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转型》下·下

文/精读猫

说到底呀。

自由市场的原则本身就蕴含了巨大的内在矛盾。市场要成立，就必须将劳动力、土地和货币多商品化，让他们能够自由交易。

然而究其本质，劳动力是人的自然属性。

堂堂正正有血有肉的人，又如何能使无情的商品呢？土地则是人们生活其上的自然环境，并不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物品。土地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是大自然的恩赐。你又如何能把它当作商品呢？

而货币呢它是人们用来交换商品的价值单位。

本质上也不是商品。

但是只有所有这些基本要素都商品化了，市场经济才行得通。

还有一个矛盾，自由市场的根本特征是价格信号不受外界干扰。

自发调节生产。

然而由着市场的性子自由竞争下去，结果却是垄断和集中消灭自由竞争。

这会让价格信号毫无意义，价格机制失灵，则市场原则也就无从自发调节。

然后要维持价格机制。

就要维护货币价值和物价稳定。

维稳货币价值和物价，你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金本位。

可是呢维护金本位的措施。

无非是人为操纵货币供给，公共支出和内外贸易那一套。

一句话，你要维护自由市场的稳定，就必须破坏自由市场的运行原则。

对于这些深刻的内在矛盾，波兰妮自己总结到：市场自我调节的理念是彻头彻尾的乌托邦。他会摧毁人类，将环境变成一片荒野。

而不可避免的社会将采取措施保护自己。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会损害到市场的自我调节，打乱工业社会，回过头了用危害到社会本身。

这个是这一两难境地，迫使市场体系的发展进入到一个特定的瓶颈，最终让社会组织陷入混乱。

于是随着这些矛盾是以滋生，日复一日。

终于4根支柱再也兜不住点儿了。

19世纪市场社会大转型的结果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紧随其后的大萧条。

在大萧条的冲击下，人们终于意识到市场机制自发调节的乌托邦难以为继。

强行维护的代价太过沉重。

那种市场原则规定社会生活的19世纪文明再次面临大转型。

不过呢，在本书出版的1944年。

这种二次大转型最终要去往何处？

波兰尼还看不太明白。

但这二次大转型一定是三条不同道路之间的互相角力。

那就是社会主义、法西斯主义和罗斯福新政。

不管这三条道路有多么的不同。

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社会力量对于市场力量的绝地反击。

关口都是不能再把劳动力不当人了。

其中社会主义是彻底告别市场社会，劳动者当家作主。

自己按照新的一套经济和社会组织原则，过安稳日子去了。

法西斯呢是冻结劳动力市场。

冻结劳动力自由买卖，冻结一切社会自由。

目的是在市场社会大厦将倾之下，保卫私有财产。

罗斯福新政呢则是有条件的保留劳动力市场。

但是这个劳动力市场再也不能完全听凭市场法则摆布。

国家机器以相当的力量和资源来保卫劳动者的基本权利。

毫无疑问，在这三条道路中，波兰尼是倾向于社会主义的。

因为罗斯福新政，无论怎样限制劳动力市场的自由交易，说到底还是在市场社会的边界之内辗转腾挪。无非是做个裱糊匠。

趁着千疮百孔的市场社会修修补补，只能在一定时间内缓解矛盾，却无从根治。

法西斯就不用说了，大地在颤抖，仿佛空气在燃烧。

是的，暴风雨要来了，打到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那么从经济与社会的关系角度出发，就只有社会主义才是货真价实的大转型了。

在全书结尾。

波兰尼乐观的宣称。

社会主义者一方面让自己顺应现实，另一方面则不顾现实如何，仍然坚守着自由权利。人类已经成熟了，并且能够以人的方式生存于一个复杂社会之中。

气势磅礴的大转型到这里就华丽收尾了。

这部辉煌的著作，单枪匹马震撼了整座新自由主义大厦。

影响力无远弗届。

至今呢，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康考迪亚大学，还有专门的卡尔·波兰尼政治经济研究所，专门从事波兰尼学术思想的保护整理和发展工作。

事实上就对自由市场经济的批判而言，既《资本论》和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之后，《大转型》恐怕要算最有影响力的著作了。

最后让我们再来总结一下全书内容。

卡尔·波兰尼看来，传统社会奉行互惠互助，集中再分配和家庭精细的三位一体经济原则，社会关系支配经济生活市场，社会则奉行等价交换、自由交易的市场经济原则，市场机制支配社会生活。

所谓大转型，就是传统社会转型为市场社会。

而在大转型中至关重要的因素，市场机制

本身却承受着三种矛盾。

比市场交换并不出自人类的天性和本能。自由市场最早也不过是相信在人类社会生活网络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对家庭经济自然经济必要而有益的补充。

第二，市场机制的自发调节，只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如果没有国家干预，劳动力、土地和货币这三个最重要的生产要素就不可能商品化，不可能进入市场交易，市场机制也就无从谈起。

第三，市场机制的核心环节是价格机制。

如果没有国家建立和维护中央银行与金本位制度，价格机制就不可能稳定的运转，市场机制的自发调节也就更成空想。

不但如此，市场机制也是一股毁灭力量。

毁灭劳动力和环境，甚至毁灭社会，生产组织自身。

面对市场力量的侵蚀，社会力量会自发起来保护自己的成员。

于是形成市场原则和社会保护原则的双向运动。

最终双向运动的张力会撕裂社会的自我调节能力。

支撑19世纪市场社会文明的4根支柱，自由贸易、劳动力市场、金本位、主权民族国家体系崩溃。

在市场社会大厦将倾的局面下，人类社会面临二次大转型。

这二次大转型的走向取决于社会主义、法西斯主义和罗斯福新政这3条道路之间的斗争。

波兰尼坚信最后胜出的必然是社会主义道路。

社会主义理应奉行民主和自由的原则。

将市场置于社会的支配下，引导人类在一个工商业高度发达的复杂社会中。

以人的方式好好生存下去。

缔造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