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虚妄中的希望

今天是12月8日，时节已过大雪，2024年很快就要走到终点。这一年在简书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近两个月，写了删，删了写，基本都是些荒谬的情绪，以及毫无意义的思考。今天开始终于有时间慢慢梳理这一年，先从读书写起。

以前，我把读书当做是对抗平庸生活的一种方式。2002年秋，我在威海一个小镇的工厂里驻厂两个月，学习家纺产品的工艺流程，下班后的业余时间，我都躲在工厂的宿舍里，两个月读完了第一本英文版的小说《gone with wind》，那是一段风雨飘摇的时期。当时，我坚信，虽然我一无所有，但只要我一直读书，生活总会变好的。现在回头看看，理想终究抵不过现实，人生的轨迹不是单纯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知足才可以常乐。

从2020年开始写简书以来，读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现在我无需对抗生活了，因为我已不再年轻，我接受平庸的生活的一切。读书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想读什么就读什么，没有目标，也不再追求意义。

于是乎，读书变得越来好玩了。

特别是从2022年开始到现在，我参与翻译校对过6本有关古希腊古罗马的哲学书籍之后，从今年秋天某一日，我忽然渐渐感觉不同的书里的内容，在遥相呼应，或者互相矛盾，互相见证，或者延续，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经验。

比如，去年翻译校对过一本斯多葛哲学人物的书籍，里面有一章叫做“天才波西乌多尼乌斯”，然而刚刚结束的塞涅卡书信中有一封信，塞涅卡对波西乌多尼乌斯进行了长篇大论的批判。

还有，近三年，翻译的几本书中，反复多次提到了罗马五贤帝之一哈德良皇帝，其中统一的基本描述都是：他多疑，脾气暴躁，过分沉溺深爱一个叫安提诺乌斯的少年，大多都将他当做一个反面典型。我一直感觉很好奇，这样几乎品格缺陷的皇帝，为什会成为贤帝？他与哲学家皇帝马可· 奥勒留完全属于两种人格的人，为什么在马可少年的时候，哈德良就认定他会成为未来的罗马皇帝。

但是直到我最近读到了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哈德良回忆录》，才解决了我心中的疑惑。这本书彻底颠覆了我有关书籍的认知，书中写道：“但是，书本满纸谎言，就连最真心写下的也不例外。”

坦诚地来讲，《哈德良回忆录》是我读过的最有深度，文字最厚重的一本书，虽然最近反复读过两遍，但是书中有些部分，我仍然无法理解。我很为它着迷，目前继续读第三遍，仔细品味。

亲亲吾魂，温柔飘然……勿复如昔，笑语盈盈

虽然我知道这是一本小说，不是传记。但是书里的哈德良的自述，与有关史料记载差距太大，就连他把“恶劣”的事迹，通过另一个角度，另一种书写，也变得合情合理。 这本书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而非国家，历史的角度。虽然，里面有虚构的部分，但是你会感到帝王也不过是一个人，会产生很多共情的部分。

我一直以为，书里所讲的一定是真理。可是，有关同一个人物，同一个观点，每个作者所站的立场不同，所以呈现出来每本书的意见也会不同。你能说孰对孰错？更何况，这世界哪有绝对的对与错？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最近，找到的另一本好书就是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它好像是一面镜子，让我在彷徨时刻，照见了我自己。记得读完这本书，有一天午睡醒来，午后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不想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个时刻，我感觉我一直坚信的那个世界分崩离析，甚至可以听到清脆的破碎的声音。读书的好处是你可以在书里找到你不敢面对的自己，或者一直看不清的自己。

这本《一句顶一万句》语言诙谐幽默，相当有趣，有时候读着读着，我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转念一想：嗨，这人不就是我吗？生活就是这样啼笑皆非。

我以为刘震云老师的书一定都是这样的风格，又相继买了两本，结果大失所望。后来买了两本莫言的书，也很失望。所以，一个作家的某一本好号，并不代表他所有的书都好，这算得上一个读书的经验吧，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读书要学会分辨，要读最好的书。

另外，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内容题材相关的书籍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天下文章一般抄”，相同的历史事实，观点，甚至连文字都完全一样，在不同的书里反复出现。

我越来越理解一句话：文品不等于人品。 写下的文字有多少是假意真心？当然，我只能保证我此刻写下的胡言乱语是真心的，合上电脑，也许想法又变了。所以，当我们欣赏一个作品的时候，千万不要去幻想作者也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里，我又矛盾了。我最近很喜欢朋友推荐给我播客“小宇宙”，近来常听一档采访作家的节目，讨论作家与生活，作家与创作。我倒不是幻想作者与作品的关心，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作家的心路历程。最近听过了刘子超，张悦然，我很喜欢他们在播客里的讲述，以前读过张悦然的一本书，没有任何印象了，刘子超的书没读过。

听到播客采访旅行文学作家刘子超，讲到他的新作《血与蜜之地》，我记住了他在这本书的结尾的一句话：我经过一家小酒吧，店里放着比尔 ·埃文斯 弹奏的老歌《我愚蠢的心》……我喝尽杯中酒，感到未来是如此虚妄而动人，在这个世界上，鲜有事物比虚妄的希望更动人。

有虚妄，也有希望，读书如此，生活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