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新采116：礼运·真的假不了

《礼记》新采116：礼运·真的假不了

假的有时候比真的还真，但真的，永远是真的。

孔子尽管懂得变通，却在这个问题上是坚持“求真”的。他讲：“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许多事情，真不是做不到，而是实在是耻于那样做。

有了这种“求真”的意识，自然也就有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客观态度。自然也就有了“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的价值判断。自然也就有了“非其鬼而祭之，谄也”的客观之见，有了“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匡人其如予何”的自信。

孔子一生“修己以敬”进而“推己及人”，乃至于由人世间推及鬼神界。虽不主动谈及“怪、力、乱、神”，对于“鬼神”的价值判断却是可以由“修己以敬”“推己及人”而推导而来的。

（一）先民祭祀的本来面目

“故玄酒在室，醴、盏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谓承天之祜。

作其祝号。玄酒以祭，荐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与其越席，疏布以幂，衣其浣帛，醴、盏以献，荐其燔、炙。君与夫人交献，以嘉魂魄，是谓合莫。然后退而合亨，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谓大祥。此礼之大成也。”

“（祭祀之物今昔不同，但陈设布置却始终是有序的）所以玄酒摆在室内靠北的位置，醴和盏则在室内稍靠南接近门户的位置，粢和醍摆在堂上，澄酒则摆在堂下。同时要陈列牺牲，备齐鼎俎，安排各种乐器，精心拟制飨神之词和神佑之词，以此来迎接先祖和神的到来。通过祭祀中彰显出的各种礼仪，或彰显君臣典范，或体现父子情深，或表达兄弟和睦，或体现上下齐力，或表明夫妇各得其所，这种种有序可以称作是‘承天之祜’——承上天福祜而得。

（这样的祭祀就叫承受上天的赐福）先民们拟定了对于祭祀中鬼神、牲、玉等的祝号美称，设置‘玄酒’用以祭神，杀牲之时先将牲的血毛献进，再将生肉载于俎上进献于尸前，再将半生不熟的骨体献上。主人、主妇亲践蒲席，用粗布蒙上酒樽，身穿祭服，献过醴酒、盏酒、烤肉、烤肝。主人、主妇交替向神进献，使祖宗的灵魂感到快慰，这就叫子孙的精神和祖先的灵魂在冥冥之中交会。祭祀进行到向今人献食时，就把方才献神的生肉、半生不熟的肉放在镬里合煮，一直到煮熟为止，将犬豕牛羊不同的部位区分出来后放在合宜的容器里，以此来招待来宾和兄弟。祝词也要表达出对神的敬意，神的保佑之词也充溢着对子孙的爱护之心，这就叫大祥之祭。这些就是祭祀之礼的一些基本情况。”

整个祭祀之礼的具体状况，因为文献不足的缘故，已经无法完全复原了。但孔子深信，所更迭变化的不过是古今祭品的差别，至于祭祀背后所体现的精神与秩序，则是亘古不变的。

一切“礼”的本源无不出自“饮食男女”——无以例外地同先民们的饮食方式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酒有两类五种，一类是供鬼神享用的玄酒——几乎可以看作是水；一类是人所正常享用的酒——大致可以看作是先民一不小心酿出来的“饮料”。当时，大禹尝了这种“饮料”后说——百年之内，一定会有人因此物而亡国。此后，他的孙子太康果然因为“酒”而失去天下共主的位子。第二类酒按照酿造工艺与纯度的不同，可以分为醴、盏、粢、醍、澄五种，前四种依照酒精度数排列依次有所提升，第五种是出现沉淀物的（相当于降了一个层次）。因此，在摆放上，摆在堂上的一定是“醍”，这个“醍”便是“醍醐灌顶”的“醍”——那是最高级的供鬼神享用的酒。

真正好的，起到作用的祭祀叫“大祥”——大吉之祭。孔子概括“大祥”之祭的特点为：“以降上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说白了就是以鬼神教育活人，方方面面都兼顾和体现到了，如此才算是“承天之祜”。

关于如何换来“承天之祜”，先民们有一整套的做法，供大家效法。

（二）真“礼”是如何变假的

孔子曰：“于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

孔子说：“唉，真是可悲可叹啊！我观察周代的礼乐之道，是到了周幽王、周厉王时显现弊病的。我离开鲁国又能到哪里去寻找礼乐大道呢！鲁国的郊祀天地之祭，是不符合礼的。周公所为之礼、所制之乐已经衰败了。杞国的郊祀天地之祭，是夏朝的始祖禹传下来的；宋国的郊祀天地之祭，是商朝的始祖契传下来的。这是天子才应当有的祭礼。所以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

真“礼”变假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不守本分。周幽王、周厉王作为天子，不守天子的本分，不做好自己作为天子本该做好的天地之祭。鲁君不守自己作为诸侯的本分，偏要去搞天子才能搞的“郊禘”。于是，他的卿大夫，甚至卿大夫的家臣也都有样学样，搞出“八佾舞于庭”、“旅于泰山”的种种勾当。

真“礼”，首先得回到各安其份的前提下，才能展开和讨论，发扬与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