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渡口
竹篙破开墨绿色的水面,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鳞般的涟漪。李承安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父亲病危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炭烙在胸腔里。这个废弃二十年的渡口是他回村的唯一近路,可当竹筏真正漂到河心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老船夫的斗笠压得很低,蓑衣下摆滴着浑浊的水珠。"后生仔,这河里的鳄鱼认人。"沙哑的声音混着水腥气飘过来,竹篙突然重重戳在某个硬物上。李承安看见水面下浮起半截青铜锁链,锈迹斑斑的链环上粘着暗红色苔藓,像是干涸的血迹。
竹筏毫无征兆地开始打转。月光突然变得惨白,对岸的芦苇丛里传来枝叶折断的脆响。老船夫的蓑衣簌簌抖动,露出内衬一角褪色的蓝布——那分明是九十年代护林队的制服。李承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认得这个针脚,母亲总在父亲的工作服领口绣朵木棉花。
"您认识李广坤吗?"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竹篙骤然抬起,带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诡异的弧线。河底传来铁链拖曳的轰鸣,整片水域突然沸腾,十几条鳄鱼脊背划开水面,森白獠牙间垂落猩红长舌。
老船夫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他掀开斗笠的刹那,李承安看见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正在迅速腐烂。腐殖质的恶臭扑面而来,竹筏轰然解体。在坠入冰河的瞬间,他看清老船夫脖颈的胎记——和父亲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共有 0 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