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雨人生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效功结婚三躲地窖 效武开会意外脱险
今年夏天的收成不错,公公托媒人给老三效功说了媳妇。女方家要了三十石麦子、二十块大洋的彩礼,还要了些衣料。公公把一头驴拉出去卖了,凑足了钱;把家里的麦子打刮得所剩无几给了彩礼。婆婆对我说:“把你上轿时的粉红衫衫先给新媳妇穿了吧。还有手镯、银绳也给新媳妇吧。”我心想,“我上轿的衫衫要穿早就穿烂了,我舍不得穿反倒成全了别人啦。”虽然不情愿,可婆婆要,我也不敢不给,只好拿来都交给婆婆。
隔了两天,效武回来了,公公告诉他要再准备些钱。效武说:“娶一个媳妇,卖一头驴还不够?到底要多少钱才够?难不成再卖一匹马?不种地了?将就点吧。”婆婆说:“行!把你们炕上铺的油布拿出来,你们炕上就铺垫席吧。把你们的被子也匀出来一副,你们留一副,问效兰借一副。办完事效兰的还给她,你弟兄俩一家一副铺盖。”
娶亲时,老三怕被抓丁不敢露面,小七代他三哥去西陈家庄娶回媳妇。媳妇叫郑田,比我小一岁,今年虚岁刚十五。娶回媳妇接着拜天地,正拜天地的时候,突然有人报说勾子军来了,老三赶快钻到地窖里躲起来。等了一炷香时间,没见勾子军来,就出来陪客人吃饭。饭还没有吃完,又有人报说有情况,老三就又钻到地窖里。勾子军经常出动抢粮,捆人打人逼着要粮食,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真假消息都不敢大意。公公没好气地说:“结婚还得偷偷摸摸,东躲西藏,战乱时候的人还不如太平年狗呢。”效功结了一次婚,钻了三次地窖躲藏。
公公为郑田改名为桂珍。晚上效智和两个游击队员回来吃了些饭,临走时说:“这两天情况很紧,家里家外要多操心”。
爸爸和妈妈从小相村参加教师培训回来后,妈妈到开垣庄教学,爸爸去赵庄教学了。七月的一天,效武回来说要和我到开垣庄看望妈妈,我高兴极了。大清早我俩就起身,高兴地走着,到了水泉村梁上后,有块西瓜地。我奇怪地问:“这里还能种西瓜?”效武说:“你想吃西瓜吗?”我没敢说想吃,只是眼盯着西瓜不动。效武买了一个,卖瓜的老伯给打开,效武拿给我说:“你吃吧,就咱俩没有别人,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吃了再买。”我接过来就吃,那西瓜真好吃,又沙又甜,一连吃了好几块。抬头见效武蹲在一旁只看不吃,就问:“你怎么不吃?”他说:“看你吃比我自己吃也高兴,你吃吧。”我拿一块给他,“你也吃嘛,你要不吃就我也不吃了。”他接过一块,接着叫:“大伯,你再给我们挑一个。”我忙说:“不用了,够了。”“看你吃瓜的架势,再来一个还不知道够不够?今天就给你吃个够。”我一口气把一个西瓜吃完,效武正要再打开另一个,我说:“我吃饱了,肚里实在放不下了。你吃你就打,我是吃不下了。”话还没说完,“嗝——儿!”长长的一声,逗得瓜农大伯和效武好一阵的笑。效武说:“我也不吃了,拿到你妈那儿我们一起吃吧。”
去了开垣庄学校,正好爸爸也在,一家人很高兴。爸爸和我们吃了瓜,聊了一会儿说:“你们住下吧,我得去赵庄,学校里还有事。”效武说:“叔,你给她看看病吧。”妈妈听说要看病,就急了:“怎么了,有病还不早说?”我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呀,怎么说我有病?这不是好好的吗?”效武说:“她最近常常肚子疼,给她号号脉。”妈妈说:“到底怎么啦?快去给你爸爸看看。”爸爸给我诊了脉,对妈妈说:“式昭有孕了,根据脉象判断还是个男孩呢。”效武高兴地说:“我就感觉不对劲,还怕是病呢。”我的脸羞得通红,赶快躲到院子里。
第二天回家的路上,效武说:“好啊,我家的大孩子,肚里有了个小孩子,居然还是个男孩子。”我说:“你高兴什么,回去可不能乱说,千万不能告诉家里人。”他说:“那你肚子大了怎么办?”我说:“我就不让他大了。”“看你,又说蠢话不是?”他说着帮我把脸上的头发撩在耳后。我又说:“反正你回去不能说!”效武说:“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走出开垣庄村,效武说到赵庄村有事情要办,我们相跟着去了赵庄,在赵庄吃了晌午饭下午才到家。进了大门,婆婆正坐在院里,我上前去说:“妈,我妈问您老好呢!”婆婆阴沉着脸不理我,我又说:“妈,我妈问您老好呢!”婆婆还不理,我一连说了三遍,婆婆生气地说:“问好要怎样呢?你们说好第二天前晌回来,现在什么时候啦?”效武听见,从房里走出来解释道:“我在赵庄有事来着,晌午在赵庄吃了饭才往回走的。”婆婆不作声了。我很委屈,两眼含泪回到自己房里,桂珍跟着进来正想和我说话,就听见婆婆在院里发话:“做什么去了?还不做晚饭?”桂珍转身去麦场里抱回麦秸点火烧水,我也赶忙擦干泪水出来做饭。
自从桂珍来了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不仅干活有了好帮手,生活上也能商量着互帮互助。男人们不在时,我俩就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做活计、做营生都在一起。
近期这段时间,勾子军白天常来村里要粮抢粮,人们不是远躲就是近藏,害得很多事情白天做不成,只能夜里做。家里十几口人要吃饭,经常是我和桂珍整夜点着煤油灯磨面。好在自家有牲口,后院有石磨。一天夜里我和桂珍磨面时,觉得身上冷,就背靠着背坐着互相取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得“嘎!”的一声响,我们被惊醒了。原来是骡子见我俩睡着不吆喝了,就停止拉磨伸长脖子探着吃旁边“圪栳子”里的粮食,蹄子向外迈就蹬烂箩面的箩。我看了随口就说:“这可捅下乱子啦。”桂珍说:“二嫂,牲口还在探着吃‘圪栳子’里的粮食呢!”看着那牲口肆无忌惮地吃,我俩又不敢靠近它。我对桂说:“你先看着,我去叫大哥,把牲口先管住。”到了院里我站在大哥窗台下喊大哥,大哥还没醒,婆婆公公倒先醒了,公公先出来看见箩破了,也没说话,转身回前院又拿了一个箩出来。婆婆出来见状开口就骂,我俩早已料到要受气,任凭她怎么骂,就是不吭声。大哥出来重新把骡子套好,我俩继续磨面。婆婆数落了半天,没人接茬,觉得没意思也跟随公公回去睡觉去了。桂珍说:“咱俩坐得好好的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深沉。”我说:“让他们熬夜也会瞌睡的,况且我们两天两夜还没睡觉呢。”桂珍看看前院说:“不要说了,谁让我们是小媳妇呢。”
九月下旬妈妈来了,对婆婆说:“式昭有身孕了,你们要当心,不要让她做重活计,不用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婆婆说:“我倒是有点觉察,可她没告诉我,我也就没当回事。”妈妈到了我房间,桂珍告诉妈妈说:“二嫂推磨时还搬磨盘,扫磨底呢。”妈妈说:“你要小心,不要大意,更不要动着胎气闹出乱子来。到生孩子的时候妈妈一定要来伺候照料你。”妈妈和式飞住下,我把被子给妈妈和式飞盖,我和桂珍两人合盖一张被子睡了一夜。
八路军的贸易局设在向阳镇,他们的领导人唐少秋也大多时候是在向阳镇。一天晚上,唐少秋召集武凤枢、胡平定、曹效武在水泉村胡平定家碰头开会,老唐布置了当前急需采买的货物,驮运的时间和办法。开完会时已经半夜,平定留他们住一夜,凤枢说:“水泉没赵庄安全,老唐跟我回赵庄吧。”效武说:“你们去赵庄,我得回家里看看,好久没回去啦。”结果,他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勾子军就把平定家的院子给包围了。他们把平定从睡梦中拖出来问话,问来问去平定就是不吭声,他们就把平定打死,扔到谭家寨坡上,赤身裸体,连裤子都没穿。
第二天效武刚走到峪道河镇上,就听到人们说昨夜勾子军突袭了水泉村,还打死胡平定。效武转身就往回走,回家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家里人,并且说:“最近我不敢回来,要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城里住。千万记住。”说完就匆匆走了。他走后,婆婆慌忙下地,跑到神像前烧起了香:“神灵保佑,孩子们平安。我许愿,只要我孩子们都平安,过年杀羊供奉……”婆婆跪下,我也跟着跪下,心里默默地念祷,求神灵保佑效武安全。
后来才知道是水泉村一个姓贺的民兵投降了协和堡的勾子军,是他把唐少秋、武凤枢、曹效武在胡平定家碰头开会的事汇报给了协和堡的勾子军。那天他们如果迟走一会儿,可能四个人一个也逃不脱。后来贺某从协和堡回水泉村,路上被民兵捉住,经过审问,他承认是他跑到协和堡报的信。民兵们落实了信息,就把他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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