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

曾以为,我抓住了蝉,就抓住了盛夏。可是,那些酷热又难忘的夏天,又怎会只有蝉呢?

我不知道夏天到来的标志是什么?大概就是一场大雨过后,竹笋突然窜得老高,上面零星出现几个洞,爬来爬去都是竹笋虫;许是早熟的玉米,妈妈已经煮了几次,总嘀咕着今年的玉米还是不如去年的甜;要么就是,忽地发现满树的樱桃已经开始缀上粉红,山中鸟雀也守候多时;还有就是,夏的使者,知了。在树上,在草里,在屋檐,在夏的每个角落。鸣叫。

就先说说樱桃吧,我家原本有好几棵樱桃树。后来不知为啥,全都没啦。从马路进来,先是一口古井,那旁边是第一棵。再往前走,是我二爸的家(我爷爷的弟弟的孩子)。自他们全家搬去绵阳后,无人照料,年久失修,房屋已破朽不堪。原来的厨房、偏房历经风雨,只剩半截身子。只有堂屋头顶还有几片瓦,在为这曾经的家遮阳避雨。二爸家旁是一条共用的排水沟,他家是紧挨着我家的,这条排水沟连通两家的雨水。排水沟的旁边就是第二棵。然后就是我家左边,在两块田土的中央,硬生生长出了第三棵。

每当春来,百花齐放。实际上哪有百花,村儿里能见的花,算上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白的、粉的,也就6种颜色,没怎么见过绿的。绿的不是花,是树,是草,可是这万象更新,枯树抽芽,绿乃生机盎然之色,怎么不能说是春天开出的花呢?00后或是10后,不知几人见过开满鲜花的春夏、缀满果实的山野?樱花,常见有两种色,一种是白色,另一种略带粉色。仲夏时节,樱花早已入泥,花蕊中取而代之鼓起的是一颗颗青色的果实。感觉不是夏日的热情将它催大,而是我期盼的心情。每天放学回来,总会看了又看,望了又望,今天好像果子又大了一圈,明天果子好像开始变软。后天,再等不了了,后天应该就能吃了吧?直到我把一个没熟的果子送进嘴里,呸呸呸,苦不拉几滴~

大地不因任何人的焦急而加快脚步,万物也不因谁的等待而奋勇向前。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春夏,总有自己的节奏。只到乳燕出巢、鸟雀横飞,我就知道,今年的樱桃终是熟了。小时候的我们总是焦急,不光是没熟的樱桃,还有没熟的李子,没熟的毛桃。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又着急忙慌往外吐。苦啊,谁没吃过苦?可小时候的我们却又很有耐心。钓鱼的时候,下棋的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你看,这就是我们,焦急又等待的我们,总还是不慌不忙地长大了。

正如我在序言里说的。樱桃是中国本土的樱桃,不是外来的车厘子(虽然个大肉厚,但吃起来总是差点味道),更不是山东大樱桃。应该是四川的小樱桃(不带椒盐味的哈),没错,就是小樱桃。小小的,圆圆的,红红的,软软的,甜甜的。可惜,果期太短了,跨越半个春夏的等待,只能有十几天的收获。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曾摘下满满两箩筐挑着赶集去卖呢。因为它极其脆弱,稍有磕碰,就会烂掉,所以我们从来都是垫上一层一层的报纸,摘的时候连叶带柄,就怕上街失了卖相。

每次樱桃成熟的时候,我也是吃得最饱的时候,甚至到不吃饭的地步。如寻常一般,我下学到家,把我的书包往堂屋的凉板椅一丢(木作架、竹做梁、可折叠、椅变床),倒不那么火急火燎。熟透的樱桃早就等候多时了,它就那么水灵灵地挂在门外的树上,跑也跑不掉。寻着熟悉的树干枝桠,我三两下就翻上了樱桃树,找准一个三叉的枝干,舒服地躺下。歪着头,斜眼微眯,从树叶间透来一束束阳光。夕阳此刻还没有红得像鸭蛋,但显然也没了晌午时分那般威势。沙沙地,偶尔吹来一阵风,已经露着些许微凉。当我找好舒服的位置,就支起半个身子开始环顾四周,随手抓上一把就行,反正熟都熟啦。也不一颗颗送了,直接一把把塞,用现在的话就是,俺也实现了樱桃自由~当然了,我这么豪横,总有中奖的时候。偶尔会吃到鸟屎(鸟屎也是苦的~),该死,笨鸟拉屎也不知道换个地儿,成天就知道叽叽喳喳,还偷吃我樱桃。早晚把你的窝都给掏啦,要不就请出我那百发百中(实际打也打不着)的弹弓问候你全家,哼!

远处传来几声啼叫,似是那洋洋得意的小鸟。“啾啾”、“啾啾”,叉腰在嘲笑我的可笑。算了,不跟它一般见识,再重新抓一把,只不过这时候得瞄上一瞄。很快,樱桃的香甜让我忘记了一切烦恼(也不太对,那时候我好像没有烦恼)。能让我回家的,应该就是母亲的呼唤。她就在厨房叫上一声,“刘三娃儿~~~”拖着半长不长的调。我看着烟囱升起阵阵青烟,飘散在蒙蒙的空气里,夹杂着回锅肉炒蒜苗的香。顺势一翻,慢慢悠悠几步就溜回了家,这时候的天还没黑,但屋外的灯却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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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r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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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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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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