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203||鸡蛋风波

61回【投鼠忌器宝玉瞒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

五儿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可身子不好，芳官跟宝玉要了玫瑰露给五儿吃，又被五儿娘倒一半给了哥哥的儿子，那孩子正生病。作为礼尚往来，五儿的舅母又给五儿一包茯苓霜，柳家的拿着往回走。

来到角门，一个小厮说，你去哪了呢？有人在找，这又不是你回家的路，我要怀疑你了。

“小兔崽子，别乱说，难道你婶子偷人哪？让你多一个叔叔不成？快点开门，不然，薅了你头上的几根毛。”柳家的开玩笑。

没成年的男孩子，就头顶留的那个豆腐块儿，柳家的称之为几根毛。

“好婶婶，你进去帮我偷几个杏子吧！”小厮央求。

“我怎么帮你偷啊？自从那些东西分给各位妈子，不管谁往树下一过，跟防贼似的！管那些树的，不是你的亲舅妈就是你的亲姨妈，你不跟她们要，反倒跟我要，是‘仓鼠问老鸹借粮’呢！”柳家的说。

“仓鼠问老鸹借粮”，就是说，老鼠守着粮仓，反倒跟天上飞着的老鸹借粮，那不笑话吗！小厮应该跟他的亲舅妈、亲姨妈要才对，怎么跟这个没有杏子的外人要呢！

“哎呀呀，没有就没有，怎么说得那么难听？从今往后，你就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五儿姐姐有了好去处，需要我的地方多呢！”小厮的嘴也圆滑。

“你五儿姐姐能什么好地方？”

“您以为我不知道？在里边，我也有内线啊，瞒不过的。”

“小猴子，快放你的柳婶子进来，不然，就来不及了。”里面有婆子喊话。

柳家的不再跟小厮费口舌，直接推门进去，顺手把茯苓霜搁在橱柜。该做饭了，她是厨房管事，开始着手安排。

这时，迎春的小丫头莲花进来：司琪姐姐说，要碗蒸蛋花。

“哪来的鸡蛋？上头给亲戚送竹米，几个人去，好不容易才买足两千，改天再吃吧！”柳家的说。

“送竹米”，就是亲戚家生了孩子，亲朋好友送吃的、送穿的去探望，通常用竹篮挑着去。

“前天让做的豆腐是馊的，今天吃鸡蛋又说没有，别让我找出来。”莲花不服气，边说边翻，果真在箱子找出十几个鸡蛋：“这是什么？吃的是主子给我们的分例，又不是吃的你的！”

“哎，就这一点鸡蛋，留作急用，配个菜什么的！你们深宅大院的，水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知外头的行情？我劝他们，一天细米白饭、肥鸡大鸭的，将就些吃罢，别一天吃腻了，就换口味。鸡蛋豆腐，面筋酱萝卜炸儿，想一出是一出，我不用侍候头层主子，只伺候你们二层主子就够了。”柳家的一阵叨叨。

从柳家的角度，这些话是积在心头多久的大实话，但在莲花的角度，听着实在刺耳，气鼓鼓地说：前天春燕来说，晴雯姐姐要吃蒿子杆，你忙问肉炒还是鸡炒？人家荤的吃腻了，要素的，你赶忙炒了自己端过去！

莲花的话中，明显在责怪柳家的厚此薄彼。晴雯是宝玉的丫头，主贵仆也荣，人家荤的都吃腻了，要少油多素的。如今，她只要个蒸蛋花，就啰哩啰嗦听了一大堆的埋怨话，把个莲花气得脸都通红。

从读者的角度，我觉得柳家的“厚此薄彼”不是不可能。宝玉是老太太的心尖肉，连同丫鬟，都有人捧着也不足为奇。相比，迎春的地位肯定不及宝玉，她的丫鬟没人将就，也不见怪。

这一节，我们看到了贾家的下人，在磕磕碰碰中有着彼此的矛盾。

人在人群中，就有左中右，也反映了柳家的看人下菜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