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读《华杉讲透论语》学习笔记

孔子的六条治国之道

原文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 乘殷之辂(lù)，服周之冕, 乐则《韶》舞。放郑声, 远佞( nìng)人。郑声淫, 佞人殆。”

华杉详解

颜渊问治国之道。孔子回答说：“用夏朝的历法， 乘殷朝的车， 戴周朝的帽子， 礼乐用舜代的韶乐。放弃郑国的音乐， 远绝巧言谄媚的人。因为郑国的音乐太淫， 而佞人太危险了。”

朱熹注解说：

颜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 谦辞。

这话很不得了。在朱熹的眼里， 颜渊之才、之德， 不是仅辅佐一下鲁君、卫君之类， 而是可以辅佐周天子， 治理全天下。所以他问“为邦”， 只问一国， 那是谦辞， 话里问的是一“邦”， 心里问的其实是“周朝联邦”， 是全天下。而孔子也知道他问的是全天下， 所以孔子给他的回答和给别人的回答不一样， 答得十分具体， 师徒俩直接就讨论起了具体问题：

第一件事， 用夏朝的历法。

历法， 可以说是文明的第一件事。鲁滨孙一个人漂在孤岛上， 也要每天在石壁上刻一道， 记一记日子。历法也是治国的第一件事， 历法就代表政权。建国要先定纪元， 定年号， 定历法， 这是天子的第一责任， 也是第一权力。他会给全天下定哪年是元年， 一年多少天， 每个月多少天， 什么时候是正月， 什么时候是初一， 什么时候是闰月， 等等。并且给各种国事、政事、农事、祭祀定好日子。前面《八佾》篇我们不是学习过“告朔气羊”的故事吗。按照周制，天子于每年冬季把第二年的历书颁发给诸侯， 就叫“告朔”。“朔”就是新月。每月初一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是正月， 哪一天是初一。而诸侯呢， 就会在每月朔日(阴历初一)行告庙听政之礼， 也就是开月例会。

这样我们就能理解朱熹的注解了。孔子第一句就回答要用什么历法， 而历法代表政权， 是天子的事， 不是邦国诸侯的事。所以朱熹说颜回问邦是谦辞，他问的是天下， 孔子答的也是天下。

可孔子身在周朝， 他不是一直倡导要恢复周礼吗? 怎么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恢复夏历呢? 这是实事求是。对前代的政举， 实事求是地分析， 并加以损益，该删的删， 该增的增， 该继承的继承， 该改正的改正。

前面说了， 历法代表政权， 所以历代新朝建立， 第一件事就是要改纪元，定年号。这个传统一直持续到民国， 以1912年为民国元年。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才确立了公元纪年， 和全世界接轨了。除了纪年， 还要定历法， 中国的阴历是汉朝成型的， 一直用到清朝； 辛亥革命后改用了阳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也确定了用阳历。

在夏商周时代， 除了定纪元、定历法， 还要改正朔， 把哪个月是正月也给改了。孔子说要恢复用夏历，就是因为夏历、殷历、周历的正月都不一样。

夏历的正月， 就是我们现在用的阴历的正月。殷历则把正月往前提了一个月，以阴历十二月为正月，为一年的开始。到了周朝， 又把正月再提前了一个月，以阴历十一月为正月。所以夏商周三朝， 春夏秋冬的开始时间都不一样， 各差一个月。夏历就是现在的阴历， 又叫农历， 为什么呢? 因为它是最适合农业生产的。一到农历正月， 就差不多春天来了， 该准备播种了， 它符合春种秋收的节奏。所以孔子说应该恢复夏历。不过后来秦始皇统一了天下， 为了和前朝不同， 他又把正月提前了一个月， 提到了阴历十月， 这样春夏秋冬就全乱了。

最后谁听了孔子的意见呢? 汉武帝。是汉武帝恢复了夏历的正朔， 以夏历正月为正月， 这才一直沿用到我们今天。我们过的正月初一的春节， 也就是夏历的正月初一， 这是按孔子的意见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