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化云寺闻益主持 朗家水本介出道

话说刘明儿到了金刚杵里面,恍惚间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峦,像孙悟空般按下云头,只见山峦叠嶂中有一座寺庙,一长者手握佛尘立于山门。

“莫不是师傅么?”刘明儿疑惑道,仔细看来,却真真切切是闻益大师。

刘明儿还惦记着焰儿,回身望去:只见那金刚杵的法门已经关闭了。

他前脚里刚进来,焰儿就把金刚杵的盖子拧上了。

刘明儿愣在半空中,一阵惶恐。

“这小妮子莫不是起了歹意!”刘明儿心想,“怪不得世人都说:狠毒不过女人心,连小女孩都如此莫测。”

可是,刘明儿转儿思忖:“自己和焰儿也是青梅竹马,她断不会这样无情,想必只是捉弄而已。”

“奥,想必是刚才自己给蓉儿念花书书焰儿吃醋了,惩罚自己而已,这就对了,小女孩出气了,开心了,一会儿就开门了。”

又寻思:“就担心焰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不是弄儿,自己进来了,她却不能,如此一来,自己在这金刚杵的法器里可真是万劫不复了……”

忽然想起来,闻益大师年轻的时候跟随太祖爷南征北战,颇有法术,想必打开区区一扇金刚杵的法门轻而易举。

刘明儿远远落下云头,来到寺门,匍匐在闻益大师面前,双手合十施礼道:“师傅!救救徒儿。”

那闻益大师丝毫不为所动,仿佛眼前没有发生任何事件。

刘明儿十分纳闷,是师傅不认识徒儿了?

他站起身来,只见闻益大师依旧气静神闲,观云望鹤的样子,自己就立在眼前,可是,师傅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远山的倩影。

刘明儿恍然大悟,自己只是灵魂来到了这里,躯体依旧在家里的小房子里呢。

若如从这个小瓶瓶里出不去了,自己就是孤魂野鬼。乔英夫妇——自己的亲生父母,天亮哥哥,千儿姐姐,生儿和鱼儿妹妹,还有尚未来到人间的穗儿……。

还有焰儿——这个小妖精!

刘明儿坐在庙门的门槛上胡思乱想。

这时,只见从寺庙里出来了一个后生,身材魁梧,面相和善,有几分斯文刻在眉宇。

这不是朗本介么!

只见这厮直冲庙门而出,刘明儿就在门中间坐着,也没有躲避,任凭这厮从自己身体上踏了过去……。

“师傅……”只见朗本介到了闻益大师跟前施了一礼,今儿辞行师傅下山,颇有不舍之意,吞吞吐吐了半晌,不知所云。

刘明儿想起当年和闻益大师辞行也是这般情景。

“风水乃鬼斧神工,风生水起,变化无穷,历经千秋万代,遂成山川河流。”

闻益大师感慨道。

朗本介又深施一礼:“谨听师傅教诲!”说完就要跪领。

“唉!”闻益大师阻止道,“我就这样随口一说嘛!”

闻益大师继续说:“比如这南华山的神奇:山峰纵横,沟壑连绵,苍松翠柏,草木繁茂,几乎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是风,是水。”

“能让山林变得如此神奇的只有清风和雨露。”

刘明儿有些纳闷,这些话不是当年闻益大师说给自己的嘛!

刘明儿嘿嘿一笑,原来自己前世里就是朗本介嘛!

从金刚杵里出不去也好,重续前缘。

话说这朗本介出生于元末至正年间。当时清水河一带匪患猖獗,民不聊生。襁褓之中就钻堡子爬营子四处逃难,饱经风霜。六岁时,大明朝一统天下,清水河一带方得安生。因多年战乱,人烟稀少,又是边境前沿,朝廷为巩固边防,就在清水河南北两岸的丘陵地带开发牧场,戍边屯田,根除匪患。

历代新皇登基都要大兴科举,择天下有识之士兴国安邦。本介也是恰逢其时,九岁时在西坡里的公学堂里入了学。本要科举功名,做了几年童生颇为刻苦,有望考取秀才,一步一步晋升,成就一番事业。皆因农牧出身,为生计,二十岁时因田亩之事与人纠纷,吃了官司,受了三年牢狱之苦,出狱后心灰意冷,遂拜了西山里化云寺的闻益主持为师,潜心修道。

闻益大师原是云游高士,洪武十五年沐王府在牧场属地西山里建了一座寺院,时值闻益大师云游到了海城子一带,因德高望重做了寺里的住持。寺院建在山中,风景秀丽,云雾缭绕,闻益大师遂给寺院取名化云寺。闻益大师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亦知晓天文地理和阴阳玄学。时常有本地绅士请去看风水择吉日。

本介修道期间也是耳闻目染,再加他天资聪慧,颇得师傅真传,常随师傅出行,有时闻益大师劳乏之时,就差遣本介代劳,遂有些名声,在阴阳行里竟初出茅庐了。

其父闻知儿子有了阴阳的本事,遂多次上山劝其回家,无奈这本介无心红尘,其父颇为恼怒,竟一病归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本介闻知父亲逝世,愧疚难耐。闻益大师看他意乱情迷,红尘绿染,遂令其还俗。

相当于大学毕业嘛。苦尽甘来!

刘明儿心想:“今儿正好赶上了。”

自此下山还俗,到了朗家水,娶了小女子李招娃,老夫少妻,如胶似漆的生活过他个十来年,对了,还有弄儿!这次给弄儿做法可要谨慎点了。

要是推倒重来的事情都办不好,岂不辜负了清水河“神童”的名号。

刘明儿胡思乱想之际,闻益大师和本介师徒二人已经走下山门。

朗本介将行装放在石阶之上,给师傅深深地鞠了一躬。千言万语汇聚成四个字:“师父珍重!”

闻益大师微笑点头,尔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那些依山傍水,风调雨顺之地早都成了历代帝王的都城和陵寝,次则有官宦府邸,富豪巨贾的高门大宅,沃野千里。平民百姓择一处避风挡雨之地安家实属不易也。”

说到此处,闻益大师拍拍本介的肩膀,鼓励道:“阴阳先生操持的乃是百姓大事!”

“徒儿谨记于心了!”

刘明儿也隔空里喊道:“徒儿谨记于心了!”

并乘虚向朗本介的身体里飞扑而入。

朗本介只觉得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闻益大师援手拉住了他的袖管。

本介对师傅莞尔一笑,说:“师傅无妨。”又指着刘明儿讥讽道:“这厮想借我的身子当新郎官呢!”

“那你可要护好自己的金身,可别让人诱惑了。”闻益大师也笑眯眯地看着刘明儿。

“天呐!”刘明儿惊呼,“原来师傅是假装着看不见我呀,就连肉眼凡胎的朗本介都能看见!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的那点心思,全都暴露了。

羞愧难当,真想钻到地缝缝里去呢。

刘明儿腾空而起,驾云腾雾,来到金刚杵的法门跟前。

隔着门缝听了,只见外面敲木鱼槌经鼓念念有词。

这是家里人看他离魂了,做法事招魂呢。自己来金刚杵这会儿功夫,估计过去一月有余了。

乔英给刘明儿叫过魂,大都是刘明儿淘气,想吃好吃的了就来个离魂计。

乔英就做好白面干粮饼饼,十二个,每天太阳落山,羊群回圈的时候,乔英和千儿母女二人,跟在羊群后面。

“明儿回来!”乔英喊道。

“回来了!”千儿在后面答应。

乔英就掐一妞妞饼子泼散了。

一直重复着叫到家里,把泼散过的饼子让刘明儿吃了。干嚼难咽,打一个鸡蛋开水冲开,一口饼子一口蛋汤。

生儿和鱼儿两个看得流口水。

“妈!我也把魂迩了!”

不敢胡说,乔英在女儿脸上轻轻揪个揪疙瘩。

这次动了经鼓,以前的招数不灵了。

朗本介拜别师父。还俗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朗家水。

正如刘明儿预料的那样,遂娶妻生子,以农耕为生。虽在阴阳行里,因他自小里喜欢诗词歌赋,修道期间,又练得一手俊雅的馆阁体,闲暇无聊之时观山望壑,摹云描霞,也能书几笔山水花鸟,自是开明儒雅,也是一表人才,在清水河一带颇有名气。

到永乐年间,朗本介三十九岁,已然到了不惑之年。本介生辰乃九月十七日,刚到九月,夫人李招娃就开始筹备本介的四十寿宴。采办干货,杀猪宰羊,又值秋收季节,一家人忙的不亦乐乎,偏偏后山里蒿子川封德裕家预定的九月十五日安土。

因蒿子川的封家乃是上姑舅,封德裕也是三番五次邀请,着实无法推脱。

十五这天,本介吃过早饭,就出发了,李氏嘱咐道:“早些回来,后天就是寿诞正日子了!”

李氏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好地安的哪门子土!”

蒿子川离朗家水有三十多里地,本介走了一个多时辰,因秋天天气见短,到了蒿子川太阳已经晌午了。

这封德裕年近五旬,夫人万氏小他五岁,夫妇两只有一个儿子,名叫甜真儿。封德裕常年里做些买卖营生,十里八乡地走街串巷多有见识。因见他妻舅家的养女弄儿自小里十分俊俏,就和他夫人万氏商议把弄儿给他儿子甜真儿栓做媳妇,长大些了娶回来做童养媳。万氏不同意,一来呢虽说弄儿和甜真儿无血缘关系,但毕竟是自家兄弟的养女,视同亲生,来日成了自家媳妇儿,婆媳关系最难相处,弄不好一门子的亲戚都训了。二来呢这弄儿比甜真儿大三岁呢,怕以后甜真儿不心疼媳妇。三来呢亲上做亲也怕人笑话自家儿子说不到媳妇,巴巴地把娘家侄女娶来了。四来呢万氏觉得封家这一门比较鬼道,尤其封德裕更是鬼道得很,自己嫁过来也就罢了,又不是非此不嫁非彼不娶,何苦来呢,更何况说了别家的女子,还能多两门子实底的亲戚呢。

封德裕仗着有些家资,就撺掇妻舅两口子硬是把弄儿许配给了甜真儿。万氏也是气不顺,因对她兄弟媳妇说:“将来弄儿委屈了你可别后悔!”

弟媳妇说:“亲侄女做了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舍得让弄儿委屈我们也舍得呢!”

甜真儿六岁的时候就定了这门娃娃亲。弄儿长大些了出落地越发展脱,到十四五岁的时候竟是一个美人了!封德裕急着要娶回来给儿子做媳妇。因儿子才十一二岁,万氏不同意,因说:“真儿才十一二岁娶来能做啥?”

封德裕千方百计地说服娘子道:“自家媳妇早些过门儿,你自小里调教岂不更好!弄儿这娃娃这么俊俏,你就不怕让人惦记了去?”

弄儿十六岁的时候就吹吹打打地娶回来了,头年腊月里带的头,来年夏天万氏发现弄儿竟害喜了,翻过年就生了一个女儿。

弄儿生完孩子就像另外变了一个人,话也少了,话也听不进去了,做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时一个人自言自语。今年夏天忽然就得了一个邪祟病。胡言乱语竟象是疯了的样子,后来请神弄鬼才算是镇压下去了。但总是恍恍惚惚,大白天就不敢进自己睡觉的屋子,说她屋里总有个人影儿,虚张声势,闹得一家子人都惶恐不安!

媳妇的病也请郎中看过,总也不见起色。封德裕夫妇俩一合计,就请来阴阳安安土,打整一下院子,家里安静了,媳妇的病也许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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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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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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