莋秦县

  两少年本就心痒,想出去看看,只是不熟悉县城里的情况。

  故对丁书全的提议自然是乐于的,跟屋里人打过招呼后,两人便跟着丁书全出去了。

  出了郭市,三人直径进了城门。城门守卫目光简单在三人身上扫过后,便转向他处。

  小小县城内的主街也是繁华热闹的,两侧的瓦房排列的错落有致。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吃摊上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散发着包子的香气。卖馄饨的摊主熟练地包着馄饨,下到锅里,不一会儿,一碗碗鲜美的馄饨就送到了食客手中。

  卢寒杵着拐,三人走的也不快。

  一路走来,倒是让的两个馋鬼应接不暇。

  丁书全与两个少年架不住馄饨伙计的吆喝,进了店内,每人一大碗的馄饨却是吃得两小子满头大汗。

  饭后三人又是七拐八拐,来到了城西的一家医馆。

  “丁家应诊”四字匾额挂在其上,门铺大开,里边有个中年郎中正不耐烦地指导着一个学徒分配药材,留意到丁书全三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出来笑问道:“几位这是看病还拿药?可先里边请!”

  进入馆内,便是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柜台前那个学徒正专心称着几味草药,并未看进来的几人。柜子后面是药柜,药柜的每个抽屉上都写满了药材名,另一侧的柜子则摆满了针具、火罐、药臼药杵等器具。

  郎中见进来的一老二少也不说话,只是四处看着,便上前问道,“可是这位少年需要拿药?”

  郎中也是眼尖之人,倒不是说卢寒瘸腿这种显眼的症状。少年郎的面色微带苍白,气血不足,发泽干枯,像是重伤初愈之身。

  丁书全点点头,道:“那就给这孩子抓副药吧。嗯,黄芪半两,党参四钱,白术、白芍、枸杞子各三钱,丹参二钱半,炙甘草二钱。”

  郎中听闻一惊,稍微细想了这几位药理的搭配效果后,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由仔细看了丁书全几眼,心中却是犯起了嘀咕。县里几家医倌的同行自己基本认识,看来眼前这位老者是外来的,但为何又隐隐觉得眼熟呢?

  思虑间,郎中正要去抓药,突然街上人声喊起,接着一个汉子抱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孩子冲进医馆,“大夫,大夫!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呀。”

  郎中见状也是提起精神,朝丁书全等人拱手抱歉,便引那对父子进了诊堂,一边问着孩子的情况。

  “我儿是上树摘柿子,失足坠落,头便磕成这样了,丁大夫可得救救我儿啊!”男子焦急万分。

  郎中接过昏迷的男孩放在床上,对孩子的伤口检查了一番,便吩咐学徒去找来三七、仙鹤草等草药和绷带,便要给孩子止血。屋外的热水倒是时刻在在烧。

  “丁爷爷,看这童子的伤口有些大,是否用缝合之法止血会更好些?”卢寒向丁书全问道。此刻这三人竟也是跟随着来到诊堂。

  郎中见状已有些不悦,但还是客气地说道:“三位要的药材还得稍等片刻,此处是患者看病的地方,还请见谅。”

  丁书全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三人便退出了诊堂,在前台药柜等候着。

  约摸一刻钟后,里边诊所传来男子惊呼声,原来是那童子头上的伤口又出现大流血了。伤口太大,出血已不是草药能止住了。

  “老夫来吧!”郎中身后传来丁书全的声音。

  “老先生,医者自是知道这等伤口用缝合之法止血更好,只是医馆中所有的丝线与羊肠线,都于昨日被衙门来的人收走了。昨日有大量受伤的官兵要救治,馆主也是被调去帮忙,此刻还没有回来呀!”郎中忧愁道。

  那童子父亲听闻,料想这刚进来的老人也是医师,便又跪求老人救救自己的孩子。

  “老夫来吧!寒儿、越儿,净手准备一下。”丁书全说着便撸起了袖子上前再次看了看童子的伤势。

  黄越解开丁书全随身的医袋,摆出各种针线,小药瓶。卢寒洗净手后便拿着自带的羊肠线串起针来,刚好放在丁书全伸过来的手上。

  几人配合极为默契,只因山中猎户各种受伤十分常见。卢寒、黄越常常在丁书全那打下手,眼下一幕只是寻常操作而已。

  伤口缝合的很整齐,再重新敷上草药包扎好,便算是结束了,丁书全洗完手,接过卢寒递来的毛巾,一边擦了擦,一边对汉子说道,“令郎无碍,且放宽心。此刻是气血混乱,回去后静卧安养,待其气血平复,自然清醒。饮食与药方便由郎中说与你吧!”

  汉子对丁书全连声道谢,又对郎中的一番交代感谢后,才离去了。

  郎中恭敬地朝丁书全拱了拱手,赞道:“老先生医术手法高绝,敢问如何称呼?”

  丁书全拍了拍郎中的肩膀,笑道:“老夫丁书全。加甫啊!真认不得老夫了?”

  郎中叫丁加甫,此刻被陌生人叫出名字倒是愣了愣。丁书全这个名字已经有二三十年没听过了,若说忘了确也不可能。

  如今馆主名字叫丁礼全,馆主以前有个兄长便是叫丁书全,但那人在二十多年前,因为一个女人而失踪了,大家都说他死了。

  此刻眼前老人自称丁书全,丁加甫倒是怀疑不起来。

  对方的医术,以及那依稀眼熟的容貌,都让丁加甫相信眼前的这人便是馆长的亲兄长丁书全。

  “这......这.......堂兄?您......馆长若知您回来,定会十分欣喜,我这便派人告知家中人。”丁加甫说着喊来学徒便要吩咐。

  “莫要麻烦,老夫晚些时候再回去。只是丁家,现在还好吧?”丁书全问道。

  “还好,还好。只是馆主他身体近来有些欠佳,昨日被官府请去救治伤兵。说是请,可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的,到得现在还未回来,家中夫人也是急的不行。

  医馆不能没人,我这不成器的便被拉来了,小伤小病还应付得了,遇到意外情况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让堂兄见笑了。”丁加甫讪讪地说着,面带惭愧。

  卢寒扶着柜台无聊地看着那学徒在那分拣药材,有些药材还是不认识。想来也是山中难寻之物。待得丁书全与那郎中聊得差不多了,三人才从医馆出来。

  晚上自然也有晚上的生意可做,就比如那些在店铺前搭起棚子卖馄饨的店家,卖春联、门神画像的店铺,时有喧闹声传出的酒馆、茶馆。

  不远处的酒肆内传来阵阵大笑声与喝彩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两个少年不时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应是一些学子在比斗诗文,呵呵,你二人若有机会往外面的世界走走,去到蜀郡,或是汴京,那才是人才荟萃的地方。”丁书全解释道。

  拐进一处巷子,来到另一条冷清许多的长街。卢寒两人跟在丁书全两侧,依旧打量着周围。

  青石板路在暗淡的月光下泛着清幽的光,除了另一条街上依稀传来的喧闹,此刻响在身边的便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卢寒的杵拐声,还有丁书全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街道两侧的建筑人家。

  “这是王家,做皮料生意的。城里最大的皮料铺子便是他家的,想必今日你们父亲今天便是会去他家的铺子做生意。再过去那家是张家,是做蚕丝买卖的,但高墙内却喜欢种桂花树,只因啊......”

  一路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沿途的家宅府邸,丁书全慢慢找回记忆中那个家的感觉了。

  二十多年前的丁书全是这莋秦县里有名的俊后生,不仅医术高明,也通读四书五经。人们说这是个即便不做医师,也是能考上举人的料。

  丁书全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是被强盗掳走,只是再没有卢浅道这样的人物能救下那个女子。

  遇到这种事,报官也是无用,普通百姓除了认命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被掳进强盗窝的女子,只能当其死了,即便人被救回来了,那也不是完璧之身了。

  丁书全自然听不进这些,他只知道那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认准的妻子,他执意入山寻人。

  丁父便将丁书全锁了起来,扬言其若执意进山,那便断绝父子关系。

  被关了一个月后,丁书全被放了出来,已经是形容憔悴,蓬头垢面,不成人样。

  可接下来几日的丁书全倒是尽心孝敬父母,体贴家人,大家都以为他想通了,不由夸赞丁父手段的高明。

  到得第五日,丁书全留下一封离别信,便独自进山寻妻了,这次进山,却再没有回来。

  他没有死,只是一心寻死,却也想死在心爱的人身边。浑浑噩噩在山中游荡,终于因意外摔下了山洞。

  饥饿交加的丁书全已经心灰意冷,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在头痛欲裂地睁眼后,已经在安丰村的黄四伯家中。

  黄四伯在山中追逐猎物时,发现了山洞里的人,见其还有鼻息,便带回了家。

  死过一次的总会有些改变,丁书全自此便在安丰村住了下来。靠着不错的医术,在周边几处寨子都混得不错,也常常打听一些匪盗掳人的消息,但对于妻子的消息终究一无所获。如此直到身体老了,行不动了,才算安生了下来。

  “那便是莋秦县的衙门,官差办公的地方,当初去报官时去过几次,呵呵,倒是没什么用的......再过去便是牢狱,那牢狱是......”

  口中正说到到牢狱时,牢狱那片幽暗的墙处便传来如鬼叫般的开门声,三辆囚车自那黑乎乎的门洞中摇晃着驶出,六名衙役拉着马车往远处走去,有人回头看了自己这边一眼。

  “嗯,天色不早了,不逛了,回去了!”丁书全摆摆手,带着两少年向住的地方行去。

  院中的小屋十分热闹,黄天应、卢浅道早已回来。说着那虎皮换了个好价钱,买了不少吃食回来,贪吃的两个少年自然松了裤腰带,再美美地吃了一顿。

  旅途奔波总是劳累的,尤其是还未长开的少年人更是早已疲惫,洗漱完后便上床入睡了。大人们却还是要留下商议一番明日的分工安排。

  屋内的汉子们窃窃私语着,有油灯闪烁。房舍那边高墙内的树上有寒鸦惊起。

  隔壁高墙那边的院落,也是一个废弃的院子,院中瓦房内的摆设还算整齐干净,看样子时常有人会来打理。

  此刻院门被人打开,一辆囚车咿呀咿呀地驶进来,接着停靠在无风的墙角边。

  两个衙役检查了囚车上的锁链,又在暗中系上了几个铃铛,这才带着刚去买回来的酒肉进入屋内。

  “若是县城内今夜无事,那小白脸铁定要吃瓜络。”先进门的衙役将朴刀放于桌侧,伸脚勾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那小白脸可有些本事的,没准真让他给猜着了,今晚有人会上钩。”后进门的衙役将两袋烧鸡,一坛黄酒放也放在桌上。

  “屁,这都在外面绕了一大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今年这鬼天气,真他娘邪门。”

  “外头那家伙不会冻死吧!”

  “不是盖着麻布着呢嘛。这些个绿林人耐造得很,等会扔些骨头进去就行了。”

  “今晚街上那三人?”

  “一老家伙和两个小鬼头而已。若真是探子,不还有厉大人在暗中跟着呢!咱就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配合他们演好这场戏就得了。”

  “隔壁院似乎住了人!”

  “探查过了,是山里的一些猎户,往年都是会在那破院里呆两天,一群穷鬼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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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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