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四)“我们这一生最亲密的一次是最后的告别……”
沈禹安离开清水小镇的第三年,白流苏的父亲死在了南下广州交易的路上,送尸体回来的人对于他的死因只说了一句话:“遭人暗算”。
后来于卿生了一场大病,本来入秋的时候有所好转,但是一场寒冬下来人熬不住也走了,处理完后事,白流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吴妈不想离开,因为她跟了于卿很多年,拗不过她白流苏就让她留下。
白流苏放弃去北京学习的机会,遵从父亲遗志留在家里打理商铺。经历变故白流苏不在像从前那般天真,多了几分沉稳和淡淡的忧伤。
四月份的时候,苏韵和范成风结了婚,婚礼热热闹闹的,白流苏坐在宾客的一角默默为她开心,苏韵基本每一年都会问:“流苏,你说沈禹安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白流苏都回她:“可能很快,也可能永远”
白流苏每年都给沈禹安写信,寄回上海沈公馆,但是至今没有收到一封回信,她不知道沈禹安在来接书木先生一起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沈公馆,离开了上海,去了北京。
直到1919年,白流苏没有再给他写信,她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此时,因为国内外局势变化,北京众多高校的同学们一起商讨,召开大会,沈禹安也在其中,学生代表发言,情绪激昂,号召大家奋起救国。三年前他和书木先生从上海来到北京,思想和境地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也想救这个国家。
“漂亮姐姐,今天的报纸”卖报的孩童每天都会送一份报纸到白家商铺。白流苏和苏韵在忙着清点刚刚到的货,听到声音白流苏迎了上去:“谢谢啊”
“今天发生了,流苏”苏韵问到
白流苏漫不经心的翻开报纸,目光却在某一处瞬间凝固,熟悉的面孔,即使在黑白的版面,嘈杂的人群中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他,她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苏韵走近身,再次问她:“怎么了”她才反应过来,双手紧紧的将报纸按在胸前,泪水夺眶而出。
苏韵拿过那份报纸说了一句:“这是沈禹安,他在北京,他参与了游行”
白流苏慢慢的坐下,拭去眼角的泪:“难怪我收不到他的消息”苏韵摸了摸她的肩:“还等吗?流苏”
“等”
随后白流苏起身要出门
“去哪”
“南园”
“现在外面乱,你小心点”苏韵无奈的说到
“知道了”
南园的老板看到白流苏闪过一丝震惊,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白小姐,还是原来的位置吗”
白流苏朝他笑了笑:“您还记得我”
“自然”
白流苏坐下后,老板给她上了一份甜品,因为他看出来这次她来多了几分失落,再也没有昔日那般情景。
“白小姐,要开心”
白流苏讶异却又温柔的应了声:“好”
随后叫住要离开的老板:“老板,对面围栏上的三角梅呢?”
“哦,那个呀,去年雨水来的时候被雨淋了,然后就被主人家连根拔了,说是水土不服,涝的涝,死的死。”
回去的时候白流苏告诉苏韵她想去北京,苏韵觉得现在外面乱,更何况是北京,于是让白流苏等稳定了再去,白流苏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苏北爆发灾荒,一批难民进入了清水小镇,白流苏吩咐人把仓库里的米和一些布匹悉数分出去,并在铺面外设立了施粥放粮的点。沈禹安跟随先生来到苏北考察,离开苏北的前一天,来到清水小镇。
熙熙攘攘的街道,裹挟着苦难的喧闹,人群中白流苏正在施粥,一颦一笑生出对世间的悲悯,注意到人群中的目光,她抬眼寻去,沈禹安脱下了青涩而稚嫩的学生装,像在学堂初见一样一席长衫出现在白流苏面前,他眼中透露出思念和眷恋,她慢慢走向他的方向,眼眶微微发红。他们注视着对方。
“沈禹安,你回来了”白流苏轻轻开口
沈禹安把她拥入怀,这短暂的相遇就像一场梦。
后来,梦醒了……
短暂的相见或许是一生的别离。
离别前沈禹安告诉白流苏:“别等我了”
白流苏说:“你有你的执念,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去追寻属于你的真理,所以,放心去吧!”
眼里多了几分惆怅的释然。
黄包车夫的吆喝声,商贩的叫卖声,随着岁月沧桑渐渐远去,白流苏站在和他分开的地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年少时少女的悸动和期盼,她希望他平安就好。
世界大到容不下一个白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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