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一生如初见

一生落雪,一生惊喜;一生爱人,一生爱己。

已是小满,夏已丰盈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处都是绿,丛生的绿色,把所有初春遗落下的羞涩与腼腆全部撇掉,悸动的心开始漫天遍野地涌来。

早上推开窗,想看看有没有小鸟来啄食我昨日放在窗台上的米粒,显然没有。窗台上除了一摊白脏脏的“鸟粪饼”,就没有了。猫儿躬起背,树起尾巴,像一把竖琴,就要喵呜一声来讨好我。

“出去吗?”我抚摸着它,打开窗,掀开灰色的窗纱一角。

爪子轻盈地落在窗台上,走两步又停下来,凝睛来审视,歪头看看,小心翼翼地举起右爪朝向“鸟粪饼”碰了碰。当然,阳光已经把它摊得扁扁的,蒸发掉了所有水分。猫儿的爪拨了拨,见纹丝不动,放下心来,仿佛没有什么可害怕,又禁不住涌动着鼻翼去嗅。至于味道嘛,可能着实不太妙!

窗台已经被猫儿探测完毕,现在,除了那一小撮大米粒,再就没有了。

可是,猫儿却不觉如此,它把爪子往前探去,舒展开身体,饱饱地伸了一个美美的懒腰,猫式瑜伽动作非常标准,接着又起身直立,把爪子搭在墙上,又来了个探天式。阳光拂白锻子一般拂去,窗台的暖好不惬意。

这也让我想起冬天窗外的枯痩来,所有树都是白色的骨骼,雪大朵大朵从天而降的时候,猫的眼中就多了万里山河。它看雪的目光,是注定终生的初见。初见永远是美好的,是一颗青梅含在嘴里,沁润幽凉,一辈子的记忆都停在那里。雪落无声,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雪,无非白,无非凉,无非是云朵来人间一趟。

可是,猫儿眼眸里的挚爱却表露无遗,它惊讶于世界那漫天的飞絮,时而安静时而活泼。你不打开窗,它会激动地抖动下巴,仿佛说,棉花糖,棉花糖,小飞鸟,小飞鸟。总之在它的眼里,全是松茸茸白茫茫的“小鱼干儿”;你打开窗,它试探着伸出爪子,落不落,犹豫不决。终于落下,冰冰地又热缩了回来,窗台上留下了一朵小梅花,瘦小、枯绝,有趣。

冬是时间的凝固,是一切美好的酝酿。与猫坐在窗台看雪,我总觉得是最美的时光。那一刻,时间静止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变得回味无穷。我看雪的次数,如同花开的次数,雪下一次,我的心里就开出一朵花。雪下的次数多了,心里也就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犹如回到初恋时那个懵懂的年龄。

冬去春来,鸟扑腾一声从海棠花里窜出,猫儿急切地想要抓去。“鸟儿!看鸟!”它望向我。我把脸贴近它,蹭了蹭。

在草木逐渐丰盈的日色里,楼下所有白的李花,红的桃花,黄的蒲公英,还有漫天铺展的新生的绿,都在我和猫的眼眸里上演。幽幽的黄昏里的光下,一个女子有着黑锻子般的乌发,白色衬衣格子裙,隐在海棠花下,袅袅婷婷。

她可真美,海棠花的红,犹如我望她的炽热的眼眸。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拿起电话发出了争吵,猫被吓得钻回屋里,我也赶紧不再望向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止了争执与哭泣。

她走了,海棠花落了一地。

我去楼下,去到那棵海棠花下,去拾起那被捏碎的海棠花的叶子。它们一瓣瓣零落如尘,血色的汁液在我的手掌心里摊开。月光下,海棠花再也不美,是沁骨般的冰凉,是冷彻肌肤的幽怨。

这也让我想起曾经的我,穿着绿色的裙子,踩着绿色带绣球的高跟鞋,站在在大连的金海岸边,崖下人潮汹涌,耳畔潮起潮落。海水一半火焰一半冰山,唯独没有心的宁静。

当年华如花般美好时,我们仿佛总是用力过猛,痛所爱,爱不得,把年华的花瓣一瓣瓣揉碎。夜来如水,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心痛了失望了,努力了,挣扎着,最后平静了,释怀了。年华也如这海棠的花瓣,零落成泥,随风而逝。

我们总爱追逐梦一般的美好,却忽略梦一般美的此刻。

我喜欢猫儿看世界的方式,慵懒,纯粹,欢愉。冬来雪落,秋至月圆,春日草生,夏时花开,都是美的,都是世界呈给自己的惊喜。“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不是别人看我们的,是我们要看自己的。

一生落雪,一生惊喜;一生爱人,一生爱己。

无论我见你多少人次,无论你是青涩少年,亦是暮暮垂年,我见你,见这个世界,见所有黎明与夜晚都一如初见。我所有的朝朝暮暮里,无论暮春飞逝,还是时光惊雪,都是美的,是新生,是蜕变,是初恋。年华可以老去,但心的花朵依旧轻盈妩媚。

希望每一个人,每一天都有说不出的小欢喜,都做那随风摇曳的海棠花,把花香一朵朵递给风,递给温柔的夜色,递给路过梦里的人。

梦中生花,梦见所爱,爱了就爱了,不苛责,亦不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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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h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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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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