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 山坳

计星摇出生在山坳口的一户农村家庭。母亲没在娘家呆几年，从小就长在了婆家。到年龄后就嫁给了计爸。

十六岁的表哥和一位大他六岁的姐姐结婚了。计星摇听她妈妈提起过，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当时她才五六岁。只记得他家那时的确过得不太平。表哥有两个姐姐，以她小小人的眼光看，正是春花烂漫的年纪……

八九月里金灿灿的稻浪都不及两个表姐耀眼明媚。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季节，那几天，两个表姐每天一大早就会走半小时来她家收割稻谷，扎着两个小辫子，露出秀气的小脸庞。也不戴帽子，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全暴露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红彤彤的脸上尽显蓬勃青春……

“表姐，快来冼洗脚上的泥呀。这水好清凉叫喔。”计星摇的小脚丫一晃一晃地站在小溪边光滑石头上，看着都让担心。

大表姐上前抓住她的小肉手让她稳定身子。刚下雨不久的溪水流得比较急促又欢快，叮呤叮呤的水声听着只觉热气都降了些。小丫头背对太阳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腊月里的这天，太阳异常灿烂。越过石坯砌就的矮小院墙及增上面整齐排列的茂密矮松，照在窄小的门庭前，从早上一点点灼烈起来，看着倒不显阴暗了。这天是堂叔堂婶结婚的日子。正午时分，阳光正好，也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计星摇看着排成一排的大红花脸盆，然后分别放一个新毛巾，再逐一倒上热水。这时新娘子上场了，只见她走到第一个盆拿起毛巾拧干转过头笑容灿烂地递给旁边的婶子，洗脸……站这一排的都是新娘子的妯娌，有几个妯娌就拧几个毛巾……

都是女人，平常在村里都吼惯了，嗓门谁都不比谁逊色。这一步骤还是好几个嗓门洪亮女人的仪式，耳边尽是她们哈哈个不停的声音了。洗一次不够，还又多洗了几次……这一环节可算过去了。

两夫妻是外出打工认识的，这次就是专门回老家结婚。六零七零年代都流行三转一响，虽说已经1998年，将近2000年，新娘子这边还是陪嫁了一台缝纫机。

这一年计星摇8岁了，她还没有上学。因为家里出了一些状况，计爸爸和计大哥今年不仅没赚回来钱，还倒赔出去许多米粮。看着计爸爸皱着苦瓜脸朝她说：“可能要明年才能送她去上学了。”慢半拍的计星摇脑子跟不上四肢，回过神时她已经答应了。然后计爸爸就没有负担的转身做工去了。

堂叔堂婶结婚后没几天又双双外出打工了，并且在这一年生下了大女儿。

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不管走多远，多久，思想多多少少都会落在土里。

结婚了，生娃是正常程序也是必备物资。

村里很多石头凳，村头村尾，各家门前一般都会有形状各异却方便就坐的石凳。计星摇每天都在村里看到叔婆带着小娃娃。没错，两人每天都要上班，生了之后立马就将孩子送回来老家给老人带了。老人家似乎把这个孙女儿当成了精神寄托，每次看到都是精致娃娃模样，完全没有过第二个人的手……

这时计划生育抓得还挺严重的，不过，他俩在城里，村镇里的计划生育管得没那么远。于是隔了二年，他们的二女儿出生了。由于老人身体不好，二女儿倒是没送回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趁着现在铡刀离得远，怎么也要拼个儿子吧。

转年，迎来了第三胎。终于生了个儿子，两口子可算能松口气了。两人带着孩子长期在城里租房子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得有一个人留家带孩子，又上不了班，花销有点扛不住。于是在小儿子一岁这年，两口子带着两孩子回到了村里。

反正已经拼到了儿子，罚不罚款的，都没有多口人重要。

计星摇这一年12岁，正上四年级。换其他同龄人，他们都快要小学毕业了。她闷闷地想了想，有些不开心了。

小孩子内心太过敏感并不是天生，多数是后天养成，日积月累下来的。一个小小的疙瘩可能就会成为长时间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