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八十九·晋纪十一(下)

(接上回)
17.晋·镇东大将军·江州刺史王敦有一个十分亲近信赖的宠臣,是吴兴人钱凤,钱凤对陶侃(王敦上表举荐的荆州刺史)的军功相当眼红,担心陶侃会取代自己在王敦心中的位置,于是多次在王敦面前泼陶侃的脏水,以求潜移默化的败坏陶侃在王敦心里的形象。
陶侃败于荆州贼杜曾之手后,打算先找王敦认罪自白,这时,朱伺(明威将军,陶侃的部将)和安定人皇甫方回都劝陶侃:“您可千万别去啊,去了您就回不来了!”
对此,陶侃并不在意,仍然决定前去江州面见王敦。
陶侃来到王敦府上之后,果然被王敦留了下来,并且王敦将陶侃从荆州刺史调任为广州刺史,然后任命自己的族弟·丞相军谘祭酒王异为荆州刺史。
当时,荆州地区的将领和官吏例如郑攀、马隽等人纷纷前来拜访王敦,上书请求让陶侃返回荆州,这一举动激怒了王敦,一口咬死坚决不放人。
由于陶侃刚刚击破杜弢的流民团伙,立下了重要的军功,反倒被王敦给调离到了更遥远的广州,相当于被发配贬职,这使得众人都暗中为陶侃打抱不平;而王敦新安排的荆州刺史王异为人狭隘、心眼极小且行事残忍严酷,大家都不愿意接受王异的管理,于是郑攀、马隽(荆州将吏)带着三千人在涢口(涢水汇入沔水的入水口)屯兵,然后去西边的顺阳郡找荆州贼杜曾联合。
王异(王敦的族弟,王敦安排他为荆州刺史)遭到了郑攀等人的袭击,仓皇出逃到了江安县(属 南平郡)。
荆州贼杜曾和郑攀等人一起到北边的襄阳郡找晋·荆州刺史第五猗,想要联合起来攻打王异。
王异率军讨伐杜曾,再一次成为了杜曾的手下败将。
晋·镇东大将军·江州刺史王敦认为郑攀(荆州将)找杜曾和第五猗去对付王异是受到了陶侃的指使,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套上铠甲、拿着长矛想要亲手杀了陶侃(此时陶侃还被王敦扣留在王敦府上),然而王敦走到门口又退回了屋内,就这么来来回回徘徊了四次,始终下不了决心。
陶侃一脸严肃,声色俱厉道:“使君大人(指 王敦)身负雄才,应当行事果断,这才能掌控天下成为霸主,就这么点小事难道都下不了决心吗?”
说完陶侃便起身离开,上厕所去了。
晋·镇东大将军·江州刺史王敦的谘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劝说王敦:“周访(南中郎将)与陶侃之间是亲家(陶侃、周访结为友人后,周访把女儿嫁给了陶侃的儿子陶瞻),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好似一体同肢,您现在要杀了陶侃,这不是把周访的左右手给砍了吗?这天下有谁面临断手断脚的风险,还不奋起反抗的?”
由于王敦对周访的实力心存忌惮、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担心陶侃一事,会刺激得周访直接起兵打自己,于是听了梅陶、陈颁的话后,王敦这才放弃了杀死陶侃的念头,作为补偿,专门为陶侃举办了一场宴会,摆上好酒好菜款待陶侃,作为他出发去广州任职(王敦任命陶侃为广州刺史)的践行宴。
陶侃当天晚上就动身出发离开了江州,直奔广州而去。
王敦任用陶侃的儿子陶瞻为参军。
晋·交州刺史顾祕去世后,交州的官员便推举顾祕的儿子顾寿暂时接替处理交州事务;顾祕的帐下督梁硕不愿接受顾寿的管理,于是起兵将顾寿给杀害了,然后梁硕就顺势擅自掌控住了整个交州。
永嘉六年(312年),王机(原 荆州刺史王澄的心腹爱将,王澄被王敦杀害后,王机找王敦求取广州刺史,未果)被广州的官吏(这些人都是王机的父亲王毅和兄长王矩的部下)拥立为广州刺史,并且赶走了原广州刺史郭讷,而王机一直认为自己这个广州刺史的位置得来的不正,总是担心会遭到王敦的讨伐,于是提出想要当交州刺史。
王敦打算借助王机的力量讨伐梁硕(原晋·交州刺史顾祕的帐下督,杀害顾祕的儿子顾寿后,擅自霸占交州),当时正好杜弘(流民首领杜弢的部将)战败后投降于广州刺史王机,于是王敦就以“王机收降贼人杜弘有功”为由,任命王机为交州刺史。
晋·交州刺史王机到达鬱林郡,梁硕把前任交州刺史修则的儿子修湛接来,强行让他担任代理交州刺史,然后带着修湛一起发兵阻止王机到来。
王机遭到了梁硕和修湛的阻拦,打不过这两个人,没有办法继续前往交州赴任,于是把杜弘以及广州部将温卲、交州秀才刘沈聚到一起商量,打算再次回到广州。
而这时,王敦任命的广州刺史陶侃已经到达了始兴郡,有好多广州当地的官员都建议陶侃慢点走、多观望一下当前的形势,不过这些建议陶侃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这么直愣愣的来到了番禺县(广州治所),到了之后才听说,广州的各郡县已经将王机重新接了回来,当前王机正在返回番禺县的路上。
杜弘(原 流民首领杜弢的部将,杜弢败后投靠王机)得知陶侃已经入驻广州,于是派出使者假装向陶侃投降;陶侃识破了杜弘的阴谋诡计,直接发兵前去攻打杜弘,成功将杜弘的部众击溃,然后在小桂(吴主孙皓将鬱林郡的桂林县分出来设置为桂林郡,被称为“小桂”;一说,始兴郡的桂阳县是小桂)捉住了王机的部将刘沈(交州秀才)。
陶侃派遣都护许高出兵讨伐王机,将王机打得抱头鼠窜。
王机在逃亡的过程中重病一场、不治身亡,被部下埋在了路边;陶侃的都护许高一路追击,挖出了王机的尸体,砍下了他的头颅。
陶侃的部将都一个劲儿地建议陶侃赶紧攻打温卲(王机在广州的将军),陶侃轻轻一笑,说:“我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如今只需要一纸劝降文书就能让温卲乖乖就范,何须动刀动枪!”
说完,陶侃便写下一封书信要求温卲投降。
温卲拿到书信后,吓得肝胆俱裂,拔腿就跑,陶侃的部队在后紧追不舍,最后在始兴郡将温卲活捉。
杜弘前去江州投降于晋·镇东大将军·江州刺史王敦。
至此,广州地区的动乱得到了平息。
陶侃在担任广州刺史期间,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操心劳神,甚至可以说是有大量的闲暇时间,于是陶侃每天找事情忙活,白天把院子中一百多块砖头一块块搬到府外,然后下午又把砖头一块块搬回府内,就这样每天不停来来回回的搬砖。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为什么这么做,陶侃解释道:“我的目标是帮助国家重新控制中原、重回昔日的荣光,但是我现在却无所事事,担心长时间这么下去,我这把身子骨就废了,所以搬搬砖运动一下。”
杜弘投降于王敦之后,深受王敦的赏识,王敦任命杜弘为将军,对他十分倚重信任。
18.九月,汉主刘聪派大鸿胪给石勒送去了弓弩和箭矢,下达策命文书封石勒为“陕东伯”,允许他可以自主征调指挥军队,全权自主把握征战等军事活动,然后把“刺史”、“将军”、“太守”、“列侯”各种各样的官爵名头全都加到了石勒身上,一时间,石勒的地位煊赫无比。
19.汉·大司马刘曜进攻北地郡。
晋主司马业任命麴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让他带兵抵御汉军。
冬天,十月,司马业任命索綝为尚书仆射、宫城都督。
汉·大司马刘曜攻陷了冯翊郡,晋·冯翊太守梁肃扔下守城落荒而逃,跑到万年县(属 京兆郡)保命。
紧接着刘曜就带着汉军攻打上郡。
晋·大都督·骠骑将军麴允带兵离开黄白城(麴允的镇守地点),在北地郡的灵武县屯兵,由于麴允手上的兵力远不如汉军多,于是只敢按兵不动,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由于晋主司马业多次找相国司马保征兵,司马保的从属官都觉得渐渐开始有心无力,身边的人都说:“哪怕被毒虫蛰了手,为了防止毒性扩散,都会选择把手砍下来;更何况现在我们面临的是凶狠残暴的胡人贼寇,应该赶紧摧毁陇道,切断与长安的联系,让陛下去跟胡人打好了,看他们后续如何发展。”
司马保的从事中郎裴诜怒道:“毒虫把脑袋蛰了,难道你还要把头砍掉吗!”
于是司马保任用镇军将军胡崧行使前锋都督的职权,要求等到各路军队全部集合后再统一进发、抵御汉军,但这只是在拖延时间,实际上心里已经打着不支援长安的算盘。
晋·大都督·骠骑将军麴允打算带着晋主司马业前去投奔相国司马保(司马保负责镇守陕县以西,司马睿负责镇守陕县以东),尚书仆射·宫城都督索綝表示:“陛下一旦离开京师投奔司马保,那么司马保可就再也不受朝廷管控了。”
于是麴允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至此,长安以西由丞相司马保掌控的地盘,就再也不向京师长安进贡物资了,京师中的文武百官很快就面临着饥荒困苦的惨景,只能靠着野外生长的稆(无需种植自行生长的一种谷物,类似黑色小豆)聊以充饥。
20.凉州地区有一位名叫张冰的军官,得到了一块玺印,上面写着“皇帝行玺”,然后张冰便把这块玺印送给了晋·凉州都督·凉州刺史·西平公张寔。
张寔的从属官都认为这是极为祥瑞的征召,纷纷前来表示祝贺,而张寔却说:“做臣子的不配拥有此物。”于是张寔就派人把这个印玺送去了长安。

四年(丙子,316年,成·玉衡六年,汉·鳞嘉元年)
1.春天,正月,晋·司徒梁芬提出给吴王司马晏追加尊号,而右仆射索綝等人的拿出了太和三年(229年)魏明帝曹叡的诏书,来反驳梁芬的提议,于是晋主司马业下诏给司马晏追赠了“太保”之位,并且定下谥号为“孝”,即为“梁孝王”。
2.汉·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人都是汉主刘聪十分宠信偏爱的臣子。
汉主刘聪沉迷在后宫中饮酒作乐、寻欢享宴,有时候醉得能整整昏迷三天,更有甚者一百多天不跨出后宫一步,完全不管一切政事。
从去年冬天开始,刘聪基本上就不上朝听事了,国家各种各样的军机政务都交给相国刘粲处理,也就只有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以及朝廷官员的人事任命才会由王沈等人进入宫殿向刘聪汇报请示。
而王沈、宣怀、郭猗等人也几乎不向刘聪做汇报,凡是需要通传、由刘聪拿主意的事情,王沈几人基本上也都全部自己做主,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掌握了生杀大权以及人事任命的职权,那些对国家真正有功劳有贡献的臣子得不到提升和奖赏,而品性卑劣、能力低下的贪官污吏、奸臣贼子却能够在短短几天内就坐上二千石官员的位置。
那段时间,战争频频发生,那些为刘聪上战场的将士们得不到物质奖赏,这些金银布帛反而都流向了后妃娘娘及其家族的腰包中,哪怕就连他们的一个小小的随从、仆人都能动不动拿到几千万钱的赏赐。
中常侍王沈等人这些作为刘聪的亲近心腹,他们的服装、车马、仪仗、府邸的规格,甚至比诸侯王还要高端、还要华丽,光是他们的表亲,都有三十多人当上了太守、县令,成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但是这些人根本就管事,只顾着搜刮钱财、盘剥百姓、欺压民众,行事极为嚣张跋扈、放肆无度,完全是社会上的害虫、国家的毒瘤。
汉·护军靳准(已故上皇后靳月光的父亲)带着全宗族的人巴结王沈等人,就是为了长久的保有尊贵的地位以及荣华富贵的生活。
汉·中宫仆射郭猗、护军靳准二人与皇太弟刘义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郭猗对相国刘粲说:“殿下您是光文皇帝(刘渊)的孙子,是陛下(刘聪)的嫡子,您的威名和声望早就已经遍布天下,芸芸众生早就已经归心于您,您甘心就这样把这大好江山拱手相让给皇太弟(刘义)吗?
我还听说,皇太弟(刘义)与征西将军(济南王刘骥,刘粲的弟弟)计划在三月上巳节的聚会上造反作乱,皇太弟还说等成功夺取皇位之后,让陛下(刘聪)当太上皇,让征西将军当皇太子,让卫大将军(齐王刘劢,刘粲的弟弟)当大单于。
皇太弟、征西将军、卫大将军这三人,一个是陛下的亲弟弟,两个是您的亲兄弟,关系密切,是您与陛下最不会怀疑的对象;他们手上都有充足的兵力,一旦展开合作,这件事百分之百能成。
征西将军(刘骥)和卫大将军(刘劢)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吸引、所诱惑,完全忘记了他们要对付的是自己的父亲和亲哥,万一皇太弟(刘义)真成了皇帝,殿下您还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呢!
您的那些兄弟的官职会被如何调整,这不好说,就说说‘相国’、‘单于’(刘粲为相国、单于)之位以及‘东宫’(东宫目前为皇太弟刘义居住),等皇太弟当了皇上之后会把这些位置留给您吗?到时候必然会给他的儿子呀!
如今您的处境已经万分危急,采取行动自救迫在眉睫!
微臣之前已经跟陛下(刘聪)提过好几次这件事了,但是陛下念在父子兄弟的情义上,一直没有听我的,反正我只不过是个受了宫刑的阉人,陛下不信任我也很正常,只不过我希望殿下您可千万别把我今天对您说的这番话给泄露出去。
如果您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您可以把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惇叫来问话,只要您略施小惠、用一点包容的态度,并且许诺保全他们性命,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和盘托出的。”
刘粲点点头,采纳了郭猗的意见。
郭猗卡在刘粲前去招王皮和刘惇问话之前,率先一步找到他们二人,说:“征西将军(刘骥)和卫大将军(刘劢)要谋反,陛下和相国(刘粲)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人跟他俩是一伙儿的吗?”
王皮和刘惇不禁大惊失色,惊叫道:“哪有这种事!”
郭猗说:“陛下和相国(刘粲)已经决定动手了,我看你两个可怜啊,马上要跟着他们两个(刘骥、刘劢)一起受牵连了!”
说完,郭猗假模假式地用袖子攒了攒眼角,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王皮、刘惇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跪下磕头请求郭猗帮忙想办法。
郭猗说:“我要是给你们俩出了主意,你们能听我的吗?”王皮、刘惇哪顾得上那么多,连连答应:“我们都听您的!”
郭猗说:“到时候相国问起你们来,不管问什么,你们都说‘有’;
如果相国责备你们不检举揭发反情,你们就说‘我们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心里想着陛下宽宏大量、殿下友善厚道,怕是就算我们提前说了,也不一定会被相信,万一到时候背上一个诬陷皇室宗亲的罪名,这可是我们万万担当不起的呀!’
你们记住了吗?”
王皮、刘惇忙不迭的点头,把郭猗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过了没多久,相国刘粲就派人前去招呼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惇前来问话,二人并没有同时到达问话现场,但是他们在刘粲面前回复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因此刘粲对他们两人的话深信不疑。
汉·护军靳准对相国刘粲说:“殿下应该早日入驻东宫,这样您这个相国之位才坐得稳当,天下之人才知道将来到底该倚仗谁啊!
如今就连路边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征西将军(刘骥)和卫大将军(刘劢)要和皇太弟(刘义)一起谋反,就在晚春时节共同起事。
万一真的让皇太弟(刘义)得了天下,殿下您将来还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吗!”
刘粲问:“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靳准说:“如果有人跟陛下告状说皇太弟(刘义)要造反,那么陛下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我认为,应该放松对东宫(目前刘义的居所)的看守和禁令,让皇太弟(刘义)与宾客友人正常往来。
据我了解,皇太弟性情风雅,喜欢结交风流名士、文人墨客,他自认为自己所结交的人都是品行优良、素质过硬的贤人,不会觉得结交宾客有什么问题,一旦解禁,他肯定会毫无顾忌地交朋结友;但是这其中肯定有人会察言观色、迎合皇太弟的想法、站在皇太弟的角度考虑的人,那么就不乏有人会劝谏皇太弟为称帝这件事铺路。
一旦人员和语言流动了起来,那么我就有机会把皇太弟和宾客之间的阴谋诡计全部都抖露出来,然后殿下再把那些与皇太弟交往频繁的宾客给抓起来严刑拷问——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不怕陛下不相信。”
于是相国刘粲便要求冠军将军卜抽(建兴三年315年,汉主刘聪安排卜抽带兵软禁刘义于东宫)撤去了看守东宫的兵力。
汉·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为人清高正直,向来看不惯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这些一肚子坏水、三观不正的人,虽然与这些人都是同事关系,但是陈休、卜崇从来没有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完全不买账,因此王沈那一伙人对陈休、卜崇的意见非常大。
汉·侍中卜幹对陈休、卜崇说:“王沈这帮人,他们在宫中朝中一手遮天,哪怕是太阳月亮在他们面前都会为之变色,你们难道是觉得自己比当年的陈蕃和窦武更贤德、与陛下关系更近吗?”
陈休、卜崇说:“我们都已经五十多岁了,要地位有地位、要身份有身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说走到这一步还缺什么,那么就差去死了!为了忠诚为了信义去死,这才叫死得其所,怎能低眉顺眼、低三下四地跟在卑劣低贱的阉人身后溜须拍马!
行了,卜先生,您还是赶快走吧,别再说这种话了!”
二月,汉主刘聪前往上秋阁(皇宫的西阁),下令逮捕陈休、卜崇以及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师彧、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朱诞,并要求将这些人全部诛杀。
被刘聪下令处死的这些人都是宦官团体所厌恶的大臣。
汉·侍中卜幹哭着劝刘聪:“陛下您之前日思夜想巴不得招揽天下的所有贤人,现在突然一下就要处死七个为国尽忠效力的贤臣忠良,请陛下千万要三思啊!
如果陈休等人真的有罪,陛下就应该把他们交给有关部门审问调查,定下一个明确的罪名,然后昭告天下;但是陛下却不这么做,就这样不明不白把他们给杀了,天底下的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您的诏书目前还留在我那里,我还没有宣读布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请陛下再好好想想!”
说完,侍中卜幹跪倒在地把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中常侍王沈当时就在一旁,听到卜幹这么说,立刻斥责道:“卜侍中难道要违抗圣命吗!”
汉主刘聪愤然起身,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进入内殿,然后下令将卜幹废黜为平民百姓。
汉·太宰·河间王刘易、大将军·渤海王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紫金光禄大夫·西河王刘延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来到宫门口上表劝谏:“中常侍王沈等人擅权自专,打着陛下的旗号玩弄职权,欺辱瞒天过海、蒙蔽圣听,在陛下的面前极尽诬蔑之能事,又在相国(刘粲)的面前肆无忌惮的搬弄是非。
他们几人手上的权力在外人眼中早就已经与天子没有差别,宫中朝中、地方社会,基本都是他们安插的亲信党羽,整个国家都快被他们腐化完了!
王沈等人知道陈休他们是一心为公的忠臣,担心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被扒出来见光,只好把他们往死里整,企图让他们永远闭嘴。
而陛下却对王沈等人的污蔑之词毫不怀疑,根本不去走访调查、也不去探听核实,就这么偏听偏信,直接下令将陈休等人处以极刑。如果天地之间有神灵,神灵也会为他们感到揪心;如果天下的愚人智者听说这事,也会为他们痛彻心扉。
如今晋廷尚有一部分残余势力(指 晋主司马业、丞相司马睿和相国司马保)存在,巴蜀之地的贼人(指 成主李雄)还在苟延残喘拒绝臣服,石勒(汉·陕东伯)还时刻打算脱离朝廷霸占赵地、魏地,曹嶷(汉·青州刺史)也企图割据一方在齐地称霸——
国家现在四面八方、里里外外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豺狼虎豹,无论是四肢还是心腹都已经积患成疾了!
而您现在又要被王沈这等奸宦牵着鼻子走、翦除国家栋梁,您要杀的陈休、卜崇等人,可都相当于是国家的巫咸(殷朝名巫)和扁鹊(古时名医)啊,我就担心真的到了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的时候,您再后悔可就再也来不及了呀!
请陛下罢免王沈等人的官职,交给有关部门定罪处刑!”
汉主刘聪把众臣的联名奏疏拿给王沈等人传阅,笑着说:“这些人都是陈元达当初举荐上来的,现在都跟陈元达一样,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痴人。”
王沈等人着急忙慌的跪下磕头,哭着恳请刘聪饶命:“我们都是些低贱之人,承蒙陛下错爱,这才有了在陛下身边端茶倒水、擦扫庭院的机会,然而那些诸侯王、公卿大臣、士大夫们却对我们恨之入骨,顺带着连陛下都遭到了他们的怨恨,我们真的是罪恶滔天、罪不容诛!
或许只有把我们都扔进大鼎里处以鼎鑊之刑(下油锅),才能换来朝堂的安宁和睦吧!”
刘聪说:“这些人向来都是疯言疯语的,你们没必要把这些放在心上。”
后来,刘聪找了个机会问相国刘粲觉得王沈等人怎么样,刘粲把王沈夸了个天花乱坠,说他们是忠正清廉的贤臣,刘聪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爱听的,对此表示极为心满意足,马上下令封王沈等人为列侯。
汉·太宰·河间王刘易再次来到宫门前劝谏刘聪,言辞十分激烈直白,把刘聪给彻底惹毛了,伸手把刘易的奏疏给掀翻在地,竹简在地上全部散落开来。
三月,刘易在愤怒与忧郁中抑郁而死。
刘易性格直率,为人正直,对国家忠心耿耿,汉·御史大夫陈元达常常靠着刘易的通传,才能稍微在刘聪面前说上话,这突然传来了刘易去世的噩耗,陈元达仿佛天塌了一般,悲痛得嚎啕大哭:“《诗经·大雅·瞻卬》上说:‘忠臣离世,国家衰落。’现在不就是这样吗?既然我的话再也传不到陛下身边,还有什么必要苟且偷生!”
说完,陈元达就回到家中自杀了。
3.早年间,代王·鲜卑首领拓跋猗卢十分疼爱他的小儿子拓跋比延,想把他立为自己的后嗣,于是安排长子拓跋六修离开旧·平城(拓跋猗卢的王庭),单独在外修了个新·平城给拓跋六修居住,并且还废黜了拓跋六修的母亲。
拓跋六修有一匹骏马,一天能跑五百里地,这匹马被拓跋猗卢看上后,直接强行抢了过来,送给了小儿子拓跋比延。
有一次,拓跋六修前往王庭(旧·平城)入朝觐见的时候,拓跋猗卢当场下令要求拓跋六修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向拓跋比延行礼,拓跋六修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坚决拒绝服从拓跋猗卢的命令。
为了骗拓跋六修给拓跋比延行礼下跪,代王拓跋猗卢让拓跋比延登上自己的王辇出去巡游,安排人马在前面开路,拓跋六修远远望见拓跋猗卢的车驾,还以为王辇上坐着的是拓跋猗卢,赶紧退到路旁伏身下拜;等车驾走近了,拓跋六修抬头一看,发现上面坐着的竟然是弟弟拓跋比延,当即恼羞成怒、火冒三丈,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代王拓跋猗卢下令召见拓跋六修,拓跋六修表示拒绝赴召,这让拓跋猗卢怒不可遏,直接率领一支军队就朝拓跋六修所在的新·平城杀去,结果被拓跋六修打了个丢盔弃甲。
遭受惨败后,拓跋猗卢狼狈地穿着便服逃到了民间市井之中,街边有一个妇人平民认出了他就是代王,赶紧将这一消息说了出去,拓跋六修打听到了拓跋猗卢的所在地,然后派人去将他杀死。
拓跋普根之前被代王拓跋猗卢安排在外地镇守,得知拓跋猗卢被拓跋六修杀害之后,火速发兵攻打拓跋六修,将他杀了个全军覆没,拓跋六修也就此身死。
紧接着,就由拓跋普根接替了“代王”的位置。
一时间代国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动荡,新王(拓跋普根)以及他的部下、原代王拓跋猗卢的臣子在混杂在一起,相互猜疑、忌惮,不停地攻击、残杀,在一片混沌你争我斗之中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代·左将军卫雄、信义将军箕澹,辅佐了拓跋猗卢很长时间,代国的大部分朝臣都十分信赖倚重他们二人。
卫雄、箕澹打算投奔晋·并·幽·冀州都督刘琨,于是把众人召集起来宣布道:“新投奔而来的人(晋人、乌桓人)骁勇剽悍、行事果敢狠戾,朝中的老人(指索头部)都怕他们,常常想要找机会把新来的一网打尽、全部歼灭,你们说该怎么办?”
在场的晋人和乌桓人听到卫雄和箕澹这么说都吓得六神无主,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到死都听二位将军的!”
于是卫雄和箕澹就与刘琨的儿子刘遵(当时刘遵在代国当人质)一起,带着三万家乌桓人、十万头马牛羊前去并州投奔晋·刘琨。
刘琨看到自己的团队中加入了这么多的新鲜血液、获得了这么多的物资,高兴得合不拢嘴,亲自来到平城安抚剩下的代国民众。
至此,刘琨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夏天,四月,代王拓跋普根去世。
当时,拓跋普根有一个儿子,名叫拓跋始生,被拓跋普根的母亲惟氏(拓跋猗㐌之妻)立为新一任代王。
4.晋·凉州都督·凉州刺史·西平公张寔下令说:“我管辖范围内的民众,如果有人能对我的执政管理提出批评建议的,会得到布帛、羊羔、米粮等赏赐。”
贼曹佐高昌人隗瑾说:“如今明公(对张寔的尊称)处理政务,无论大事小情全部都亲自过问,无论是调动军队还是下达政令,都是直接由您本人全权负责,各部门几乎都没有参与到决策之中。
万一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责任岂不是都在您一个人的头上,岂不是没有人为您分担吗?
您的从属官,在您强硬的手段与盛大的威名之下,没人敢反对,只得您说什么、下属就执行什么。长此以往,您就算散布了上千金上万金的赏赐,也不会有人敢提出任何中肯的意见的。
您虽然英明通达,但是希望您还是能多与下属官员商讨政务,听取各方各面的声音与建议,让人尽情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然后再在众多提议中挑选出最优解——
如此一来,人人都有展现自己的机会,每个人的建议都有被采纳的可能,自然而然您就能听到更多的忠谏良言了,到时候甚至连奖赏都不需要,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的进谏忠言的!”
张寔听完,对隗瑾的话表示十分赞赏,当即下令给隗瑾加官三级。
张寔派遣将军王该率领五千名步兵骑兵前去长安支援晋主司马业,以抵御汉军的进攻,并且还让各郡派遣上计掾(每年定期向天子汇报当地的财政农业工作)带着进贡物资朝觐司马业。
晋主司马业下诏任命张寔为陕西都督,任命张寔的弟弟张茂为秦州刺史。
5.汉·陕东伯石勒派遣石虎前往廪丘县攻打晋·刘演(原魏郡太守,治所为邺城,汉·石虎攻陷邺城后,刘演逃往廪丘,刘琨任命他为兖州刺史),晋·幽州刺史段匹磾派他的弟弟段文鸯去营救刘演。
石虎攻陷廪丘,刘演战败仓皇逃走,跑到了段文鸯的军营里。
石虎抓获了刘演的弟弟刘启。
6.晋·宁州刺史王逊,为人严苛、性情残暴,杀人不眨眼。
五月,平夷太守雷炤(音“照”)、平乐太守董霸带着当地三千多家人叛离了宁州刺史王逊,投降于成国。
7.六月初一(丁巳),发生了日食。
8.秋天,七月,汉·大司马刘曜发兵包围了晋·北地太守(北地所管辖的地区为泥阳县、富平县)麹昌。
晋·大都督麹允带领三万名步兵骑兵前去营救麹昌。
刘曜在北地郡的守城周围放火,霎时烟尘漫天,火光把守城上空照映得通红;刘曜派出间谍去晋·麹允军中放出假消息:“北地郡已经被汉军攻下,现在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被这么一恐吓,麹允的部众顿时全部失去了信心,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麹允怎么镇压都没法让众人冷静下来,要不了多久,麹允的部队就溃散了,麹允也只好调头撤退。
汉·大司马刘曜在后死咬不放,一直追击到磻石谷,终于追上了晋·大都督麹允,把麹允本就稀稀拉拉的军队冲击的更加零散,麹允狼狈出逃,前去灵武县。
至此,汉·大司马刘曜占领了北地郡。
晋·大都督麹允性情温和宽厚,在军士心中立不下威严,管不住部众,只会靠着封官加爵的手段来收买笼络将士们的心,以这种近乎讨好的方式勉强让人服从自己的命令,例如:
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象、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等人,都在麹允的举荐下,被朝廷任下令兼领了四征将军、四镇将军的职位,且被授予了兵符、节杖,给予了几乎不亚于主帅的军事权力,而且还加任侍中、常侍等荣誉官职;
就连一个小村子里的坞堡中的坞主,甚至都能授予银制官印青色绶带级别的将军称号。
虽然麹允对将领给予了非常丰厚可观的待遇,但是底层的军官、士兵却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完全没有一点儿体恤士卒的意思。
因此在麹允的这样一番操作下,中上层将领们愈发放肆骄纵、无法无天,把麹允对他们的好当成理所应当、不值钱的东西,而基层士兵由于从来没感受过麹允的关爱和照顾,觉得不公平不公正,从而对麹允的怨气越来越重——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麹允上战场拼命。
在汉军攻打长安、关中大乱的时候,晋·大都督麹允找安定太守焦嵩求救,但是换来的确实焦嵩劈头盖脸的一顿羞辱,态度十分嚣张地说:“等麹允走投无路了再来找我。”
汉·大司马刘曜进兵至泾水南部,渭水以北区域的城池全都望风而降。
刘曜抓获了晋·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
由于晋·建威将军鲁充一直以来有贤德的名声在外,于是刘曜特意叮嘱过一定要活捉鲁充,不得伤其性命。
等鲁充来到刘曜的大帐中,刘曜命人为鲁充送去一杯酒,说:“有了你,这天下不就稳稳拿下了吗!”
鲁充说:“我是晋廷的将军,既然现在国家破败衰落了,那么我就没想着要活。如果明公(对刘曜的尊称)大发慈悲,那么请赐我一死!”
刘曜表示尊重他的意愿,点点头说:“好,果然是忠义之人。”说完便下令赐予鲁充一把宝剑自刎。
晋·散骑常侍梁纬的妻子是辛氏,辛氏天生丽质、姿容美好,刘曜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移不开眼,打算将她据为己有,辛氏情绪崩溃、拼命拒绝:“贱妾的丈夫已经死了,我不愿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必然要跟着他一起去。再说了,一个女人如果能够接连嫁给两个男人,那将来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明公您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是给您抹黑罢了!”
刘曜叹了一口气,赞叹道:“果然是贞洁烈女!”便也允许辛氏自杀了。
随后,刘曜给那些不愿作汉臣而选择自杀的晋人给予了厚葬。
9.汉主刘聪册封樊氏为皇后,樊氏原本是已故皇后张徽光的婢女。
除了目前存在的三个皇后(靳月华、刘氏、樊氏),其余还有七人佩戴着皇后玺绶,那些受宠的后妃以及宦官在皇宫中作威作福、滥用职权,随心所欲的生杀赏罚,规矩和制度已经荡然无存。
汉·大将军刘敷多次哭着哀求刘聪,希望刘聪能够及时醒悟,不要再放任如此荒唐的事情继续发生,而刘聪不仅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还冲着刘敷发怒道:“你难道指望你爹早死?!天天跑来哭什么丧!”
刘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从此便情绪低落、一蹶不振,最后忧虑成疾一病不起,医治无效去世了。
河东郡阳平县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当地五、六成的百姓都惨遭饿死。
汉·陕东伯石勒派部将石越率领两万名骑兵在并州屯兵,招纳各地遭受灾荒的流民,为他们提供住所和饮食,渐渐的,有二十多万流亡的民众都投靠到了石越的麾下。
由于石勒擅自招募流民、扩充团队一事严重影响到了汉主刘聪的利益,掠夺了汉廷的资源,于是刘聪派人去谴责石勒,让他速速收手返回朝廷,但是石勒早就已经不把刘聪放在眼里,对他的诏命和问责更是不当回事,不仅如此,还暗中派人与曹嶷(汉·青州刺史,收服齐地、鲁地之后,入驻临菑,有要割据的意图)搭上了线,打算与他展开合作。
10.八月,汉·大司马刘曜进逼长安。
11.九月,汉主刘聪在极光殿摆开酒宴大会群臣,并要求皇太弟刘义上前觐见。
皇太弟刘义此时已经须发全白、形容枯槁,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地走到刘聪的面前,跪下身来哭着磕头认罪,刘聪见状也心存不忍,回想起曾经兄弟之间的点点滴滴,鼻头一酸,当场放声痛哭。
随后,刘聪要求在场的所有人敞开肚皮开怀畅饮,与刘义把酒言欢、笑语不断,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如往常一般亲密无间。
12.晋·安定太守焦嵩、新平太守竺恢、平东将军宋哲等人发兵营救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统领着京兆郡、冯翊郡、弘农郡、上洛郡的兵力在霸上屯兵。
然而焦嵩、竺恢、宋哲、华辑这些人看到汉军如此人多势众,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动。
晋·相国司马保派遣胡崧带兵支援华辑等人。
晋军在灵台(位于长安西四十里)与汉·大司马刘曜的部队交战,在大家齐心协力的抵抗拼杀之下,终于成功将刘曜击败。
胡崧(相国司马保的部将)担心晋军士气大振、晋主司马业再次重振朝廷之后,大都督麴允和右仆射索綝的权势会空前高涨,于是胡崧带着西边来的那些军队在渭水北部屯兵,号令全军按兵不动,磨蹭了一段时间之后,率众返回了槐里县(属始平郡)。
长安外部的晋军撤退之后,汉·大司马刘曜很快便攻陷了长安的外城,晋·大都督麴允和右仆射索綝带领众人退入长安小城防守。
那时,长安的外部支援已经全部断绝,长安城中粮食已经几乎耗尽,一斗米价格暴涨至二两黄金,人们饿得互相蚕食,一大半的民众活生生饿死,官吏、将领们也根本拦不住那些往外逃命的兵众,最后只剩下凉州来的志愿军(凉州张轨、张寔派来的部队)愿意跟着麴允和索綝死死守住城池。
太仓还剩下几十张麴麦做成的饼,麴允便把这些饼掰成碎渣煮成粥献给晋主司马业充饥,然而这些饼吃完了之后,就再也不剩下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冬天,十一月,晋主司马业哭着对大都督麴允说:“如今没有人来救援,城中粮食已尽,我们已陷入了绝境,还是投降吧!虽然耻辱,但是至少能让城中的士卒百姓都活下来。”
说完,司马业一想到麴允和索綝多次与汉军作战不利,又错过了去上邽(司马保的镇守地点)投靠相国司马保的机会,默默流泪,轻声哀叹道:“唉,都是麴允和索綝,害我沦落至此啊!”
随后,司马业派遣侍中宗敞(一说 宋敞)给汉·大司马刘曜送去了降书。
晋·右仆射索綝暗中扣下了宗敞,然后索綝派出自己的儿子去找刘曜谈判:“长安城中还有供百姓们吃一年的粮食,你们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长安的,如果您愿意许诺让汉主给索綝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万户郡公之位的话,我们马上就开城投降。”
汉·大司马刘曜二话不说就把索綝的儿子给斩了,命人其尸体送回长安城中,说:“我奉陛下(刘聪)之命攻打长安,本就是讨伐无道昏君的正义之师。我四处征战杀伐,已然十五年,从来都是打光明磊落、明明白白的仗,等到把敌人逼到了走投无路、穷困潦倒的境地后,自然就手到擒来了,我可不屑于做这些阴谋诡诈的行当。
如今索綝派人来跟我说这些话、玩儿这些心眼,此乃不忠不义、大逆不道之举,天下所有人都会痛恨唾弃不忠于国家的卖国贼,在这里,我就替你们把他派来的使者给杀了!
要是长安城中真的有余粮,那你们就好好坚守吧!要是粮食已经耗尽,那么我劝你们还是识相一点、认清自己的命运,乖乖投降吧!”
十一月甲午日,晋·侍中宗敞带着晋主司马业的降书来到汉·大司马刘曜的军营中。
第二天(十一月乙未日),晋主司马业乘坐着羊车、袒露出上身、口衔玉璧,拖着自己的棺材从长安城东门离开,来到汉军军营门口投降。
跟着司马业出城的群臣百官一路嚎哭不止,跟在司马业所乘坐的车边,争相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司马业心中也悲不自胜、泪流如注。
晋·御史中丞冯翊人吉朗哀叹道:“我没有那个头脑为陛下出谋划策、脱离险境,也没那个勇气为国家的灭亡而死,如今怎能跟着陛下一起放下尊严、投降敌国呢!”
说完,吉朗就挥剑自刎了。
汉·大司马刘曜命人烧毁司马业带来的棺材,取下司马业口中的玉璧,让宗敞带着司马业返回宫中。
第四天(十一月丁酉日),汉·大司马刘曜把司马业和晋廷的公卿大臣全都转移到自己的营寨之中。
第八天(十一月辛丑日),汉·大司马刘曜将司马业及其群臣带到平阳(汉国国都)。
第九天(十一月壬寅日),汉主刘聪在极光殿接见晋主司马业,司马业跪在堂下磕头行礼。
麴允(原 晋·大都督)趴在地上痛哭不止,一旁的侍从连忙跑去搀扶他,但是麴允坚持不愿起身,惹怒了刘聪,刘聪一声令下将他打入大牢。
最后,麴允在监狱中自杀。
汉主刘聪任命司马业为光禄大夫,封为“怀安侯”。
刘聪任命大司马刘曜为大都督、陕西都督、太宰,授予黄钺(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帝王之权),封为“秦王”。
刘聪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年号从“建元”改为“鳞嘉”。
由于麴允性情忠诚刚烈、宁死不屈,刘聪给他追加了车骑将军之职以及“节愍侯”之爵;由于索綝在长安即将陷落之时,想要抓紧这个机会捞取利益、出卖国家,于是刘聪将其在平阳城的街市上斩首。
晋·尚书梁允、侍中梁濬等人以及晋廷的太守都被汉·大都督刘曜处死,晋·散骑常侍华辑眼疾手快,早早地就逃入了南山(即 终南山)。
干宝点评:
【晋高祖(晋宣帝司马懿)是一个多么有雄才伟略的人啊,顺应时代的发展和进程,适时起兵、果断夺权,由此可见他极深的城府与心机以及超高的眼界和智谋,不过说到底,高祖至少是一个宽宏大量、海纳百川、胸怀宽广的人。
高祖善于识察、掌控人心,在识人用人方面十分有一套,能将每个人的能力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他所提拔的人也都是当世真正的贤才。
正因如此,天下人为了自己的前途,都纷纷各展其能、争奇斗艳,希望得到高祖的重用,至此高祖手上便聚集了大量的高端人才,他们为高祖出谋划策、确定法制、开疆拓土、平息动乱、教化民众、培养风气,一个国家大致的规模也就这么形成了。
世宗(晋景帝司马师)将高祖的战略思路延续了下去,后来太祖(晋文帝司马昭)继承了父亲和兄长的基业,并将其发展壮大,把不臣服于朝廷的奸贼(指 李丰、夏侯玄、毌丘俭、文钦、诸葛诞)一一剿灭,威震天下、名扬四海,为晋室的建立铺平了道路。
直到世祖(晋武帝司马炎)接受魏氏的禅让,顺理成章地登基称帝。
身为天子,世祖平易近人、宽仁和蔼,对群臣百官给予了极大的包容;生活作风节俭朴素,坚决抵制铺张浪费的奢靡之风。
世祖虽然和善,但是仍然不失帝王的威严和肃穆;虽然宽厚,但是仍然处事果决明断、从不拖泥带水。
在世祖的英明神武、贤德通达之下,不仅让原唐尧虞舜所统领的中原地区的人民臣服,还让边境蛮荒之地的少数民族接受中央政权的管理,因此,老百姓口中都传唱道:“百姓富庶,天下无贫民。”
虽然世祖(晋武帝司马炎)的时代,不能称得上是什么天下太平、四海安康的盛世,不过也能看出老百姓的生活还是过得很滋润的。
晋武帝驾崩后,便开始乱象横生,连他的帝王陵寝都还没有修建完毕、连他的灵柩都还没有下葬,朝内朝外就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荡。
司马氏的诸侯王们,原本应该是中央的藩蔽,但是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蚕食中央的恶狼;朝廷的辅政大臣们,原本应该是天子的股肱,但是却丝毫没起到支撑朝廷、匡扶社稷的作用。
这些人,明明在晋武帝在世的时候还是宛如周公、伊尹一般的贤臣能人,而晋武帝晏驾之后,却立刻变成了好似夏桀、盗跖一样的恶徒奸贼。
在一场又一场的内斗之中,在一波又一波的权力更迭之下,中央皇权不再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圣器,而是每个人凭借武力和拳头就能搏取的猎物;朝廷被搅得天翻地覆、政权被摧毁得七零八落,护卫皇宫的禁兵被乱臣贼子瓜分殆尽,镇守一方疆土的重臣再也不是保境安民、保家卫国的忠诚卫士,各处冲要、关口、险隘再也成为不了贼寇、胡虏入侵中原的障碍。
随着李雄建立成国、刘渊开创汉国,戎狄之人、胡羯之徒都能假借天子之名在中原的土地上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晋怀帝(司马炽)、晋愍帝(司马业)都成为了敌国的帐下俘虏,帝王尊严尽失、天子荣光尽丧——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底:
是因为中央集权的局面被打破;
是因为天子所倚仗的辅政大臣水平素质太低;
是因为法律规章、制度规范、礼法标准成了形同虚设的一纸空文;
是因为心怀鬼胎之辈,妄图瓜分权力、分裂朝廷的奸人太多了。】
【前代王朝之所以能够长久的保有国祚,大都是因为:
施惠于民、广收人心,拥有大量的群众基础,获得了大范围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戴;
法律制度条理清晰、简单易懂,政策号令简明严肃、便于实行,教育宣化顺应人们基本的思想感情、深入人心。
后稷关爱百姓、体恤民生,发展了十六代之后,直到周武王才开始正式一统天下,周王朝打了足足十六代的基础、积攒了足足十六代的民心,让大部分人都已经心向周室了之后,再取代商朝开创新时代,那么周朝的发展能持续七百年之久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如今晋武帝(司马炎)开创晋室,其创立的源头和过程与前代的王朝都是不一样的,短短几年内便篡取了魏氏的皇权,然后靠着征战杀伐夺取了天下,人民群众并非真心臣服,只不过是迫于军威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罢了。
再加上,晋廷之中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贤德之人,地方上也没有特别纯良朴实的道德标杆,所以让虚伪浮华、糜烂空洞之风肆无忌惮的在全国范围内席卷开去,直接动摇了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让人们在该感到羞耻的时候反而无所顾忌,却将那些本不值得崇尚的糟粕奉为圭臬。
老子、庄子的学说成为了社会上的主流学派,而用于治国安邦的儒家《六经》却被当做垃圾一样废弃不用;
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作风被高高捧起,而脚踏实地、真抓实干的严谨认真却被踩进了泥土里;
放浪形骸、纵情声色被当做豁达松弛,而恪守节操、忠诚可靠却被当做狭隘庸俗;
选人时,把偷懒懈怠当成简约通明,而规规矩矩、一步一个脚印却被当做无才无德;
当官的,把不理正事、得过且过当成风雅高尚,而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却被当成粗鄙无能。
面对如此光景,让那些真正为国家着想的忠臣再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刘颂才站出来多次为晋武帝(司马炎)分析治国之道,傅咸才多次匡正错漏失误、批判歪风邪气。
然而当世之人却说刘颂和傅咸只不过是肤浅的俗人,那些受到世人追捧的、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反倒都是一些不问世事、懒政渎职、毫无责任心的混吃等死之徒。
周文王勤于政事、忙到天黑都没时间吃饭,仲山甫(也称 樊仲山、樊穆仲,周宣王时期的道德高尚、堪称师表的重臣)不敢懈怠、从早到晚都勤勤恳恳——这些事迹曾经被人们歌颂赞美,如今却被嗤之以鼻。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
人们口中的赞誉和诋毁早就已经偏离了正道,真正心怀仁善的人得不到应有的褒奖和推崇,奸诈卑劣的小人也得不到应有的抵制和排黜;
每个人所追求的再也不是高尚的精神情操、再也不是优秀的品行道德、再也不是纯良的思想素质,脑子里早就已经被对名利、金钱、权力的欲望塞得满满当当,原本纯洁善良的心也被功名利禄腐蚀得锈迹斑斑;
手握人事任命大权的人,恣意挑选心中早已内定的人;
已经当上大官的人,借助手中的职权,极尽所能的为自己谋求最大化的利益;
世家大族、权贵子弟争相攀比竞争,比谁有钱、比谁有权、比谁地位更高、比谁名气更响,那些礼法规范中所确定的等级标准、尊卑区分,早就已经被抛在脑后、无人问津。
放眼望去,路上匆忙奔走的人们,都是些不顾廉耻、追名逐利之辈;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队排开,场面好不盛大,然而其中却找不出一个温良恭俭、谦逊退让的贤才——就连被风卷起的尘土中,都沾染上了名利权欲的味道。
子真(刘寔 字 子真)写的《崇让论》无人问津,子雅(刘颂 字 子雅)所拟的《九班制》(官员人事考评制度)得不到推行;
皇后贾南风,对自身的行为毫无约束、不思检点,不注重桑蚕纺织的女工本职、忽视了对自身思想道德的培养提高,放任淫乱和嫉妒之心蔓延滋长,不仅私生活混乱不堪,甚至做出了残害婆家、杀害妾室的恶劣行径——即便已经犯下了如此深重的罪孽,而天子(司马炎、司马衷)、父亲(贾充)却对此视而不见,不对她进行任何惩处,没有一个人光明正大地批判她的恶行。
由此看来,国家已经礼崩乐坏到了这种程度,《左传》中所说‘国家在灭亡之前,一定是思想内核先崩坏’,晋室面临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
【阮籍嗜酒如命、行为放诞不羁,就已经隐约透露出礼法约束和思想教育的滑坡;
庾纯、贾充作为晋武帝(司马炎)的内阁大臣,为了名利地位挣得头破血流,就隐约可以预见将来权力的频频更迭;
消灭吴国之后,王濬和王浑争抢战功闹得鸡飞狗跳,就隐约可以看出将领有多缺乏谦虚退让的美德;
郭钦为晋武帝(司马炎)分析迁徙少数民族离开中原的必要性,然而晋武帝并没有采纳,就隐约可以预料将来戎狄之人会对中原造成极大的威胁和破坏;
傅玄、刘毅在担任司隶校尉期间,弹劾百官、不避权贵,就隐约可以看出朝中的贵戚权臣有多嚣张跋扈;
傅咸上奏指出国库空虚、官员冗余,鲁褒撰写《钱神论》讽刺时局,就隐约可以看出官场上贿赂公行、徇私枉法、以公谋私早就已经屡见不鲜——
如此混乱的朝堂、如此糜烂的风气、如此低迷的思想状态,就算坐在天子之位上的皇帝是一个资质普通、无功无过的守成之主,估计都会把国家治理得一团糟,那就更别提晋惠帝(司马衷)根本就是个弱智,就他那头脑、那资质、那水平,也就只是个任人宰割、任人操纵的傀儡,怎么可能让国家有好结果呢!
晋怀帝(司马炽)接手了晋惠帝(司马衷)留下来的烂摊子,但是遇上了争夺权力、强势把持朝政的诸侯王;
晋愍帝(司马业)更是在颠沛流离之中强行被推上帝位,只不过是一个披着天子外壳的流民罢了。
晋室的国运已经消亡殆尽,或许只有真正手段强硬、乾纲独断、贤德明达、目光深远的雄主,才有能力扭转败局、光复社稷、延续宗庙了吧!】
13.汉·陕东伯石勒在坫城(乐平郡治所)包围了晋·乐平太守韩据。
韩据派人向刘琨求救(晋·并·幽·冀州都督)。
刘琨那时刚刚兼并了一部分拓跋猗卢的部众,打算趁着士气高涨、锐气正盛的时机带着这些人讨伐石勒。
这时,箕澹(原 代国的信义将军)、卫雄(原 代国的左将军)站出来阻止刘琨:“虽然我们带来的都是晋人,但是这些人已经在代国生活很久了,对于中原的那一套已经忘得差不多,一时半会儿您怕是还不好掌控这群人。
还不如先派人去鲜卑拓跋部(即 代国)搜罗粮食物资,抢夺胡人势力(指 刘聪、石勒)的牛羊,再把守住各处关隘险阻,以阻挡敌兵入侵并州。
暂时不要出兵打仗,号召人民群众桑蚕纺织、耕田务农,把财富积攒起来再说。
等人们都已经对您感恩戴德、心服口服了之后,您再征兵作战,那就简单多了,人人都会为您效死卖命的,还愁打不赢敌人吗?”
但是箕澹(原 代国的信义将军)、卫雄(原 代国的左将军)的提议遭到了刘琨的反对。
刘琨把手下的兵众全部集结起来,派遣箕澹带着两万名步兵骑兵作为先锋部队,刘琨亲自带兵在广牧县屯兵,为箕澹的部队助长声势。
汉·陕东伯石勒得知刘琨的部将箕澹攻来,立刻排兵布阵迎击箕澹的大军。
有人劝石勒:“箕澹手上精兵强将众多,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不好与他们硬碰硬,应该选择严防死守、坚决不战,等他们的士气和势头消耗殆尽了之后再引兵出击,绝对能大获全胜啊!”
石勒说:“别看箕澹人多,他那是从大老远长途跋涉过来与我交战,士卒们精疲力尽不说,光是箕澹本人就不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将才,他的军队纪律涣散、号令不明,士兵们也都只不过是一群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草台班子,哪来的什么精兵强将?
如今敌人自投罗网,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而且我已经把各部军队调集起来了,动员工作也做了,现在就算想停下来也来不及了!如果我真听你的选择退兵,万一箕澹趁我撤离的时候在后面追击,那我手上的这些兵众岂不是会被他冲成一盘散沙吗?还想退入城中严防死守?别做梦了!
要是按照你说的这么做,那我可就算是彻底完了!”
说完,石勒立刻把劝说他退兵防守的那个人给斩了。
石勒任命孔苌为前锋都督,号令三军(上中下三军):“谁落在后面我就斩谁!”
石勒带兵分别控制住各处险要隘口,在山上插满旗帜、安排一小部分人散布各处作为虚张声势的疑兵。
随后,石勒在山谷的入口处埋下了两路伏兵,派出一支轻锐骑兵前去向箕澹发起挑战。
双方交战了一会儿后,石勒的骑兵假装战败掉头就跑,箕澹果然上当,在后不顾一切的追击败军,被引入了石勒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埋伏区域。
随着石勒的一声号令,所有伏兵一涌而出,从四面八方朝着箕澹的队伍奔杀冲击,电光火石之间,箕澹霎时一败涂地,队伍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此战,石勒收获了上万匹箕澹部队中的带甲战马。
箕澹和卫雄也顾不上返回去向刘琨复命,而是带着一千多骑兵逃往代郡投奔代王拓跋始生。
晋·乐平太守韩据也扔下坫城逃跑了,刘琨又失去了一个盟友。
至此,刘琨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在并州地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14.十二月初一(乙卯),发生了日食。
15.司空长史李弘(刘琨原被晋廷任命为司空)离开刘琨,献上并州投降于石勒。
短时间内,刘琨战败且失去了自己的根据地,一下慌了神,不知该往何处去,正当他惊慌失措的时候,鲜卑人段匹磾(幽州刺史,原石勒任命的幽州刺史刘翰背叛石勒,投靠段匹磾,于是段匹磾入驻幽州蓟城)给他送去了一封邀请信。
十二月初五(己未日),刘琨率领部众从飞狐口(位于曲阳县西北)逃往蓟城(幽州治所),投奔段匹磾。
段匹磾见到刘琨之后,对他极为重视和信任,二人结为亲家,互相以兄弟相称。
汉·陕东伯石勒把阳曲郡、乐平郡(属并州)的百姓全都转移到了襄国(石勒的根据地)境内,并且安排了官员负责监督管理这些民众。
孔苌(石勒的前锋都督)追击至桑幹(属拓跋魏时期的代郡),将箕澹(原 代国的信义将军,后来代王拓跋猗卢去世,投奔刘琨,与石勒战败后逃往代国)诛杀。
随后,孔苌带兵继续进攻一伙以马严、冯䐗(音“堵”)为首的贼人团伙,但是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将其攻破。
当时,辽西地区有好几万名从司州、冀州、并州、兖州投奔而来的流民,这些流民相互招引抱团,聚集在一起流窜于各处靠着抢夺劫掠为生,把当地的百姓折腾得苦不堪言。
石勒问濮阳侯张宾(石勒的谋主),张宾说:“马严、冯䐗二人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他们没有理由与您一直作对。
那些流窜在辽西地区的难民,也不愿意长期流亡在外,大部分人还是想要重新过上安稳日子的。
如今只要您带兵返回襄国,然后留下一些人品素质高、管理能力强的官员在这里负责安抚民众、招揽流民、赈济百姓,我相信幽州、冀州地区的盗贼乱党要不了多久就消停了,辽西地区的流民也都会乖乖加入到您的阵营之中的。”
于是石勒下令要求前锋都督孔苌撤退,安排武遂县(属安平国)县令李回为易北(易水以北)都护、兼领高阳太守。
由于李回(石勒的易北都护、高阳太守)在贼人马严的团队中有着非常高的声望和威信,因此有好多马严的贼众都纷纷离开马严,主动拖家带口的投奔到李回的麾下。
马严看到手下的部众越来越少,在惊惧不定之中情绪崩溃,跳入水中自杀了。
贼人冯䐗率领着部众投降于李回。
易北都护李回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了易京(原 公孙瓒所建),那些跟着李回一起迁移的流民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石勒看到李回招募到了这么多的流民和投降的贼众,大喜过望,立刻封李回为“弋阳子”;石勒给张宾的食邑增加了一千户供奉人口,将张宾提拔为前将军,然而这些全都被张宾给推辞了。
16.丞相司马睿得知长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晋主司马业也投降于汉国了,于是立即下令全军披甲持兵、进入战备状态,向四方各地下达通告檄文,共同起兵北伐、刻不容缓。
然而由于军粮物资没有及时送到,十二月丙寅日,司马睿下令斩杀了督运令史淳于伯。
淳于伯被斩首后,行刑的人将带血的刑刀靠着石柱擦拭,结果没想到刀上的血竟然顺着柱子向上蔓延开去,一直往上渗透了两丈多高才慢慢往回落。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为淳于伯喊冤,认为他这是在为司马睿“故意拖延战机、拒不北伐”而背锅。
丞相司直刘隗上书说:“淳于伯只不过是没按时送来粮食,不至于到死罪的程度。我认为应该把从事中郎周莚等人的官职全部罢免,作为定罪不当的处罚。”
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人主动上书请罪,并提出辞职请求,试图分担罪责。
丞相司马睿说:“判断处置有误,这是我能力不足的原因。”随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丞相司直刘隗性情刚直不阿,进谏直言不讳,有大量的权贵名士都遭到了他的弹劾,然而那些被刘隗弹劾的人全都没有受到司马睿的追究处罚,因此所有人都归怨于刘隗。
南中郎将王含,是王敦(此时为镇东大将军,江·扬·荆·湘·交·广州都督、江州刺史)的兄长,由于王氏一族位高权重、名望深入人心、势力盘根错节,于是王含行事相当嚣张放肆,他找司马睿讨要从属官,一要就是二十多人,职位范畴涵盖了参佐(辅佐)到首长的各级官员,而且个个都是王含的亲信党羽,这些人只不过都是些贪图名利的宵小之辈,并没有办事理政的能力。
刘隗看到王含如此放纵,一连弹劾了他好几道,每一封弹劾奏疏的言辞都相当直白,句句直戳王含的肺管子,虽然司马睿并没有与王含计较,但是刘隗还是因为弹劾一事深深得罪了王氏一族。
17.丞相司马睿任命邵续为冀州刺史。
邵续的女婿·广平人刘遐聚集了一伙人,盘踞在黄河、济水一带,司马睿任命刘遐为平原内史。
18.代·拓跋普根的儿子拓跋始生去世,代国的臣民拥立拓跋始生的叔父拓跋郁律(拓跋普根的堂兄弟)为新一任代王。

版权声明:
作者:admin
链接:https://www.techfm.club/p/196067.html
来源:TechFM
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THE END
分享
二维码
<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