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风不同方向吹

他低垂着头，忐忑不安地说道：“我，我把城里的房子卖了，还账了。真真我也不能老耗着她，前天我们已办了离婚手续。我……”

“你混账啊！”韩进财没听他说完，一巴掌扇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他自己一头栽了下去，当场昏迷不醒。素英扑过去大喊：“进财，进财！”

进财已经不会说话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一会连呜呜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快打120啊！”素英带着哭腔喊道。

万山吓得双腿打战，已傻在了那儿，听到母亲的哭喊，他才慌忙找手机。他哆嗦着手把身上所有的衣袋都摸了一遍，忽然看到手机就在茶几上，急忙拿起播了120。

救护车最快也得二十分钟才能来到，期间医生在电话中说，要保持镇静，让病人平躺，解开衣领，观察呼吸，让呼吸通畅……

二十分钟，对万山和素英来说简直像一年那样漫长。素英不断地喊着，进财啊，挺住啊，没事的啊！医生马上到了。万山也哭喊着说：“爸，我就那样给你说说，其实，我没卖房子，没欠人家那么多账。”他以为，他只要说没卖房子，没欠人家账，他的老父亲就会醒过来，可是进财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气息像游丝一般。素英抬起泪眼万分气恼而又迷惑地看着万山道：“你刚才是胡说的吗？你说啊，说啊，啊？啊？”

万山痛苦地捶打自己脑袋。

“给你弟打电话！快！”素英突然想起了万水，哭着说，“我们怎么把万水给忘了！快让他回来！”

万山赶紧打了电话：“咱爸可能是脑溢血，晕这儿了，我已打了120，你快跟着过来吧，啊不，救护车这就来了，你在医院门口等吧。”

十八九分钟后，救护车来到了，几个医生赶忙把老爷子抬上车。然而，由于失血过多，救护车还没到医院，老爷子与人世已经阴阳两隔。素英因急火攻心，也当场昏厥，幸亏有医生急救，很快苏醒过来。可她的进财再也不会醒来。她号啕大哭。万山除了哭，像个木头人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安慰了素英，把进财送回了韩营子村。

在医院门口等着的万水，心急火燎地左盼右盼，盼来的竟然是父亲已离世的噩耗。万水大脑嗡的一声，险些载到。他踉跄着找到了自己的车，他的手连掏钥匙都很费劲。他努力地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慌忙驾车往家赶去。

这一天是腊月初六日。早上进财和素英进城，还专门挑了一个好日子，谁能想到，这一天会成为韩进财的忌日呢！

灵堂搭上了，一张雪白的大方纸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大的“奠”字。进财的牌位前放着香炉，烟雾袅袅绕绕，仿佛是进财对人间不舍的灵魂。他才刚刚六十岁。六十岁，真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啊！素英一想到这儿就哭得死去活来，喊着骂着老头子怎么忍心丢下她，独自去了。邻居们拉着她劝着，劝着也哭着，整个韩家大院笼罩在悲痛哀戚的氛围里。

万山双膝跪在灵堂前，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他除了哭父亲的离去，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悔，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万水进了院子，直奔父亲的灵堂，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由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