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平定北方

在官渡之战后，袁绍还有相当实力，如果决策正确，一致对敌，与曹操之间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但在袁绍死后，袁氏兄弟相残，恨不能吃掉对方，这为曹操提供了机会。曹操用了近七年时间，终于逐步平定冀青幽并四州，又北征乌桓，实现了北方大部分地区的统一。本章就来讲讲这些事情。

            一、袁绍去世

          与袁氏兄弟相争

官渡之战后，袁绍和袁谭等人只裹着幅巾，骑乘战马，带领八百名骑兵，仓皇渡过黄河逃窜，一直跑到北岸的黎阳县，随后进入将军蒋义渠的营寨中。

袁绍来到帐中后，抓着蒋义渠的手说道：“孤就把老命托付给将军了。”蒋义渠让出大帐供袁绍居住，让袁绍发布命令。袁绍的部众听说袁绍还活着，又慢慢聚集到袁绍帐下。其余的部众假装投降，被曹操全部坑杀，前后共计八万多人。

沮授被曹操的军兵捕获，他大叫道：“沮授我没有投降，只是被俘虏了。”曹操看到沮授后说道：“只因相距太远，一直没有和先生谋面，没有想到今日才得以见面。”沮授回答说：“袁冀州失策，自取其败。沮授我已经力尽所能，最后还是被曹公擒获了。”

曹操说道：“本初无谋，没有使用先生之计。现在国家混乱，百姓没有安定，我正想和先生一起共谋大事。”沮授说道：“我的叔叔、母亲和弟弟都掌握在袁公手中，如果能蒙明公厚恩，就让我早点去死吧。”曹操叹息说：“孤如果能早得到先生相助，得到天下不足为虑。”

曹操认为沮授是位难得的人才，赦免并且厚待他，但沮授寻找机会逃跑投奔袁绍，被曹军抓住后诛杀。

袁绍对外宽厚儒雅大度，喜怒不形于色，但内心骄傲清高，听不进任何良言，所以才导致失败。在袁绍还军后，有人对田丰说：“先生肯定会受到重用。”田丰说道：“袁公外表宽厚而内心猜忌，他从不听从我的忠言。如果我军胜利返回，他因为高兴肯定能赦免我；如果战败怨恨，内心的猜忌就会发作。现在我军已经战败，我没有希望再活下去了。”

袁绍返回后，对别人说道：“我没有采纳田丰的建议，果然受到他的耻笑。”随后下令杀掉田丰。

官渡战败后，审配的两个儿子都被曹操擒获，孟岱和审配有过矛盾，就通过蒋奇向袁绍说道：“审配在位时专权，他家族大势力很强，何况两个儿子都在曹操那里，他肯定会反叛的。”郭图和辛评也认为这样，袁绍就任命孟岱为监军，接替审配守卫邺城。

护军逢纪和审配也有矛盾，袁绍向他询问这件事情。逢纪回答说：“审配天生性格刚烈耿直。他平常言行都仰慕效仿古人的志节，绝不会因为两个儿子被拘押在曹操那儿，而作出不义之事，明公不要怀疑。”

袁绍问：“先生不是非常讨厌他吗？”逢纪回答说：“我们先前争执的只是个人私事，我现在陈述的是国家大事。”袁绍说：“好”。袁绍恢复了审配的职务，审配和逢纪从此和睦相处。

冀州城池大多都背叛了袁绍，袁绍率军逐个平定。自从官渡战败后，袁绍一直生病，在202年夏天去世，临死没有来得及确立继承人。逢纪和审配平时非常骄横，受到袁谭忌恨，辛评和郭图等人则亲近袁谭，因而和审配、逢纪产生矛盾。众人都认为袁谭年长，想要拥立他。审配等人害怕袁谭会重用辛评等人加害自己，于是假传袁绍遗命，尊奉袁尚作为继嗣。

袁谭自称为车骑将军，出兵黎阳。袁尚拨付给袁谭很少军兵，派逢纪跟随。袁谭要求增加兵力，审配等人又建议不给。袁谭大怒，杀掉了逢纪。

二、曹操各个击破袁氏兄弟

202年秋九月，曹操渡过黄河进攻袁谭，袁谭向袁尚告急，袁尚留下审配守卫邺城，亲自率军协助袁谭，和曹操在黎阳相持。从九月到第二年二月，双方大战于黎阳城下，结果袁谭、袁尚战败退却。曹操想要进兵包围，二袁趁夜间逃回邺城。曹操率军前进，袁尚出兵击败曹操，曹操撤退回许昌。

袁谭对袁尚说：“我部铠甲不精，所以之前被曹操击败。现在曹军败退，他们各怀返回心思，在他们还没有渡河时，我们出兵进攻，可以大败曹军，这样的机会不能丧失。”

袁尚心中生疑不肯答应，既没有增加袁谭的兵力，也没有增加其武器装备。袁谭大怒，郭图和辛评借机对袁谭说：“建议先公把将军过继给你伯父作为继嗣的，就是审配的主意。”袁谭也持有相同看法，于是率军进攻袁尚，在邺城城门外展开大战，结果袁谭兵败，退回南皮县。

别驾王修率领自己的属吏部卒从青州赶去救援袁谭，袁谭还军后想要再次进攻袁尚。他问王修：“你有什么好计策对付袁尚吗？”王修回答说：“兄弟就像是左右手。这像是在和别人打斗前，先折断其右手，然后还说‘我肯定能取胜’，这样有可能吗？舍弃了自己的亲兄弟不顾，天下又有谁能亲近呢？将军的属吏中有人进谗言，让你们兄弟不睦，这是为谋取一时的利益，希望将军不要听从。如果斩杀进谗言的几名佞臣，恢复兄弟间的亲睦，然后驾驭四方，就能横行于天下了。”

袁谭不听。这时，袁绍的同盟、荆州牧刘表，分别写信给袁谭和袁尚劝和，结果两人都不听从。

袁尚率军进攻袁谭，袁谭迎击大败，只好又退回城池坚守。袁尚加紧围攻，袁谭逃奔到平原，派遣颍川人辛毗向曹操求救。曹操还军救援袁谭，十月到达黎阳。袁尚听说曹操渡过黄河，就撤掉对平原的围困返回邺城。袁尚的部将吕旷、高翔背叛袁尚投降曹操，袁谭暗中刻制将军印，封授吕旷和吕翔。曹操知道袁谭诈降，就用自己的儿子曹整和袁谭的女儿订婚来安抚他，随后率军返回。

204年三月，袁尚派审配守卫邺城，自己率军到平原进攻袁谭。审配写书信给袁谭，劝兄弟两人和解，一致对付外敌曹操，袁谭根本不予理睬。

曹操借机进攻邺城，审配的部将冯礼作为曹军内应，打开突门，迎接曹军三百多人进入。审配发觉后，命人从城上扔大石头打击，城门关闭，进入的军兵被活活闷死在里面。曹操又命人围城开凿沟堑，周围长四十里，开始故意挖得很浅，人们可以轻易跳过。审配看到后，笑着不和曹操争夺。曹操一夜之间命人疏通，深达两丈，引来漳河水灌城。从五月到八月，城中饿死的超过大半。

袁尚听说邺城形势危急，率领一万多人返回救援，曹操派兵迎击将其击败。袁尚退走依靠漳河水扎下营寨，曹操又派兵包围。在没有合围时，袁尚害怕了，派阴夔和陈琳请求投降，曹操不答应。袁尚逃奔到蓝口，曹操随后追击，迅速将其包围。袁尚的部将马延等人临阵投降，袁军崩溃，袁尚逃奔到中山。曹操缴获其全部辎重，得到袁尚的印绶节钺及其衣物，向邺城中展示，城中守军斗志涣散。

审配命令士卒说：“只要大家坚守死战，曹军肯定会疲敝退走。幽州的援军马上来到，我们怎么用担忧没有主公呢！”

曹操出营巡视，审配埋伏弓弩手射击，差点射中曹操。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担任东门校尉，他在夜间打开城门放入曹军，审配在城中继续抵抗，最后被曹军生擒。

曹操问审配：“我在城下巡视时，你的弓弩怎么那么多呢？”审配回答说：“我还是遗憾太少了。”曹操说道：“卿忠于袁氏，自己不能不这样了。”

曹操想要让其活命，但审配意气壮烈，始终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看到的人无不叹息，曹操下令斩杀审配。曹操命人释放袁尚的母亲妻子，返还他们的财宝。高干在并州投降，曹操仍然任命他担任并州刺史。

曹操在包围邺城时，袁谭又背叛了曹操，随后攻占劫掠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地，到中山进攻袁尚。袁尚战败逃到故安县归附袁熙，袁谭收集吞并袁尚的部众，随后还军屯驻龙凑县。

这年十二月，曹操征讨袁谭，在龙凑县城门前驻扎。袁谭趁夜间逃到南皮县，面对清河屯驻。205年正月，曹操加紧攻击，袁谭想要出战迎敌，军兵没有集结就被击败。袁谭披散着头发逃奔，后面的追兵感觉他不是普通军兵，就急忙紧追。袁谭坠落到马下，看着追兵说道：“哎呀，你只要放我一马，我就能保证让你富贵。”

话音未落，袁谭的脑袋已经被砍下。曹操下令斩杀郭图等人，同时杀掉其妻子和子女。

袁熙和袁尚受到自己的部将焦触、张南攻击，投奔了辽西乌桓人。这个焦触，就是《三国演义》中所谓的“乌桓触”，罗贯中先生在断句时一不注意，把前面的“乌桓”和后面的（焦）“触”字连在了一起，就造出了这么奇怪的一名幽州刺史。焦触自称为幽州刺史，驱赶各郡太守县令县长，让他们全部投降曹操，陈列军兵几万人，杀掉白马盟誓。焦触下令说道：“有敢违背的立斩！”众将没人敢仰视，全都按照次序歃血盟誓。

到了别驾、代郡人韩珩时，他说道：“我受袁公父子厚恩，他们现在已经破亡，我的智谋不能救援，勇力不能赴死，在大义上已经缺失了。如果再投降曹操，这不是我所能做的！”在坐的人都因韩珩而满面羞愧，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焦触说道：“举大事应当先确立大义。事成与否，不可能等待一人，可以成全韩珩的志节，以激励侍奉君主之人。”曹操听到韩珩的志节后非常赞赏，多次征辟他任职，他都拒绝前往，最后在家中去世。

高干又背叛曹操，抓捕了上党太守，率军守卫壶口关。206年，曹操亲征高干，高干留下部将守卫城池，自己前往匈奴求救，匈奴人没有答应，他率领几名骑兵逃亡，想要向南投奔荆州，在途中被上洛县都尉捕杀斩首。

        三、曹操北征乌桓

205年夏四月，黑山军张燕率领手下十多万军兵前来投降，被曹操封为列侯。故安的赵犊、霍奴等人杀掉曹操设置的幽州刺史和涿郡太守，三郡的乌桓在犷平攻打鲜于辅。这年八月，曹操进行征伐，斩杀赵犊等人，然后渡过潞河救援犷平，乌桓人逃奔到塞外。

乌桓又叫做乌丸，是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之一，原来和鲜卑同为东胡部落联盟中的—支。在匈奴冒顿单于击败东胡后，一部分迁徙到乌桓山（又叫做乌丸山），随后就以山名作为族号。乌桓在两汉时期先后两次南迁，势力逐渐发展壮大，但受汉朝护乌桓校尉管辖，分成若干部落，各自为政，一直没形成统一的部落联盟。

东汉末年，三郡乌桓趁着天下大乱，攻克幽州城，劫掠走十多万户汉族人口。袁绍采取安抚政策，把他们的酋长首领都封为单于，并且把袁姓家的女儿嫁给乌桓酋长为妻。这些势力中，属辽西单于蹋顿最为强大，袁绍待他也最为优厚，所以袁尚兄弟前往投奔，他们多次入塞劫掠骚扰。曹操想要亲自征讨，命人开凿运粮渠道，从呼扨河进入泒水。泒水后来改称平虏渠；又从泃河口凿通到潞河，名叫泉州渠，直通大海。

207年二月，曹操还军邺城，随后下令说：“我起义兵诛平暴乱，到现在整整十九年了，战无不克，这难道是我自己的功劳吗？其实这都是贤士大夫们出力报效。天下没有完全平定，我还要和贤士大夫继续努力。如果所有功劳都归于自己，那么我会枕席不安！应该按功进行封赏。”

曹操大封功臣二十多人，都为列侯，其余也都按照功劳大小进行封赏，那些死难者的家属遗孤，根据情况各有侧重。

曹操想要起兵北征三郡乌桓。众将都说：“袁尚只是漏网之寇，夷狄人贪婪不讲亲情，怎么能够重用袁尚呢？现在我们进行远征，刘备肯定会劝说刘表袭击许昌。万一情况有变，那么后悔就来不及了。”只有郭嘉建议说，刘表只是坐谈之客，他肯定不会听信刘备的话，劝曹操放心前行。

207年，曹操亲统大军，率领荡寇将军、都亭侯张辽、司空军祭酒、洧阳亭侯郭嘉、议郎、参司空军事、督虎豹骑曹纯、偏将军、都亭侯张郃、偏将军、都亭侯徐晃、左度辽将军鲜于辅、护乌桓校尉阎柔、护军韩浩、领军史涣、军谋掾牵招等人，出动军兵北征三郡乌桓。

这年五月，曹军来到无终县。秋七月遇到大洪水，海道都不通畅。田畴请求作为向导，曹操答应，曹军直出卢龙要塞。塞外道路艰险难行，曹操下令凿山开谷五百多里，经过白檀、平冈，借道鲜卑人的领地，向东直扑柳城。

八月，曹军距离柳城二百里时，被乌桓人发现。袁尚、袁熙和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率领几万骑兵迎击曹军。曹操登上白狼山，仓促间和乌桓军兵遭遇，敌军势头很猛。曹军的辎重装备都在后面，披甲战士很少，左右心中恐惧。

曹操登高远望，看到乌桓军兵队形凌乱，知道是缺乏训练，于是排成序列发起攻击。张辽作为先锋一马当先，乌桓军兵瞬间崩溃，张辽斩杀蹋顿和多名乌桓大王，胡、汉投降的人口超过了二十万。辽东单于速仆丸和辽西、北平的酋长们，扔下队伍和袁尚、袁熙逃往辽东，总共也就带走了几千骑兵。

当年，辽东太守公孙康因为地处偏远不服管束。等到曹操攻破乌桓后，有人劝说要趁机征讨，一战袁尚兄弟可擒。曹操却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公孙康，让他送来袁尚和袁熙的首级，不用烦劳大家用兵。”

九月，曹操领兵从柳城还军，公孙康果然斩杀袁尚、袁熙和速仆丸等人，然后送来首级。众将就问：“丞相说公孙康会送来袁尚和袁熙的首级，这是怎么回事呢？”曹操说：“公孙康平素里害怕袁尚等人抢夺他的地盘，我们要是急于用兵，他们肯定会合力对我；我们等待观望后，公孙康肯定会下手图谋二袁。”

十一月，曹军来到易水，代郡的乌桓临时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率领各部首领前来祝贺。

曹操还军路上天寒地冻，持续干旱无雨，二百里之内没有水源，军兵又缺少粮食，只好宰杀了几千匹战马充饥，凿地下三十多丈才挖掘到水源。脱险后，曹操派人查询前番劝阻出兵的都是谁。大家不知道曹操的用意，很多人心中害怕，曹操下令厚赏了这些人。

曹操说道：“我这次征伐，实在是心存徼幸。虽然最后能够成功，却只是依赖上天保佑，希望大家还要积极进言献策。大家劝阻不要进兵的计策，才是万安之计。之所以加以厚赏，就是让大家以后有不同意见，千万不要不讲出来。”

黄河歌者曰：曹操在官渡之战后，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巧妙利用袁氏兄弟之间的矛盾，攻城略地，最终平定了北方。这些战役，大多是攻城摧坚的大仗恶仗，不一小心就会兵败身亡，并不是某些人所说的占据了什么“天时”。这与后来诸葛亮第二次北伐，被一个小小的陈仓城阻挡不能前进，形成了鲜明对比。曹操北征乌桓，与蹋顿的那场遭遇战，当时以少敌多的不利情况，有人甚至比作当年卫青与匈奴的漠北决战，战败就会全军覆没，连曹操后来都感觉万分侥幸。1954年，毛主席来到北戴河时，感慨“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其原因正在这里。

黄其军

　　作于2024年4月22日（古历甲辰年三月十四）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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