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身为嫡长子,为什么住在侧房?从古代的继承制度说起

作为贾母的嫡长子,荣国府名义上的大家长,贾赦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

如果说这是因为贾母偏心也就罢了,但问题是,古代的爵产继承是有明确制度规定的,贾母就算再偏心,也不会让贾赦住在荣国府角落里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反而让身为次子的贾政占了正堂。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但基本上都不太具备说服力。

这里,我说一下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01

我们先从古代的家族继承制度说起。

很多人都知道,古代有个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即:由嫡长子继承家里的全部爵位和财产。

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这个制度的理解存在误区。

“嫡长子继承制”是在周朝时期“分封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因为周朝的诸侯、卿大夫都有自己的封地,每一位卿大夫的封地内实际上就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更为关键的是,周朝的卿大夫有养士的习惯,所以卿大夫出身的贵族都有自己的家兵。

在这种背景之下,为了避免老国君死后的诸子内斗,才制定出了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

新君即位以后,拥有了前任国君所有的权力,然后再给自己的兄弟们分封土地。

所以,这个制度是特定历史背景之下产生的。

西周的分封制度,在周亡以后已经不复存在了,汉朝以后的封爵已经是皇家的特权,普通卿大夫的爵位只是虚爵,根本就没有实际的封地。

所以,原来的“嫡长子继承制”,到明清两朝之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皇帝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会以嫡长子作为参照,事实证明,也只不过就是参照而已。明清两朝皇帝的传位,很多继承人都不是嫡长子。

而对于普通的卿大夫之家而言,嫡长子所拥有的权利,是爵位荫袭权,以及家族权力的继承权。

除此以外,对于家族的财产,其他的孩子和嫡长子拥有同等的继承权。也就是说,即便是庶出的孩子,在家族财产的继承上,也和嫡长子有着同等的权利。

事实上,在中国的传统社会当中,普通的卿大夫之家,一直都在强调财产“诸子均分”,嫡出子和庶出子在分家的时候拥有同等的权利。

康熙朝的状元彭定求,在给五个儿子分家产的时候,分给嫡出的两个儿子各二百亩土地,庶出的三个儿子各一百二十亩。他之所以这样分,不是因为嫡子有多分的权利,而是因为嫡子的母亲有一份丰厚的嫁妆,而这份嫁妆是庶出的三个儿子无权参与的。

正因为如此,小说中赵姨娘才那么痛恨王熙凤,她跟马道婆说:

“提起这个主儿,真真把人气杀,叫人一言难尽。我白和你打个赌,明儿这一分家私若不叫他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人。”

试想一下,如果贾环没有分财产的权利,赵姨娘为什么要操这份闲心,而且恨得咬牙切齿?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老荣国公死了以后,虽然爵位让贾赦袭了,但荣国府的财产确是贾赦和贾政共有的。

02

然而,荣国府的情况稍有特殊,因为贾赦、贾政的母亲还活着,所以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分家,荣国府的财产依旧是属于“官中”。

在这种情况之下,荣国府理论上的“话事人”应该是贾赦,贾赦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住到偏房中去。

于情不合,于理不通。

小说中有一处细节,需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林黛玉在进荣国府的时候,看到宁国府门前的匾额上有“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这说明宁国府是皇帝赏的。

然而,在荣国府的大门前却没交代“敕造”这两个字,没交代虽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但毕竟是有一定的概率没有。

如果荣国府并非“敕造”,那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呢?

我们对宁、荣二公的印象,感觉他们好像都是属于创一代,似乎是开国元勋一样的存在,兄弟二人打江山。但实际上,作者其实从来都没有这么交代过。

如果宁国府为“敕造”,而荣国府不是,这就只有一种可能,即宁国公是先被封的,而荣国公出于宁国公府

也就是说,贾家的先祖先被封为宁国公,并且由皇帝赐予府邸。

到贾演、贾源这一代的时候,因为立下了战功,所以作为嫡长子的贾演继承了宁国公爵位,而贾源则是被新封为荣国公。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证据就是两府爵位的不同,宁国府的贾珍是三等将军,荣国府到宝玉这一代时应该是二等将军。所以,宁国府的受封很可能是从贾源、贾演的父亲开始的,而贾源则是后来才被封为荣国公。

被封为荣国公的贾源,自然就要分家出来,然后在宁国府的旁边,建起了荣国府,所以荣国府并非“敕造”。

最初的荣国府,规模应该不大,毕竟不能超过长房的规模。可到了贾赦、贾政这一代的时候,因为贾政娶了王家的女儿为妻,结婚以后自然应该搬出去住。

所以,贾政就利用了王夫人的嫁妆,在老荣国府基础上扩建出了新的荣国府,如同后来大观园是在会芳园的基础上建成一样。

对于老荣国府的财产,毕竟贾政也有继承权,所以占用老荣国府的一部分,也是合理的事情。

荣国府扩建以后,贾母自然不会再住到原来的小宅子里,而因为荣国府是贾政夫妇的私产,贾赦一家人当然也就不能住进来,所以贾赦依旧住在原来的老荣国府中。

古代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对等的背后,就是要求能够付得起相应的彩礼和嫁妆。一般来说,女方的嫁妆都是男方彩礼的一倍,而这部分嫁妆就成了女方的私产。

所以,即便是不分家,王夫人的嫁妆也是由贾政夫妇来支配的。

王家到底多有钱?第七十二回,王熙凤挖苦贾琏道:

“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凤姐虽然泼辣,却从来没有这样硬气的讽刺贾琏,可见她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而贾琏听到这话后,一点也没有反驳,只能在一旁赔笑,可知王家的陪嫁确实是一笔巨款。

小结

综上所述,荣国府应该分为新、旧两府,新府是在旧府的基础上建起来的,而新府的筹建离不开王家人的支持,具体的来说可能就是王夫人的嫁妆。

正因为荣国府有王家人的“股份”,所以王家人在荣国府的待遇是最高的,而王熙凤身为贾赦的儿媳妇,竟然住到了贾政和王夫人这一边,很有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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