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赋》原文及译文

作者：贾利峰

原文：

      赵都旧地，邯郸新城。纵连京粤，横衔海羌。穿三水而依太行，滨黄河而接华北。物华天宝，瓷釉受彭城之精；人杰地灵，始皇引帝王之气。五都天汉，六朝帝京。台隍枕四省之交，居者蒙紫山之瑞。王者武灵之壮举，胡服骑射；门客使楚之寸舌，百万雄师。蔺相回车，老将请罪；卢生游梦，吕翁破迷。成语增智，凡士庶而典故；太极强身，虽妇孺而阴阳。同袍来客，摆宴东城；愚身何德，高朋满座。

      时值九月，恰逢三秋。滏水过而城池清，暮光凝而荐阁紫。驾香车于天路，瞻石窟于响堂。临娲皇之壁宫，知华夏之先始。指山叠嶂，峰入云霄；京娘湖平，影照秋月。溢泉葱翠，集候鸟之新巢；园林天工，赏水墨之风韵。

      穿林陌，越矮山。曲径幽其盈视，丛台壮其骇瞩。三贤救主，延承赵氏之宗；郭开纳金，助成王翦之力。圆台平阔，轩楼优美。群雀戏落叶横飞，老叟弦水袖高唱。绿藻覆水，引落水凫之食；游舟望亭，召来他乡之客。

      解襟言畅，华池横飞。忆旧事而唏嘘生，道别计而清泪遏。千言不尽，付之满盛之樽；来日勿忧，尽享今日之醉。美已具，酒愈兴。相期并于须臾，相别望于多秋。德正不寂，纳四海之君子；情笃无离，隔天涯如比邻。

      嗟乎！时运莫测，守正去危。天无常雨，地无常春。庆诸葛于茅舍，壮时而出；幸百里于西秦，古稀而仕。所赖君子寻机，不惟是命。亭中望涯，不如寻舟而渡；檐下祈雨，不如取笠而行。驭顺风而车速，桨逆流而志坚。南海虽远，瓶钵可至；八国已终，霸业晚成。壮志相违，不弃报国之情；丹心长存，必有用武之地。

      呜乎！胜地不常，精气固在；武灵已矣，革新长青。临别赠言，夫无愧于天地；登高作赋，是所望于华章。学枯才疏，不成妙语。妄为阔论，强撰粗文。窃乞诸公，唯付之一笑耳！

译文：

　　这个地方是战国时期赵国的都城，现在的邯郸处处充满了新的气象。南北在京广线上，东西方向又连接着东海和西部。有三条河从城中穿过，同太行山相依相靠，接近黄河，连接着华北平原。物产丰富，磁州窑的瓷器吸收着彭城的精华，人才倍出，秦始皇在这里引入了帝王的气息。在西汉时位居五大都市之一，邺城曾经做过六个朝代的帝京。现在城市的位置处于四省的交界，靠近紫山而接受紫气西来的祥瑞。历史上这里有赵武灵王的壮举，胡服骑射改革，也有毛遂出使楚国的三寸之舌，胜过百万雄师。蔺相如回车让路，廉颇负荆请罪，卢生黄粱美梦，吕洞宾指点迷津都发生在这里。他是全国成语典故之都，生活在这里的人，人人都会讲故事，他又是全国太极之乡，无论老少男女都懂阴阳五行。我的战友远道而来，我设宴在邯郸的东边招待他，自问我有何德何能？今天有这么多的朋友相陪。

　　农历的九月，正是深秋时节，滏阳河流过后，老城护城河的水是清澈的，在夕阳的照射下，自荐阁的颜色是紫色的。我们驾车走在天路上，去响堂山瞻仰北齐石窟。走进山崖上女娲抟土造人的娲皇宫，就能了解华夏最初的传说故事。五指山绵绵重叠，山峰耸入了云霄，京娘湖的水很平静，到了晚上能照出秋月的影子。溢泉湖的周边郁郁葱葱，引来很多候鸟在这里建起新巢，水墨园巧夺天工，一起欣赏诗韵一般的园林。

　　到了丛台公园，先穿过一条树林中的小路，又翻过一座并不高的小山。清幽的小路，壮丽的丛台。程婴、韩厥和公孙杵臼救下了赵氏孤儿，才延续下来了赵国的宗庙，佞臣郭开收受秦国的贿赂，向赵王迁进谗言杀李牧，帮助王翦攻破了邯郸城。丛台上平台很广阔，轩楼很优美。站在台上往下看，有飞雀在落叶中嬉戏，也有老叟拉着弦伴着女子在唱戏。水面上浮满了绿藻，引来了很多水鸟在这里觅食，在水中的游船上能看到亭台，丛台美丽的景色常能召来他乡的游客。

　　我们解下衣襟畅谈。回忆起一起经历的往事，感慨万千，说起分别后各自的生计，眼里充满了泪水。有千言万语说不尽，都溶入这盛满酒的酒杯里，以后的事我们都不必担忧，今夜尽情享受醉酒的快乐。各种美好都已具备，酒越喝越兴奋。可是像这样相约聚在一起的时间是短暂的，分别后相互思念的时间更长。但是，只要做一个有德之人，就不会感到寂寞，四海之内的有德之人都能成为朋友，只要对朋友用情真挚，就没有分离，因为即使是人在天涯，也就如在身边一样。

　　唉，人的一生充满了不确定，但只要守住正气就会远离险境。天不会一直下雨，地也不会永远是春天。庆幸诸葛亮隐居在茅庐，年轻时就被刘备三顾茅庐而出仕，百里奚到了秦国，七十多岁才被秦穆公委以重任，也是幸运的。他们所能仰仗的是：君子都是在不停地寻找机会，而不是消极地任由命运随波逐流。坐在亭子下望着河的对岸叹息，不如去寻找船只渡过河去，在屋檐下祈祷雨停，不如戴上斗笠就出发。赶着车在顺风中行走时，车的速度就会很快，而划着船在逆流中前进，能让人的意志变得更坚强。南海虽然很远，蜀地穷困的和尚靠一瓶一钵可以到达（这个故事出自清代文学家彭端淑的散文作品《为学一首示子侄》），晋文公重耳流亡十九年经历了八个国家，到了六十二岁才即位晋君，被周襄王策命为诸侯之伯，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二位霸主。所以，有时人的志向一时不能实现，但报效国家的情怀不能丢弃，只要保持丹心长存，终有一天能够实现心中抱负。

　　唉，一个地方不可能永远保持名胜，但这个地方的精华之气能够永远保留。赵武灵王早已不在了，但是胡服骑射的革新精神永远存在。很快战友就会离开，临别时再赠君一言，我们都要做无愧于天地的人，登上丛台作赋，期望能写出好的文章来记录这些。但我学问枯竭，才华不够，写不出美妙的语句，今日妄为在这里高谈阔论，勉强撰写了这篇粗俗的文章，私下里乞求诸公一读，也只不过是博君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