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的温度在对话中流淌

2025年2月28日 星期五 晴

今天在北京世纪坛医院开会。这医院就在北京西站旁边，昨天下午六点多钟就抵达北京西站，当我看见其标志性建筑——很有古代感的小阁楼时，心中不禁一阵欢呼雀跃，离别三年多终于又见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北京了。

以前到北京常常乘卧铺车，睡一晚上就从恩施到北京西站了，这个我无数次经过的地方，疫情前其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纷纷扰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人们你挨着我，我靠近你，彼此身上的体味都是那么浓烈地扑入你的鼻孔，让你在各种味道的熏蒸中感受全国各地的风味。疫情时，整个北京西站显得巨大而空旷，突然间变得安静，仿佛回到了古代那庄严而荒凉的郊野。而疫情结束三年后的今天人也不是特别多了。

在世纪坛医院的大会议室白文佩教授的更年期多学科管理大会上，听了许多内分泌大咖的讲课，真是精彩纷呈。其中北京协和医院的陈蓉教授讲的医患沟通特别吸引人，让人难忘。

她说：医患沟通是医生了解病人的病情、并且向病人解释传输治疗决策的过程，医患沟通是正常诊疗秩序的基础，也是取得治疗良好疗效的前提，沟通好了，病人的依从性高了，治疗效果当然就好了。医疗纠纷约2/3与医患沟通有一定关系。

其实医患沟通时医患双方地位并不平等，医生因为自己的专业知识占主导地位，而病人寻求医生的帮助，相对弱势，所以我们医护人员应关注病人，更要尊重病人。不盲目承诺，不盲目安慰，不猎奇，不泄露隐私。妇科是很特殊的科室，妇科临床医疗常常涉及病人的隐私，要注意保护患者隐私，而且很多妇科疾病易伴情绪问题，我们也要随时关注患者情绪变化。

在消毒水的气味中，一位更年期年女性反复摩挲着检查单，她的焦虑在诊室沉默的空气中凝结成霜。这个场景每天都在我们医生的诊室里上演，提醒着我们:手中的听诊器可以探查心跳，检验检查报告结果可以帮助我们诊断疾病，但这些远远不够，唯有真诚的对话才能触达人心。医患沟通不仅是信息传递的管道，更是连接医患两个生命体的精神桥梁。

对于我们妇科内分泌医生，要跟患者沟通就要了解更年期患者需求，用药前充分沟通。很多人害怕绝经激素治疗（MHT），觉得“是药三分毒”。但MHT疗效就是好啊！我们就要指引患者趋利避害，告诉患者绝经激素治疗获益点，可以满足各年龄段延缓衰老的需求，可以改善皮肤，保持形体。可以缓解绝经相关症状，比如潮热出汗、失眠烦躁等，而且长期坚持使用，可使骨骼健康获益，可以预防心血管疾病。用MHT过程中有些人总是停药，这就容易出现问题：症状反复，骨骼健康的获益和心血管疾病获益消失。坚持使用MHT，延长健康预期寿命，不但活得久更是活得好！

通过行为科学，运用沟通技巧，改善患者依从性，树立榜样，以真实案例正向引导改变患者消极心理提高依从性，比如MHT治疗成功者案例、患者教育现身说法、医生自身在使用。我的许多老师都在用MHT，她们更显年轻了，而且非常健康。而我一旦出现更年期症状也会马上用药的。

有些患者在使用MHT如果对于乳腺癌的风险有担忧，其实使用绝经激素治疗超过5年乳腺癌风险增加很小，风险小于不良的生活方式，比如肥胖，不运动，吸烟喝酒。我们可以这样回答：只要在用药之前做好相关检查，排除禁忌症，使用绝经激素治疗至少在5年内是安全的。只要定期来医院进行复诊和随访，那么更长时间的用药都是相对安全的。

MHT是需要终身服用的，但很多人担心这担心那，无法坚持下去，我们可以预设一个使用年限，引导患者延长使用时间；或者预设一个风险对照标准，比如上面说的5年。

还可以运用心理学上的"损失规避"，就是说相同的获得和损失，人们往往无法接受损失，会倾向于避免损失的选择。例如：现在这个年龄是启动绝经激素治疗的最佳时期，如果等到年龄大于60岁，绝经10年以上，骨质疏松甚至骨折的时候再想用就晚了。例如：绝经相关症状平均持续时间长达4年，这对自身的健康、工作、生活都有很大影响，不及时治疗，这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生活质量会很差。

陈蓉教授给我们展现了更年期患者MHT药物治疗提高患者依从性的话术。要患者依从性提高，我们也要注重第一印象，医患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所形成的印象非常重要，是关于对方仪表、服饰、语言、眼神的第一印象，在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下往往能对人的认知产生关键作用。有研究表明，最初4分钟是印象形成的关键期。也有研究认为，与一个人初次会面，45秒钟内就能产生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与一个人的文明程度和修养水平有关，做为医生，我们要经常进行心理锻炼，要稳重、大方、显露自信和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这些都会给人良好的第一印象，而自信是人们对自己的才干、能力、知识素质、性格修养，以及健康状况、相貌等的一种自我认同和自我肯定。我们在与患者接触过程中要步履坚定，谈吐得体，着装庄重，妆容大方，说话时双目有神，目光端正，眼神接触。

医患沟通中很重要的就是共情，它是穿透白大褂的心灵共振。共情不是同意、附和，甚至不是理解，它是懂得是进入对方的内心，甚至是和对方的灵魂共舞的结果。当患者描述胸痛时，真正的共情不是立即开具心电图检查单，而是先体会那份对未知的恐惧。

有位妇科肿瘤科医生在查房时总会调整座椅高度，让自己的视线与卧床患者齐平，这个细微动作让病人们说"终于有人愿意蹲下来听我说话"。临床研究表明，医生共情行为能使患者治疗依从性提升40%，这是任何药物都难以企及的治疗效果。

语言是拆解专业术语的生命密码。在急诊室，面对腹痛患者，说"排除急腹症需要影像学检查"远不如"我们需要拍个片子看看肚子里的情况"更让人安心。有位儿科医生将CT检查解释为"给身体拍张超级清晰的照片"，瞬间化解了孩子的恐惧。将"抗高血压药物"转化为"帮血管放松的药"，用"免疫细胞战士"比喻白细胞，这种语言转化能力是医生需要修炼的特殊技能。

对于医生而言，语言和药物、手术一样重要，而倾听同样也很重要，倾听是在沉默中听见生命的回响。一个医生需要真诚、耐心、具有同情心，要认真听取病人的陈述。有位资深内科医生总结出"3分钟沉默法则":在患者倾诉时不打断、不催促，用点头和眼神鼓励诉说。这种倾听往往能在家长里短的叙述中捕捉到关键病史线索。比如某次正是患者无意提到的"腌菜特别好吃"帮助确诊了亚硝酸盐中毒。

医生要尊重患者，诊疗台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当手术同意书递到患者颤抖的手边时，医生说"这是常规流程"与"我详细给您讲讲每个选择意味着什么"，这两句意思相近的话带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乳腺外科有位医生坚持用画图方式向患者解释手术方案，当患者用记号笔在示意图上划出想保留的组织区域时，医患关系已升华为共同对抗疾病的盟友。这种尊重让90%的初诊患者在复诊时主动带来记录症状的笔记本。

医学的本质是"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而优质的医患沟通正是践行这一理念的实践路径。当医生脱下白大褂的"知识铠甲"，用温暖的目光承接患者的脆弱，用通俗的语言搭建理解的阶梯，医疗便不再是与疾病对抗的冰冷战争，而成为两个生命体相互照亮的温暖旅程。这种对话中流淌的人文关怀，终将沉淀为医者生涯中最珍贵的职业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