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漫漫》十三

十三(李家庄开了几天会,宣传上面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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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非功过对于错,

            看透悟清别说破。

            装聋作哑无仇人,

            守口如瓶少灾祸。

      一年又一年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夏天烈日炎炎,弯腰在麦行里割麦,汗水湿透衣裳,秋天又钻到玉米地里锄玉米, 玉米叶刷得人脸火辣辣的烧痛,数九寒天下地撒畔煨灰,直冻得耳肿脸红脚手皲裂,放了工还得捡一捆柴禾背回家,在家还得和家人磨磨嘴,正天为了过日子一天天窝窝囊囊活着……

      早晨天还未亮,村里的大公鸡时断时续的啼叫声,忽东忽西的狗吠声,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宁静,署光微露,光棍杨双合,四十来岁,穿一身破旧带布丁的蓝棉衣,腰缠白粗布带,头戴一顶黑色旧棉帽,脚穿一双破棉鞋,走路一跛一拐,脖子上搭一旱烟袋,浓密的黑胡子上,挂一层薄薄的白霜,时不时搓搓手,担一担木桶,从村西喊到村东,家家户户听着;  “从今起收尿积肥,村东、村中、村西三个点,你们以后夜尿不能乱倒,前几天村里开会都说过了……”他从西往东,边走边吆喝,村里的老娘们,小媳妇披头散发,懒洋洋的,有衣衫不整的,还有的边走边打哈欠,有个别倒拖鞋的,包头巾的,围围巾的,都陸续不好意思羞羞答答,你端个尿盆,或提个尿桶,她也提个尿罐或端个尿盆见面互相点头算是打招呼。还有个别老人提夜壶,把尿送到收集点上,焦急等待双合担桶过来收集。

        二蛋妈起床后慌慌张张,头上包了条暗蓝色的围巾,端着尿盆出了大门,正巧碰见双合担着尿桶,火车头帽翅一闪一闪过来了,双合嘴巴里小声哼着大跃进呀么呼嗨……大生产呀么呼嗨……他老远见二蛋妈从大门里端着尿盆走出来,停下脚步放下担子气喘吁吁的大声说:“大侄媳妇你今天的时间就像阴阳先生掐过的,出来的不早不晚,记住,每天这个点,我都担尿桶从你家门前经过,你如果错过了这个点,就自己要跑老远的路把尿倒到收集点。”二蛋妈瞪了他一眼说,双合叔,我多走两步路有啥呢?倒个尿也要你叮咛了再叮咛,啥时候出来还要看我的心情,你劳心挂爪离的烦不烦。”双合讨了个没趣,又担起尿桶大声哼着大跃进呀么呼嗨……边唱边吆喝着向村东走去,二蛋妈提着空尿盆望着远去的双合愣住了,她自言自语道;上边说的大跃进原来就是不让人乱到尿,但这倒尿和大跃进能不能扯到一块,她也说不清楚……”东方一抹红霞,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塬上小村到处炊烟袅袅,小鸟叽叽喳喳,生气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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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蛋天亮就醒了,用手揉揉发涩的眼睛,睡在炕上瞪着两眼盯着窑顶,伸了一下懒腰,就是不想起床。这时二蛋妈从门外走进来说:“二蛋”二蛋扭过头答应一声,“嗯……”二蛋妈一边洗手一边说:“你姐姐今天要开学了,你们快点起来……”这时猫蛋好像也醒了,他一翻身爬在炕上大声嚷嚷着;“妈!我也要上学。”二蛋妈一边扫地一边说:“你还小,明年再给你报名。”狗蛋睡的糊里糊涂,猛然坐起,一边揉揉惺松的眼睛一边说:“我也要去!”二蛋妈扭过头问:“去那?快穿衣服,妈去做饭,你奶奶天不明就起来纺线,织布,你爷爷忙油坊的事,所以你们都省些心,不要调皮捣蛋。”二蛋妈说完,做饭 去了。

        猫蛋钻进被窝把头一蒙,猫蛋姐拿过猫蛋的棉衣,翻过来,里面密密麻麻好多白色的虮子和虱子,她用指甲噼噼拍拍挤爆了虮子,虱子在棉衣里乱跑,姐姐捉一个,用指甲挤一个,一会指甲就染成红色,真所谓虱多不咬,二蛋看见姐姐的红指甲,大声嚷嚷!“哇好恶心……”

        姐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身上的虱子说不定比猫蛋的还多,我懒得给你捉,你快穿衣服,少在那里恶心人。”猫蛋姐捉完虱子,让猫蛋起床,怎么叫,猫蛋就是不起!

      姐姐赶过来摇了摇他的头又说: “快起!姐还等着叠被子哩!”猫蛋蒙着头,翁声翁气说:“不起,就不起!”猫蛋姐过来抓住被子大声说:“你再不起来我掀被子,让你光屁屁凍着去!”猫蛋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大声喊着“你敢!”猫蛋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呼的掀起被子说:“你看我敢不敢!”猫蛋姐强硬地掀起盖在猫蛋身上的被子,猫蛋大声叫骂!姐姐大喊道:“你再骂,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猫蛋光着身子愤怒的大声喊叫着;“就骂!就骂……”猫蛋姐真生气了,她狠狠地打了猫蛋两巴掌,猫蛋又哭又闹,猫蛋母亲从院子抱柴进来,看见猫蛋一丝不挂坐在炕边大哭。

        就吼猫蛋姐说:“你那像个当姐的样子,你弟不听话,你哄哄就行了,怎么又是打又是骂,还不给穿衣服,也不盖被子,把娃凉着了可咋办呀?”猫蛋姐气极败坏的说:“你怎么那么偏心,不问青红皂白反倒怨我,凉着了何该!谁让他不听话。”二蛋母亲说:“你大孩子了,经常顶嘴都不听大人的话,娃比你小几岁……快赶紧给蛋蛋娃盖上被子。”

    猫蛋姐站在炕上黑着脸  说:“就不!”猫蛋妈也很强硬的大声吼到“盖上!”猫蛋姐站着一动不动“就不!……就不……”猫蛋妈急了,她在找能打人东西,一边找一边骂“你再给我犟嘴!”她们的娘真的生气了,怒了,她转了一圈发现门后的笤帚,顺手拿起笤帚辟头盖脸照二蛋姐身上砸了几下,二蛋姐一边哭一边说:“就不!就不……”这时候二蛋怕母亲忏怒于他,赶紧给猫蛋盖好被子,猫蛋围着被子坐在炕边,破涕为笑……灶堂里跳跃起欢快的火苗,锅里冒出丝丝热气,撩拨人的味蕾,他们姐弟几个饥肠辘辘,姐姐小声哭泣……

        黑白花狗汪汪汪……叫了起来,二蛋的六妈走进院子里说:“好热闹呀,大的哭小的叫。”花狗摇着尾巴,眼睛盯着六妈手里的升子,一直把六妈跟进屋里。二蛋姐姐这时止住哭声大吼一声“出去!”花狗抬起头望了望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夹着尾巴掉头跑出去了。不一会又蹲在门口,守望着,害怕六妈拿走家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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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蛋妈这时候才想起来做饭,她边向锅里倒水边说:  “她六妈,大清早过来有事吗?”猫蛋六妈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说“唉!没多大事,刚刚我从家里出来正好碰上王婆在她门口骂鸡,那连咒带骂可叫一个难听。”大白杨李世雄的媳妇心里一惊,装聋作哑又问:“大清早的她这是在骂谁?”六妈赶紧闭上门很神秘的走到当脚地小声对二蛋妈说:“她说昨天中午她家的芦花鸡刚下完蛋跑出大门,她随后就追,谁知道这芦花鸡到了你家大门口就不见了,这时正好你女子从大门口走出来,她问你女子见她的芦花鸡了没有,你女子说没看见。所以她就怀疑是你娘们几个偷吃了她家的芦花鸡。”大白杨李世雄媳妇火冒三丈说:“她凭什么说我们偷吃了她家的芦花鸡?不行我这就去找她去。”六妈赶紧拦住她说:“算了,她又没有指名道姓说咱偷吃了,再说你这急三火四的去找她,不是把我绕进去了吗?人家只是怀疑,这件事要闹起来把我夹到中间两头为难。”二蛋妈说:“行,你说的也有道理,吃了蒸馍还卷子,总有一天我要出这口恶气!”停了好大一会二蛋他六妈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咱二组组长过来说,县上今天要来几个住队干部,听说宣传什么政策,乡要改名了,就连互助组都要改了。”猫蛋妈倒好水,一边生火一边说:“听谁说的?”他六妈屁股往后移了移继续说:“一组他四嫂说的,新伍组长让我中午管饭,家里米干面净,我今天准备磨面,谁知道,早晨他六大去饲养室拉驴推磨,晚去了一步,没有驴了,得等到明天。这不,中午要管饭,巧妇难作无米之炊,我寻思来寻思去,才拿升子到嫂子你这里借面。”这时锅下的火苗欢快的跳跃着,映红了猫蛋妈那漂亮的脸蛋,她边向灶里添柴边答应着说:“行,我虽然面也不多了,看在咱们是妯娌的份上给你借点。”说完起身到后脚地从瓦瓮里给她六妈掏了一升面。他六妈接过面小心翼翼的又说:“嫂子,能不能再借几个馍?”猫蛋妈有点尴尬又有点无奈地说:“好吧,我看看馍馍还有多少。”猫蛋妈又去取了几个糜子馍,用茏布包起来交给娃他六妈。

      这猫蛋六妈面也有了,馍也有了,脸上笑的像三月的桃花,她有点激动又有点高兴的说: “嫂子明天磨完面我就还你。”猫蛋妈连声说:“不急、不急!啥时过来都行。”猫蛋他六妈端上升子提着馍,边说边走,刚走出窑洞门口,花狗看见猫蛋他六妈,端面拿馍往出走,忽的一声猛扑上来!猫蛋六妈一惊!往回一转,头撞在门框上差点跌倒,升子掉在地上面撒了一地,馍也掉了。花狗叼起一个糜子馍,头也不回跑掉了。猫蛋妈急了,顺手拿着笤帚追打花狗,花狗闯了祸叼着馍,夹着尾巴跑的无影无踪。

      猫蛋六妈被这突然袭击吓懵了,她清醒过来跪在地上边向升子里用手掬面,边惊魂未定大骂花狗,什么挨刀子的呀,什么不得好死的呀,反正嘴巴里嘟嘟囔囔骂个不停。猫蛋妈见狗跑远了,一边生气的大骂一边蹲在地上帮他六妈掬面,一升面揽起半升,其余的全糟蹋了,六妈欲哭无泪,猫蛋母亲又给他六妈把升子凑满,然后安慰了一翻……

        吃过早饭,二蛋母亲送猫蛋姐姐去学校报名。下午猫蛋开始发烧,不吃不喝,猫蛋母亲摸摸猫蛋的头骂二蛋姐说;“早上让你给蛋蛋娃盖被子,你瞎怂就是不听,看看把娃冻感冒了。”二蛋姐姐一声不哼,二蛋妈吼道:“杵到那里干啥呢?还不敢紧叫你六妈过来?”

        六妈过来后说:“看把娃烧成什么样子了,敢紧,有酒没酒?”二蛋妈站在脚地赶紧说:“有!有!”猫蛋他六妈说:“快把酒倒进碟子里用火点着,给娃前心后心手心脚心(就是胸前后背),用手蘸热酒多搓搓,酒能降温。”折腾了一个多时晨。二蛋母亲又给猫蛋喂生姜葱根水盖好被子,让娃出汗。到晚上猫蛋说他饿了要吃东西,二蛋母亲给他用麦面做了面糊糊,再打了一颗公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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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猫蛋还没好彻底,二蛋又病倒了,不知怎么的,一会浑身发冷,就像掉在冰窖里,盖几个被子,还冷的浑身打战,一会儿热的全身冒汗,什么也不盖,在那个年代,二蛋从来没有见过医生,没有吃一粒药。

        二蛋母亲见二蛋病成这样,就让他姐姐叫猫蛋的六妈过来,猫蛋六妈来后,摸摸二蛋的头说:“还是到村西头窑科,叫娃他六奶奶过来,二蛋的病看她六奶奶有什么好方子。”六奶奶三寸小脚走路慢,一摇三晃,好大一会才到,她来后也用酒全身搓了一遍,给二蛋喂了些甜甘草水,等了好长时间还不见好。她说发烧是胃里有积食引起的,她让二蛋伸出舌头看了看,就在二蛋肚子上扎针,怕二蛋痛的乱动,叫二蛋妈取来箩盖上(箩面用的工具),二蛋又哭又骂,他们几个用筷子夹住二蛋左手中指,这样折腾个一个多时晨,二蛋哭累了渐渐睡去。

        醒来时感觉能好点,二蛋母亲用手摸了摸二蛋的头问他想吃点什么?二蛋口干舌燥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喝水。一连几天昏昏沉沉,二蛋六妈过来说:“二蛋怕是中了邪,我给娃送一下。”于是二蛋母亲端来半碗水,拿一把筷子,六妈端水上炕,用筷子在碗里蘸上水,口里念念有词:“送了头上头上轻,送了身上身上轻,送了脚上脚上轻。”然后又问:“你是何方妖孽鬼魅?还不快走,到十字路口另等别人,我们家里不需要你。。”筷子在碗里站住了,她很神秘地又叨叨道:“你如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嫂子拿刀过来!”二蛋妈从案板上拿来一把菜刀,赶紧替给六妈,六妈接过菜刀,用力向筷子砍去,筷子倒了水撒了一地,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时晨。

        二蛋他六妈临走时说:“嫂子,如果娃还不见好,晚上我再来,咱俩给娃叫魂。”二蛋妈用信任的眼光看着她说:“行!我听你的。”是夜月高星稀,二蛋母亲把花狗拴到他六妈家,然后回来拿了二蛋一个衬衫,一把笤帚一把擀面杖,他六妈提了从她家拿来的马灯,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向村东走去……

      返回时二蛋母亲在前,他六妈在后。二蛋母亲叫:“二蛋哟…回来!”他六妈跟在二蛋母亲身后用那破锣似的嗓门回答,“回来了!回来了。”“二蛋哟…回来!”他六妈看了一眼漆黑的身后又大声:“回来了,回来了……”如此反复,惹得全村的狗和鸡不停的乱叫,她俩提心吊胆从村东到村中绕着村子里的碾盘子,黑灯瞎火的转了六圈一直叫到大门口,二人停下来,站了一会,又接着叫到灶前,转了三圈,最后叫到炕上,把衫子盖在二蛋身上。二蛋他六妈坐了一会,天已深夜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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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蛋不吃不喝一连睡了几天,从炕上爬起来,头晕目眩,有气无力,上茅房都按着墙慢慢走,三天后想吃东西了,他母亲就给他做白面糊糊打鸡蛋,三五日过后,二蛋的体力渐渐得到恢复。

        正月天农活不多村里的男劳力吃过早饭,在村中土墙下面南晒太阳,二蛋的六叔和三叔蹲在地上抽烟,有几个人在谝闲传(聊天),还有的靠在墙角,解开棉袄扣子,咪着眼捉虱子。二组长新伍从屋里叼着烟锅子走出来说:“二组的人都来齐了没有?”王膏药抬头看了一眼,没吭气,继续低头捉虱子。新伍把烟锅子在洋槐树上磕了磕说:“大家都在这坐着那,借大家一点时间,我给大家安排今天该干的活,新友、转娃、秃子叔,你们几个今天挖老墙、打旧炕,六叔、三叔、奴娃,其余的到地里烧荒积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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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蛋村四五十户人家,大都住在沟沟畔畔塬的边边,村里沟畔大多土窑,村中从西到东坐南向北二十几孔砖窑洞,后面是队里的碾麦场,场的下面有七八个土窑洞,土窑洞门前一溜洋槐树,树上拴着骡马牛驴等大牲畜。这就是村里面的饲养室,打麦场里堆着七八个麦秸垛。二蛋家门前有一棵三搂粗的老槐树,树旁整整齐齐一大堆柴禾。土打的老院墙顶上豁豁牙牙长了蒿草,墙根已碱的坑坑洼洼的,院子里一孔旧的砖窑洞,窑洞里靠窗盘了炕带锅头,一条长板凳,一个旧柜子,后掌立着瓦瓮架板,摆放着瓦瓮盆罐。案板上立着碗架,大碗小碗油瓶盐盒碟碟之类,窑洞收拾的利索干净,这是爷爷奶奶的正屋。院子里坐西面东三间厦房,下院二间破瓦房,院子有长没宽。门楼的峙头是砖砌的,灰瓦顶上长了檐檐草,两扇木门缺角少梭裂痕斑斑。己风化的门土敦石狮子依然仰头挠面,守卫着主人的老宅院。大门上额还刻着“耕、读、乐”三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大字,出了大门往左是一条小路,路左是一个大涝池。奶奶吃完饭,就去厦子纺线、织布。村里的妇女们,正月天有的纺线,有的织布,有的做鞋、补衣服,打毛衣,反正男、妇里外都很忙。一年又一年东山日头背到西山,夏天烈日炎炎弯腰在麦行里割麦,汗水湿透衣裳,秋天又毡到玉米地里锄玉米,玉米叶刷的人脸火辣辣的烧疼,数九寒天下地散畔煨灰,直冻的耳肿脸红脚手皲裂。放了工还得捡一捆柴禾背回家,在家里守着婆婆磨嘴,就这么一天天窝窝囊囊活着。

        中午队上来了住队的干部,他们共三人,一群孩子正在村里嬉戏打闹,捉迷藏、玩跳绳,踢键子,我看见三人中,有王叔,有财叔也看见了我们,叔你來村里干啥,叔来住队呀,住队是干啥,哦你们小孩子不懂,先玩吧。正说这时从对面过来一个人只见他歪着头眯着眼偏戴帽子嘴巴里哼着自己编的歌:学习雷叔先学我,我比雷叔强的多……边唱边向这边走来,这时工作组小王刚上前执问,他怎么把红歌改成这么唱时,嫩黄瓜王有财一把拉住他说:“还是算了吧,你么看见他就是个傻子。”等他走远了,二蛋扭过头看了一眼说:“对他就是个傻子。嫩黄瓜王有财对小王他俩个说:“走吧咱先去书记家。

      那是一个睛郎的日子,队长打钟召集大家开会,说是县里有新政策要公布,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不知道上头又有什么新花样?下午渐渐变淡的晚霞,又给黄昏增加了梦幻的色彩,德高望重,辈分最大的老九爷,手里住着拐仗,老九奶背着手,拿一老长烟锅子跟在后面。“九叔你老俩口也开会?”“噢噢,我们也想听听住队干部说些啥。”这时候三三俩俩的男女群众,从他们身边经过,有叫叔的,叫爷的,就像我们小孩都叫老九爷了。

        等大家都到齐了,有的人坐在小板凳上,有的趷蹴在墙角,有的谝闲传,(聊天),有的抽烟,有的靠在墙上,屋里地方小,门外两边还围好多人,有人伸头朝祠堂里张望,人多乱哄哄吵声不绝欲耳,村支书宣布开会,首先宣布县上派来了住队干部,下面议论纷纷。“大家静一静,今天会议内容比较多,希望大家耐心听,不要交头接耳,不要来回走动,屋外的人不要大声嚷嚷,抽烟的你们能不能别抽了,会场人多乌烟瘴气的,妇女有做鞋的,织毛衣的,干其他私活的,都先停一停,注意听讲……”

        “现在由住队组长王有财同志讲话,大家欢迎!”下面劈里啪啦,一阵掌声过后,王有财站起来说:“李家庄的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你们好!我们住队干部到村里来,是代表县上宣传政策,帮助你们搞好农业生产,大搞积肥提高产量,指导农耕生产的。”

        “下面我说几点,一、怎么怎么……第二怎么怎么……”

下面有人议论,什么什么……议论声越来越大。

        村支书站起来说:“大家静静,以后村里开会好多问题,一件件一条条都会给大家解释清楚的,现在先不要议论,注意听讲。”有财继续道:“解放后这几年,我们国家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这就要靠我们全中国人民上下一心,团结起来,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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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我们现在是互助组,这还不够,我们要"成立人民公社",从互助组、初级社,发展到高级社,壮大体集经济。人多力量大,人心齐泰山移,团结就是力量,拧成一股劲,也就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根快子容易折,一把快子就折不断了,只要大家一心跟党走,我们一定会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  四:农村还要平整土地,大搞农田基建,兴修水利,“除四害”,等等………我的话讲完了。”

        接着书记带头拍手,互助组长讲话……群众代表讲话。最后书记讲话要大家团结起来,在支部的带领下,住队干部的指导下,落实上面的政策。

      会议一直开到月高星稀才散,散会后,人们带着好多疑问,三三俩俩,在月光下回家去了,村里一阵阵鸡鸣狗叫声,一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抡到我家给住队干部管饭,上顿玉米糊汤糜子馍,下顿玉米搅团漏漏鱼,一碟醋拌辣子韭菜,一顿饭交二两粮票两角钱。正好学校老师也来家吃饭,母亲好一阵忙活,家里来客人,小孩子照样不能上炕。二蛋几个孩子和母亲围坐在窑洞脚地上小桌旁吃饭,爷爷、奶奶住队干部,老师在炕上吃饭,等大家坐好大白杨李世雄的媳妇端上木盘子,盛好饭菜,吃过饭,住队干部每人掏出二两粮票,贰角人民币,爷爷说不给了,吃个便饭还让你们掏钱。

      嫩黄瓜王有财说:“叔这是规定,我们住队干部不论在谁家吃饭,必须给饭钱。”说完他们陸续走了,猫蛋赶快跑过去,拿起钱说哇!这么多钱粮票,来叫我数数,姐姐从猫蛋手中夺过钱说:“才六角钱不用数。”二蛋赶紧凑过来说:“妈不对,三个工作组一个老师,才给了六角钱,六两粮票。”二蛋妈一边洗碗一边哦了一声说:“老师是互助组负担,组里给粮食……”

      那是一个阴冷的早晨,阴风怒号,仿佛天地在哭泣,枯黄的树叶被风吹到半空,飘飘荡荡就像漫天飞舞的黄纸钱。  村里的钟声又响了,村书记通知各家拿上镢、锨、茏,推上独轮车平整土地,有的群众说:“这正月天“惊蛰”未过,天寒地冻,到地里咋干活?”支书说:“这刚打了春,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地皮再冻,只要下定决心,动脑筋,想办法,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村民担茏推车,三人一群五一伙,向村东辽咀秋地走去。各组分好地界,虽然天寒地冻,但是大家的热情高、干劲大。一层层冻土破开,人们用独轮车,大多数人担茏运土,挖高垫低,虽然正月的天不是特别的冷,但是呼啸的西北带着哨音刮来,天气还是很冷。

        经过几十天会战,一块块土地平整好了。接着人民公社成立,把原来的初级社、高级社、互助组,改成人民公社,村里成立生产大队,原来的三个小组改成三个生产小队,大家都是生产队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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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三傲阳似火,晚上天气能凉快点,吃过晚饭村里来了放映队,家家拖儿带女扶老携幼从各个巷道向村边的碾麦场聚集,寂寞清静的乡村夜晚变的热闹起来,银幕下有坐板凳的有坐石头砖块的,观众场中全是老人妇女儿童,黑鸦鸦一片。那些青壮年男人们自觉地围拢在后面,有的肩膀上驾着小孩,有的背着小娃,一个个瞪瓷了眼伸长脖子把目光投向银幕,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是鸦雀无声,一群孩童并不老实待着看电影,而是围着麦桔堆叽叽喳喳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突然断电了,打麦场里一片漆黑,原来是人用脚蹬的小发电机出了故障,放映员一阵忙活修好发电机,让村里面的小伙子轮流蹬发电踏板,这电影又重新开始,就在那晚二蛋的小妹出生了。那时二蛋的父亲大白杨李世雄已经调到七里镇酒厂工作,这时候回来在家里,正好嫩黄瓜王有财在李家庄住队,嫩黄瓜王有财对大白杨李世雄说:“二哥,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讲,我结婚几年了,一直想要个孩子,但这秀玉就是不争气,你娃娃多,能不能把这个最小的……”大白杨李世雄想了想说:“原来转了一圈,事情绕来绕去,你怎么把二哥我绕进去了,想要孩子这是好事,但这事我还得和你二嫂商量一下,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和叔婶弟妹商量一下,我给你嫂子做做工作,等孩子满月后再抱不迟。”

      嫩黄瓜王有财和西葫芦秀玉把孩子抱回家后,给孩子起名招弟,言下之意,就是再生个儿子。

        五十年代初搞食堂化,全村人不准生火做饭,去村西食堂吃大锅饭,记得那是五八年的冬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清晨天地白茫茫一片。二蛋妈领着姐弟四人,冒着呼啸的西北风,迊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向村西尧科走去。

        二蛋又冷又饿,妈妈抱着狗蛋,猫蛋拉着母亲的衣服,后面跟着姐姐。走着走着,脚下一滑,二蛋摔倒在雪地上,风卷着雪花从脖子钻进棉袄里,雪融化成水流进二蛋全身,像似掉进雪窖里一样,二蛋两只小手冻的失去了知觉,妈妈拉起二蛋,拍打完他身上的残雪继续前行。

      来到食堂大院大家都没到,二蛋又冷又饿不停的哭泣!母亲对正在做饭的成婶说:“嫂子你看孩子们又冷又饿,能不能先给娃半块馍?”成婶想了想,从茏里去了一个馍,给二蛋、猫蛋、狗蛋一人一小块。二蛋抬起头用感激的目光接过馍,还没来及吃,双合担水回来了,看见二蛋手里拿着一块糜子馍,急忙放下水担,一把夺过来骂道,“碎狗日的就饿死了,别人都没吃,你这么特殊?”二蛋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眼睛不眨的盯着他,做饭的几位大婶谁都没敢吭声……

      双合倒完水,嘴巴里嘟嘟囔囔不干不净的出门走了。吃完饭,二蛋问妈妈双合爷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妈妈说:“你双合爷是狗咬老鼠多管闲事,他小时候吃了好多苦,遭了好多罪所以就管的宽,不让我们搞特殊化。”猫蛋问,“啥叫狗咬老鼠多管闲事?”妈妈蹲下来握住猫蛋冻的发红的小手说:“就是不该它管的事,他偏要管。本来老鼠是猫管的事,狗偏要咬。”猫蛋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说:“哦我明白了。”妈妈看看周围又小声说:“所以你再饿也要忍一忍,省的别人看见又要骂你们,以后食堂开饭了,大家来齐了,我们再吃不迟。”

        自从嫩黄瓜王有财有了孩子,一家人特别高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全家百般呵护,为了孩子吃奶,他们出高价买了一头奶羊,嫩黄瓜王有财母亲整天放羊挤奶,西葫芦秀玉整天抱着女儿乐合合的。一年后有财媳妇有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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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省、黄陵县》作者、李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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