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酒记

    天气凉了，下了工本应该去咸亨酒店温一碗黄酒喝的。然而今天竟没了喝黄酒的兴致。许是茴香豆配黄酒有些腻了，也或是店里的小伙计竟也学会往酒里潺水了，再或是航船七斤最近也不怎么说城里的新闻了。没了孔乙己也没了笑声，阿Q不来调戏小尼姑更没了热闹看。赵白眼那几个穿长衫的坐在那里，死气沉沉的倒真的很没趣。

    那索性换个口味吧。曾听假洋鬼子说外国的酒喝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那不如买来尝尝。毕竟革命了嘛、大部分人的辫子都剪掉了，就是不剪的也把它盘了起来，到处都是一派新的气象。我跟阿Q一样，也有革命的热情，虽然同样没有宣德炉可得，但弄一瓶洋酒尝尝也算是对革命的支持吧。

      我想九斤老太肯定不会骂我吧，至于阿Q是万不能让他知道的，要不然他又会说：孙子才会喝洋酒。但要是真让他喝了洋酒，估计他又会跟王胡他们吹的更厉害：“知道这是什么酒吗？威士忌，妈妈的连城里的举人老爷都没喝过”。此刻如果是赵太爷用让他姓赵来换这瓶酒，估计他也不会换。

    暂不理会阿Q，且去假洋鬼子处沽瓶洋酒去。沿河径去，对面竟走来了秀才大爷，他急匆匆颇有些慌张。我因他是秀才，便立住脚步向他问好。秀才大爷也停了脚步，向我还礼。进而向后一望将我拉至旁边，小声说道：“听说了吗？城里出大事了！有人为泄私愤，驾车冲撞路人，死了几十伤了几十。真是罪过罪过啊！”秀才大爷从惊恐到悲伤，继而愤怒道：“这人真是畜生不如，王八蛋王八蛋！”能让秀才大爷说出王八蛋这句话来，可见他真是出离了愤怒。我随声应和着，以表达我与秀才大爷同仇敌忾。他觉我似乎有事，便交代了句：“以后人多的地方莫去”。便急匆匆的走了。

      与秀才大爷别过，便来到了假洋鬼子开的店。里面尽是些剪了辫子穿洋装的假洋鬼子们。我听不懂他们的洋话，便径直来到钱大少爷跟前，说明来意。这假洋鬼子见我要买洋酒，竟十分高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我是听不懂的。便说随便来一瓶尝尝，那假洋鬼子倒也痛快，随拿出一瓶与我，说什么入门级的。我想这大概与年份短的黄酒相似吧。待要结账，那假洋鬼子却说他店里有优惠，我今天运气好平时十个大洋的酒，我今天一个铜子便可得。我想这大概是他要想我加入“柿油党”而故意笼络的吧。这假洋鬼子的心眼儿倒比真洋鬼子的还要多。

    我拿着酒逃离似的往回走，到了屋里取上器皿打开酒来品尝。这洋玩艺竟真与黄酒不同，瓶开果香四溢，入杯色如琥珀，初入口香甜，进喉微烈，且两道酒气从鼻孔窜出，吞咽之稍后回甘。比起黄酒风味不同，各有千秋。     

    正喝间，忽见先生推门而入。许久未见，仍是挺拔的短发，茂密的胡须。我正要起身迎接，先生摆手示意我坐下，旋即坐我对面，依旧自顾自的掏烟点烟，慢慢吸上几口。随缓缓说道：“来的唐突，还望见谅。今你生辰，我无甚礼物可送，想开你也不会挑理。几句话嘱咐你，以表祝贺吧！”“你已过不惑，半生飘零，虽一事无成然不必气馁。汝与人和善常成人之美，虽有京城些许杂碎陷害，则不必耿耿于怀，人生在世得宽怀处且宽怀。断不能因遇挫折而忘初心。想你一路走来有长辈关爱，众兄弟姐妹相帮，此皆因你结善缘有福报。往后之路仍要坚持，努力努力再努力！”我言道：“先生教诲当紧记于心！”

    先生见我喝洋酒便道，这东西我是消受不了的。你能从喝黄酒改为喝洋酒，可见也是个维新派。至于革命党，我看你是做不了的，他们都喝白酒。你自便喝吧，我还有文章要写，下次再叙。言毕，先生起身告辞。独留我在屋中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