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恩县）历史文化《兰台别记》（十五）–郭贤母传

 恩县历史文化《郭贤母传》        翰林院学士、刘翊/撰

       母李姓，諱详，东昌恩县四女寺儒家女，考諱（李）瑾，为人质直慎，嗜读兒宽，忠義直言。母于女红之暇，恒领其训解即通大義。既笄，（李）瑾闻邑黄门郭公失偶，乃曰“吾女可以配君子”。遂归焉。

       母入郭门动止以礼，自防不忘言笑。凡翁姑食饮服御不假婢，为必亲治而后晋，翁尝举以称于人曰“孝妇”。一钱之需、一尺之帛，必请所與而不敢专；门外内亲踈者至，遇之曲当博平巨室皆以取。公朝夕给事不遑内顾，母曰：妾家虽儒而实农，勤俭二字，备尝之。君子一心乎公，而无以家为。未几，翁姑相继没，母于公居六年，丧事事悉依文公家礼，有云及浮屠，必斥之，曰：此吾所闻于先考者然也。

       公即吉佥浙江宪司事，载调陕西，南北水陆奚啻千里，一切道里费，悉母筹画。公若罔闻，知陕西性悍多讼，公折之详明，断断乎不少恕。母曰：妾闻有阴德者必有阳报。公于折狱之时，能一一得情乎，刑从宽古也，幸无过刻。是以公在陕提刑数年，人无冤仰。公或分巡外郡，有遗薪水之资者，母曰“吾家自有常禄，急持去无玷，吾君子清白，不尔，将置于法至”。今陕人称廉明者，尤曰“郭佥事”。

       正统己巳（即1449）夏，公染疾，弗起，呼母曰“若年尚少，能从一而终乎！二子尚幼，能抚之而立乎？囊篋空虚，能挈家而终乎？”母泣曰“是数者，妾殚心力为之，脱有一失，决不敢见君子于地下”。语毕而逝。母哀毁过礼，水浆不入口者七日，死而復苏者，再屏去膏沐，谋为归计时，臬司诸公咸欲措置棺木，母却之，曰“吾夫子历官四十载，平生虽清白，无所蓄，至于一棺力可办”。卒不许，既入木，乃扶柩挈子东归。

       抵家適兵燹之，后田庐一空，百计支持，以礼葬入茔之侧，既襄事茕茕守一舍，纺绩为生，鸡既鸣舍中，轧轧声不休，居近多盗贼为患，或劝之避他所者，母曰“吾夫子骨在此，可舍而他之”。卒不徒。岁时祭祀其物，皆手自治，每一哭邻里乡人闻之无不泪下。自是乡人有再醮者（即再婚）皆避之，而不敢见。有丧不能举者赙之，不吝比家。尝失盗，官司捕获捉，子（郭）镗往认盗去物，母戒之，曰“本分之外一毫不可多取，苟过本物归，必笞汝”。故旧司法者闻之，莫不叹曰“贤母、贤母，伟丈夫不如也”。先是初葬公时，众议皆以前母无子不当合葬。母曰“此岂吾夫子之志，今日之事当居右，虚左以俟”。众不敢违。

       长子曰：镗，次子曰：钰。严督进学，每读书必伴至夜半，稍怠即鞭朴之，仍不进继之，以泣是以二子，感奋大肆于文同。入邑庠不一二载，俱食廪，归拜母。母曰“若父十八中乡举，若今食廪何足罕哉！若等允跻诸远大，以大若父之门第，吾志也”。诸女之适人，不择豪富，惟视其父兄家法严肃者，归之。识者曰“母之所行端，可移风易俗矣”。不幸于天顺壬午以疾卒，尚拳拳于夫子临终数事口之，窴既乃曰：宰相归家拜县尹，儿其识之，盖慮镗等骄傲也。镗等奉遗命谨卜吉辰，与公合葬焉。

      至成化乙酉（即1465）镗等乡举，越明年登进士，拜兵科给事中，三载勒赠“宜人”。戊子（即1468）钰第乡举，甲辰（即1484）登进士，方向用未巳于乎，母至是其志全矣，九泉之下，夫妇之愿毕矣。

      夫人之行，如此乌可俾之，无传后焉！母二十而归，三十四而孀，四十八而亡。既抚郭氏嗣于不坠，又能贞节十四如一日。兹者恩邑教谕任伦等，因一乡耆老张本等告已状其事，上于有司，而史官刘子又论，曰：夫人以渺然之身、倏尔之年，孝于其亲，忠于其夫、慈于其子，惴惴焉。全郭氏而后，已犹水万折必东，较之“烈女传”中，何愧焉？矧其守十四年之制，不以难苦而移、不以岁久而渝，使强悍之人降心相下，其绰有足称哉。其亦早有家教者乎，传以永誉，孰云不可。

备注：

        郭母，本姓李，永乐十三年（即1415）生于恩县，宣德九年（即1434年）归于郭家，正统三年（即1438年）生长子郭镗（进士），正统八年（即1443年）生次子郭钰（进士）。正统十四年（即1449年）而孀，岁年三十四岁（时年三十五），天顺六年（即1462）卒，时年四十八岁

      郭麟，郭仲彬之孙，生于洪武三十（即1397）年，永乐十二年（即1414）甲午科举，岁年十八，宣德九年（即1434年）续娶李氏，岁年三十八岁，仕至浙江按察司佥事，正统四年父母继续殁，丁忧归乡四年，正统八年三月復除转任陕西按察司佥事（正五品），正统十四年（即1449）卒于任，时年五十三。

        刘珝，字叔温，寿光人。正统十三年进士。改为庶吉士，授官编修。天顺年问，历任右中允，东宫侍讲。宪宗即位，以旧官僚多次升任太常卿，兼侍读学士，直经筵日讲。成化十年进升为吏部左侍郎，担任讲官照旧。第二年，诏令以本官兼翰林学士，人值文渊阁参与机要事务，赐印章一。不久升任吏部尚书，再加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文华大训》成功。加官太子太保，升任谨身殿大学士。1482年(成化十八年)，万安诬陷刘珝，遂被罢官家居。1490年(弘治三年)卒，益“文和”。谧号文和。嘉靖初年，因为谏官的请求，赐祠庙匾额为“昭贤”

郭镗，字子声，郭麟长子。正统三（即1438）年十二月十一生，成化元年（1465）举人，成化二年丙戌科（1466）进士，时年二十九岁，初授兵科给事中。后河湟士兵闹事，他奉诏经略，采用交换部队将领的办法，使事态得到迅速平息。不久改任通政司参议，又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成化十六（即1480）年八月巡抚北边重镇宣府，成化十七年（即1481）三月改巡抚大同。不久，郭镗改任辽东巡抚。成化二十年即1484年，因大同守将藏匿俘虏一事被人揭露出来，郭镗遂因同事失律受到株连，被谪知四川潼川府的射洪县，有政绩，转任遂宁知县。弘治三年（即1490）升任云南按察司佥事。当时，木邦、孟定两土司相斗，郭镗深入其所居村寨进行宣抚，事后于弘治九年以疾乞归，弘治十三年（即1500）卒于家，时年六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