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缘尽

宋晓发现开心变了,变得郁郁寡欢,经常望着窗外失神。那天她从丁怀忧的家里回来,竟没有再关心自己,只默默走上阁楼,在那里坐了一夜。

宋晓走上去,抱住她,亲吻她的耳下的脖颈,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每次都会引得她红潮翻涌。但是这次,宋晓却发觉她细腻的皮肤居然涌起了鸡皮疙瘩。

开心说自己不舒服,便把他推了出去。宋晓呆立门外,像被抽了一鞭子。

如今她又是那副表情,右手支着下颚,望向车窗外,脖颈上一片惨红,渗着血点,像被砂纸狠狠磨过。

今天是与魏龙集团谈判的日子,宋晓与开心正在前往公司的路上。

这几个月,宋晓一直在陪开心努力解决魏龙集团引发的各种问题,可是收效甚微。黑白勾结,明暗交错,开心根本不是对手。宋晓也无能为力,只能握住开心的手,安慰道:“打起精神。”

开心的手上传来一丝抗拒,但终究没有收回。

魏龙集团的代表叫王有德,正无礼地坐在对面,手边连一份文件也没有,分明不是谈判的样子。

宋晓清清嗓子,问道:“魏总没来吗?”

王有德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宋晓,冷哼道:“魏总是什么人物,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见你?”

开心低着眼,像是没听到一般。宋晓看看开心,又看看身边的其他同事,硬着头皮道:“你是来谈判的,还是来骂人的?上次是你答应的,魏总会亲自来谈。”

王有德摆手道:“魏总日理万机,一整月见不到都是常事。别说魏总,韩、赵、周、孙四总你们一个也见不到。我就是这件事的全权代表。”

宋晓怒道:“贵集团实力雄厚,但不代表可以胡作非为!”

王有德不屑一顾道:“胡作非为?你这是典型的用词不当,我们可是守法企业。毕竟你们还活着,不是吗?”

宋晓意在说出魏龙集团的下作手段,却被对方被噎得狼狈不堪,但所有人也都明白,王有德不是危言耸听。

王有德继续道:“我不是来谈判的,因为没什么好谈的,集团的诚意不变,而你们只有最后一周时间,这是最后通牒。”

众人面面相觑,宋晓不知该怎么办,开心忽然开口道:“那就这样吧,送客。”声音嘶哑,疲惫不堪。

王有德起身站起,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开总下次做生意,记得招子放亮些,免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说完便离开了。

一场谈判匆匆结束,所有人都看得出,开心已经放弃了。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宋晓怎么都压不住。

有人感叹:“这叫什么事啊!那我们做这么多算什么?”

有人疑问:“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公司有魏龙的商业间谍吗?”

有人冷笑反问:“你以为魏龙每次都打在咱们七寸上是为什么?”

蜩螗过后,人也散得尽了,只有宋晓还陪在开心身边。

宋晓忿忿道:“我就不信他们一手遮天,大不了我们去告!”

开心却像是卸掉了全身的精神,闭眼轻叹道:“算了,我够了。”

宋晓难以置信地看着开心,连问道:“你在说什么?公司不是你的命吗?说好了不放弃呢?你怎么了开心!”

开心手撑额头,道:“还记得你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宋晓低下头,他不想说。

开心苦笑道:“因为钱。你需要钱,而我没有钱。你为了给兄长治病,我不怪你的。我就是想啊,如果我有钱了,你会不会回来......我说公司是我的命,因为曾经我以为,你是我的命......”

宋晓想握住开心的手,开心却避开了。

宋晓呆呆道:“开心......你怎么了?”

开心眼圈泛红,轻轻摇头,抿着嘴没有说话。

宋晓心底涌起一股凄凉,转瞬又被愤怒代替,恨声道:“你到底爱上了丁怀忧是不是?我哪不如他,他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连人都不是!”一想到丁怀忧,宋晓就失了理智,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被幻觉吓坏的丑态。

“闭嘴!”开心痛苦地阻止宋晓。没有感情,不像个人,这些都是她对宋晓讲过的话,如今回旋飞来,向刀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宋晓愣住了,自他回来,开心总是柔情以待,从未嚷过一句。

宋晓定了下心神,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不论怎样,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不容易,不要放弃。”他想用事业转移开心的注意力。

但是开心完全没听到他说什么,她又失神了。上次一见丁怀忧,她就知道,什么企业家,女强人,什么貌美多金,明媚骄阳,这些外壳在面对他时,都会碎落满地,一片也拾不起来。她只是那个迷路的小姑娘,被他拉着走出阴影。而当她得意忘形地沐浴阳光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丁怀忧已转身走回,连面容都再也看不清楚。

对丁怀忧的诋毁和厌恶,只是为了反抗那让自己恐惧的良心的追问,全身心投入与宋晓的浪漫和欢爱,只是想自欺欺人地证明自己是对的。

开心知道丁怀忧读书是为了学习世间道理,却不知养花是因他未曾见过花开。她知道得太迟了,就是她亲手将丁怀忧心里的花片片撕碎。

他只爱那么一点,一点就是所有。

自己究竟伤害了他多深啊!开心一遍又一遍地问,像刀子一片又一片地割。她想起自己当年笃定地说,反正你不会害我,丁怀忧问为什么,她心里满是得意,因为我是你第一个爱的人!

她恨自己的有恃无恐和肆无忌惮,她恨自己绝情地伤害他,她恨自己贪心地认为丁怀忧给的爱太过平淡,她恨自己把他当做别人的替代品,她恨她只爱她自己。

她终于明白,自己只有在丁怀忧面前才会流泪哭泣,自己早已深爱他而不自知。

“他一定早就看穿了我,他该有多失望啊......”

开心强把眼泪咽回,伸手扯下宋晓胸前的戒指,努力平静道:“公司是为你建的,就给你吧,我会安排人办手续。是卖是留,你自己做主。我们缘尽于此。”

宋晓张大了嘴巴,不知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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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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