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深处赴情殇 ——读《三毛传》

她是滚滚红尘中的匆匆过客，浪迹天涯，追逐真爱，最终在沙漠中让心灵得到栖息，给情感找到依托，给人生找到归宿。——前言语

因感动于张乐平先生创作的漫画《三毛流浪记》中主人公三毛的生活遭际，加之骨髓里一种叛逆于世俗的基因的作祟，陈懋平改名为“三毛”。自此，“陈懋平”这个名字对世人来说就变得陌生，取而代之的是“三毛”这个名字就飞入寻常百姓家，尤其在青年男女中曾经一度掀起“三毛热”。之所以成为青年男女的偶像，一个重要的原因当是三毛为爱而表现出来的义无反顾、为爱而坚守的决绝。

出生在殷实之家，衣食无忧的生活加上父母对她相对宽松自由的教育，养成三毛独特的性格和不同于同龄人的“爱好——拾荒和独自扒在坟头享受安静”。纵览三毛短暂的四十八年的人生履历，“走遍万水千山追寻爱与自由”成为她生命的主色调。因为对书的痴迷，三毛相较于同龄人阅读量是惊人的。正是对书籍近乎偏执的爱，让她在书籍中寻找到更为丰富多彩的世界。亲情的、友情的，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种子。而爱情的启蒙同样离不开她的博览群书。其中，《红楼梦》和《金瓶梅》的影响最深。与同龄人相比，尽管三毛算不上冰雪聪明，但是得益于书籍的滋养，她是早慧的。早慧意味着早熟。三毛对爱情产生朦胧的“心灵感应”，从上小学三年级开始，自爱情之门打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关闭。

一个偶然的机会，上三年级的三毛获得参加一个话剧参演的机会。尽管只是一个小配角，但是与她搭戏的是光头男生。由于两个人整天在一起排练，朝夕相处，“异性相吸”，三毛内心深处一种对异性无以言说的感受似小虫子般“舔舐”。脸红、心跳加速，内心的悸动，幼小的三毛羞于向外人道，只能深埋在心底，独自慢慢咀嚼消受。从三毛整幅情感画卷看，三年级时的经历是她颀长而绚烂图画的起笔，自挥毫始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孩童时的懵懂躁动只是一种潜意识的唤醒。因为受变态数学老师的侮辱，加上同学的霸凌，三毛只能辍学在家。面对患有“自闭症”的孩子，父母想方设法把她从“自闭”中解救出来。发现三毛对绘画有极大的兴趣，专聘绘画老师教授她绘画。顾福生作为她的绘画启蒙老师，不仅培养了三毛独特的审美，而且也为她打开一扇通向外面世界，感受丰富多彩生活的门。“从桃红时期、蓝调时期、立体画、变调画和后期的陶艺里，三毛看出了一个又一个心灵深处的生命力和美。”也正是对绘画有了浓厚的兴趣，三毛有机会欣赏世界各地大师的作品（不是真品）。其中，当毕加索的绘画作品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三毛被他的画风完全俘获。“三毛喜欢毕加索，倾心于毕加索，虽说从未见面，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爱屋及乌，喜欢画，喜欢人，三毛决心，把一个少女的纯净爱情，全部献给毕加索。三毛渴望长大，渴望成熟，渴望长到十八岁，渴望有个西班牙式的、浪漫的、伟大的婚礼。那场婚礼，被刻在一幅画上。”从真正意义上看，情窦初开的三毛把自己“初恋”的对象定格在七十七岁的毕加索身上，那年她才十三岁。

不论是对光头男生的“爱”，还是对毕加索的“爱”，“虽说都是单恋，却也享受了酸甜苦辣的复杂滋味，三毛的心里，憧憬着，有些小甜蜜，有些小挫折，一点儿小无奈。一个人享受的爱情，与两位男士无关。”不过，虽然对毕加索虚幻缥缈的忘年恋，但在三毛的内心深处却种下西班牙式的爱情种子，只要时机成熟，就会破壳、生根发芽，并枝繁叶茂地茁壮成长。“1973年，毕加索在巴黎溘然长逝。此时的三毛，正在撒哈拉沙漠，与一位西班牙男子享受甜蜜的爱恋，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与荷西的传奇相遇，对三毛来说是上苍的眷顾、命运的安排。六年的柏拉图式的爱，终于修成正果；六年的厮守，物质的清贫、生活的艰辛丝毫没有稀释两个人的挚爱深情。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对方的一切；爱一个人，更要用一生相守。在荷西的眼中，三毛就是天使，他爱她的一切、包容她的一切。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灵魂的交流与碰撞。只有真正的“男欢女爱”，才能实现雌雄同体的“深度融合”。对荷西给予自己的爱，三毛不是自私贪婪地单方面享受，而是用女人特有的方式进行回应。撒哈拉沙漠被三毛视为第二生命，蓝色的海洋被荷西视为生命中的第二个梦中情人。为了爱，荷西放弃了大海，陪伴三毛在沙漠中享受黄沙漫漫带来的灵魂震撼。

天妒有情人，在两个人的艰辛生活即将迎来转机的时候，潜水的荷西被大海吞噬，投入他第二个情人的怀抱。这对三毛的打击是致命的。两个以命相许的爱人，物质可以清贫、生活可以艰苦，但是好好活着，睁开眼能够看到对方就是最大的幸福。荷西罹难，三毛的天塌了下来，心也死了。一次次独自一人坐在荷西的墓前诉说着苦苦的相思，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坐在墓碑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主心骨没了，三毛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自杀的欲念随着时间的流逝、相思的加深日益强烈。但是，孝女的三毛看到为自己操碎心的父母身体渐渐佝偻、头发日渐斑白，理性战胜感性，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父母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重打击。——她必须活着，并在父母面前强作欢颜，以减轻父母的担心。

斯人已逝，即使无法接受，纵使千般哭泣，但也无法唤醒长眠于地下的荷西。这一点三毛是清楚的。生活还要继续，人生的车轮还要继续碾压。“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鸽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三毛驾一叶情感的扁舟，在无际的情海中漫溯。不过，在荷西离她而去之后，她面对追慕自己的人都是戴着面纱相待。“今年欢笑复明年”的“血色罗裙翻酒污”的放纵，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因为她的内心已经被荷西填满，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回望三毛的一生，她对爱情的诠释在遇到荷西之前多少带有贾宝玉“不情”式的。自把心交给荷西之后，她又回到林黛玉“情”的轨道，而荷西对三毛的爱始终是林黛玉式的。从懵懂时的朦胧之爱到与舒凡的真情交往、从与一位军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因军人突然殒命到对毕加索的单恋、从与荷西天荒地老的相守到与思慕者的逢场作戏，三毛的感情丰富而炽烈。但是，三毛对荷西的爱却是始终如一、永不失色的，就像荷西对她的爱一样。在荷西撒手人寰之后，三毛心中的爱情之灯已经熄灭，同时，她的生命之火也将熄灭。荷西在天国的召唤，让她时时生活在幻觉之中。奔赴天国与深爱的人相聚占据三毛思想的全部。“她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最爱的人。”但是，六年的时间太短，为了爱的延续，她只能用极端的方式与尘世告别。三毛的“情殇”大戏徐徐落幕，给后人留下无尽的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