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咖啡馆

卷帘门降下的瞬间，玻璃窗上的霓虹倒影碎成一片流光。我摸着口袋里温热的银杏果，踩着满地枯叶往"半糖咖啡"走。深秋的晚风掠过脖颈，针织围巾上立刻浮起细小的静电。

落地窗透出暖黄的光晕，新来的点心师正在擦拭展示柜。她今天换了栗子色贝雷帽，耳垂上晃着枫叶形状的耳钉，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上周三她往我的冰美式旁放玛德琳时，我注意到她围裙口袋里露出一角《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老规矩？"收银台的甜不甜咬着皮筋扎头发，制服衬衫袖口沾着巧克力酱。这个总把"要半糖还是无糖"挂在嘴边的姑娘，最近和隔壁书店的蓝天似乎有些故事。

玻璃柜台内侧的泡芙正在给闪电泡芙挤馅料，奶油枪在她手里稳得像手术刀。我数到第三颗咖啡豆坠入磨豆机时，带着焦糖香气的瓷碟轻轻落在木纹台面。泡芙状的奶油顶上缀着烤杏仁片，旁边是用可可粉写的"Prisoner"。

"新品试吃。"她的虎牙在唇边一闪，"听说你只喝黑咖啡？"

书店方向传来风铃响动，蓝天举着两本精装书推门而入，发梢沾着银杏叶。甜不甜突然开始用力擦拭已经光可鉴人的柜台，金属勺撞在收银机上叮当作响。

二楼传来水晶帘碰撞的清脆声响。神仙姐姐的塔罗茶室飘下桂花乌龙的香气，紫色裙摆拂过旋转楼梯时，占卜用的灵摆正在玻璃茶几上画着同心圆。

"恋人牌逆位。"神仙姐姐的银镯滑到手肘，指尖点着倒置的牌面，"但星星牌出现在结果位。"她将泡芙递来的伯爵茶泡芙掰开，奶油馅里居然藏着跳跳糖。

我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发现杯底沉着颗没化开的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