军顿时混乱不堪，纷纷弃甲逃走，骑兵都跑丢了马鞍。在逃出十多里外后，才发现并没有追兵，就又返回再想攻城，但孙坚已经加强了城池防守。胡轸只好下令撤退，孙坚率军出城追击，大败胡轸，斩杀都督华雄等人。
孙坚大败董卓军兵，有人便向袁术进馋言说：“假如孙坚攻占了洛阳，便再也无法制衡他了，这是除去一狼反招来一虎啊。”袁术心中生疑，便不再运输粮草给孙坚。孙坚连夜赶回鲁阳，严辞责备袁术，袁术感觉十分惭愧，立即调发粮草，孙坚返回阳人聚军营。
董卓知道孙坚非常难对付，便派部将李傕游说孙坚，建议双方结亲，并说可以安排其子弟们担任刺史、太守，遭到孙坚大骂拒绝。孙坚随后进军大谷，董卓亲率军兵，与孙坚在先帝陵墓间发生战斗，结果董卓败退，转移屯驻渑池，赶紧下命令关中军兵集结待命。
孙坚率领军兵攻入洛阳宣阳城门，吕布败退而走。孙坚扫除宗庙，祭祀天地，分兵进入函谷关，到新安、渑池等地防御董卓。董卓对长史刘艾说，关东联军只有孙坚值得一提，提醒各路人马切实小心留意。董卓留下东中郎将董越屯兵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兵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兵安邑，其他将领留守各县，防御关东联军，自己率军前往长安。
孙坚在修缮各陵墓后，便率军返回鲁阳。洛阳因破坏严重，这时已经变成董卓与关东联军对抗的屯兵地了。虽然孙坚攻克了洛阳，但联军中的各路诸侯在这场战役中，大多结下仇怨，由一起对抗董卓，转为分别拓展自己的领土。各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战役，共计历时15个月，在没有取得重大成果的情形下，便草草落下帷幕。
综上所述，在《三中演义》中的所谓“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即：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郡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北平太守公孙瓒、上党太守张杨、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骁骑校尉曹操、西凉太守马腾、徐州刺史陶谦，实际上只有十二路参加，其中的孔融、公孙瓒、陶谦根本没有参加，孙坚隶属于袁术，张杨隶属于袁绍，都不能单独称为一路。马腾这时被董卓招安，替董卓守卫长安，更不可能讨伐董卓。至于小说中光彩闪耀的刘关张兄弟，史料记载只是参加了，其发挥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应来说，俞涉、潘凤、方悦、武安国、穆顺这些被杀被伤的冤鬼，也都是小说家虚构出来的人物。
黄河歌者曰：次此战役，虽然名义上为关东联军讨伐董卓，实际上各路诸侯都在互相评估对手，尽最大限度保存自身实力，除去曹操和孙坚所部勇猛作战外，其他都没有真正出力。联军中最有声望的人物袁绍、袁术，反而是最先挑起内斗的。随后，袁绍用计谋骗取了韩馥的冀州，和公孙瓒开战，与刘表、曹操结为联盟关系。袁术占据南阳后，与新任的荆州刺史刘表交恶，袁术的部将孙坚在攻打刘表时，被伏击战死。袁术转而与公孙瓒、陶谦等部结为同盟关系，对抗袁绍和曹操。由于东汉朝廷已经名存实亡，被董卓及其后的部将李傕、郭汜控制，各地诸侯间公开的杀伐已经无法约束，甚至再也不需要假借任何名义，三国割据战乱、弱肉强食的局面从此全面展开。
黄其军
作于2024年4月1日（古历甲辰年二月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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