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汇491】在乌克兰,没有人会用面包、盐和鲜花欢迎俄罗斯军队

【1】古斯塔夫_real 

今年2月3日,原苏军导弹团副团长、俄军总参退役上校、知名军事评论人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霍达连诺克(Михаил Михайлович Ходарёнок)发表评论员文章《嗜血政治分析家的预测:谈谈热烈的鹰与匆忙的杜鹃》,其后若干新闻网站以《对乌战争并非易事》加以转载。事实证明,最近十多天的战事几乎完全印证了霍达连诺克的预计,这篇文章也被不少读者翻出来拜读,笔者因此将该文译出,以飨读者。
老霍简历如下:
1954年生于塔林,1971年考入明斯克防空导弹学校,1988年调入总参,2000年退役,其后曾担任《军工信使》、《航空航天防务》等杂志主编,也积极参与各类军事节目。2020年获二级“祖国功勋”勋章。
文章内容如下:
俄国政坛的某些成员现在声称,如果爆发军事冲突,俄国将能够在几个小时内(有人甚至提到了更短的时间)让乌克兰遭受毁灭性的失败。让我们研究一下这种说法是否属实。
在俄国专家当中,最近有一种相当强烈的意见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向乌克兰领土出动军队,因为这个国家的武装力量处于一种可悲的状态。
一些政治分析家强调,俄军强大的火力打击将摧毁乌军几乎所有的观察、通信体系,消灭其炮兵和坦克部队。此外,一些专家还得出结论,只需俄军发动一次毁灭性打击,就足以令这样一场战争结束。
一些分析家还强调,乌克兰没有人会去捍卫“基辅当局”,把这种论断当作“蛋糕上的樱桃”。
这绝不是轻松的进军
让我们从最后一条说起,乌克兰没有人会保卫当局吗?这实际上表明那些分析家完全不了解邻国的军事、政治局势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心态。此外,坦率地说,这个毗邻我国的共和国对莫斯科的仇恨程度(众所周知,仇恨是武装斗争最有效的燃料)被低估了。在乌克兰,没有人会用面包、盐和鲜花欢迎俄罗斯军队。
似乎2014年发生在乌克兰东南部的事件并没有让人学到什么。他们当时就预计,整个(第聂伯河)左岸乌克兰会在在几秒钟之内一下子转投“新俄罗斯”。他们已经在绘制地图,估算未来城市和地区行政机构的人员编制,并且着手设计州旗。
但即使是乌克兰这一地区的俄语居民(包括哈尔科夫、扎波罗热、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马里乌波尔等城市在内)也不支持这种计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支持,“新俄罗斯”项目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瘪了下去,静静地死去。
简而言之,2022年不会发生以1939年模式进行的“解放大进军”(译者注:指苏军在1939年出兵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在这种情况下,阿尔卡季·盖达尔在苏联文学经典里的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贴近实际:"看来我们现在不会有一场轻松的战斗,而是一场艰苦的交战。”
“轻微的流血,猛烈的打击”
现在说说“俄军强大的火力打击”,据说它能够消灭“乌克兰武装力量几乎所有的观察、通信体系和炮兵、坦克部队”。
只有政客才会使用这种表达方式。在此需要郑重声明:在假设进行战区规模的敌对行动时,的确会对优先目标实施密集火力打击。但我们也要注意到在战役-战略规划中,不会使用“强大”(以及“中等”、“弱小”等)之类的表征词语。
军事科学强调,可以进行战略层面(这主要适用于战略核力量)、战役层面和战术层面的打击。就涉及的部队和目标数量而言,打击可以是密集的,也可以是集团的或个体的。至于其他概念,即使在政治学性质的文章中,也最好不要引入或使用。
可以由方面军(俄罗斯西部边境的方面军尚未形成)或战区武装力量的主要指挥部(在西南战略方向上仍然没有建立这样的指挥部)实施针对优先目标的打击和密集火力打击,任何低于上述层级的都不是密集打击。
比如说,什么是密集火力打击(МОУ)?首先,我们应当注意到密集火力打击需要动用尽量多的作战部队和方面军(战役-战略大兵团)指挥官能够掌握的航空、导弹、炮兵和电子战手段。一次密集火力打击需要飞机大规模出动1轮、战役-战术导弹和战术导弹发射2-3轮以及几轮炮火打击。如果能够给敌人造成60-70%的杀伤就已经很好了。
在与乌克兰的冲突当中,这个问题里最重要的又是什么?毫无疑问,密集火力打击将给潜在的敌军造成重大伤亡。但是,如果指望这样一次打击就能粉碎整个国家的武装力量,那计划、实施作战行动的人简直就秉持着肆无忌惮的乐观态度。在对一个战区实施假想中的战略行动时,必须进行多轮而非一两轮密集火力打击。
我们当然还应该在此补充如下事实: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的先进武器和高精尖武器的储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是无限的。目前还没有“锆石”类型的高超音速导弹投入使用,“口径”(海基巡航导弹)、“匕首”、“Х-101”(空中发射的巡航导弹)和“伊斯坎德尔”导弹的数量至多只有数百枚(就“匕首”而言只有数十枚)。这样的武器库根本不足以消灭一个像法国那么大且人口超过4000万的国家:而乌克兰的体量就是这么大。
论空中优势
有时候,俄国专家界(的“杜黑学派”拥趸)认为,假想中在乌克兰进行的敌对行动将在俄军航空兵完全拥有空中优势的状况下进行,战争不仅极其短暂,而且会尽早结束。
人们莫名其妙地忘记了一点,在1979-1989年的冲突期间,阿富汗反对派武装没有一架飞机或一架武装直升机,可那里的战争拖了整整10年。车臣的战士也没有一架飞机,可与他们的斗争也持续了数年,联邦武装力量遭遇了异常血腥的战斗,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而乌克兰武装部队的确拥有一定的空战和防空兵器。
顺便说一下,乌克兰派出的防空导弹部队在2008年的冲突(译者注:即格俄战争)中给俄罗斯空军造成了重大打击(格军防空导弹部队里根本不是格鲁吉亚人)。在第一天的战斗之后,俄罗斯空军的领导层对所遭受的损失感到极其震惊,我们不应该遗忘这一点。
美国和北约盟国届时也会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模式进行某种“租借”。
提前哭泣
现在开始讨论“乌克兰武装力量处于可悲状态”这一论题。毫无疑问,乌克兰武装力量在航空和现代防空兵器方面存在颇多问题。但我们也必须承认以下事实:如果说2014年之前的乌克兰武装力量只是苏联军队的一个碎片而已,那么在过去的七年里,乌克兰已经在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基础上,在很大程度上根据北约标准创建了一支质量截然不同的军队。而且,许多北约国家持续不断地向乌克兰提供非常现代化的武器装备。
乌克兰武装力量最薄弱的一点是空军。关于空军,这里并不能排除西方国家能够相当迅速地向基辅大量提供战机,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从军队的库存里拿出战机:简单地说,就是二手货。然而,这种二手战机在战术和技术特点方面足以与大多数俄罗斯战机相当。
毫无疑问,今天的乌克兰武装力量在战斗力和战役潜力上远远落后于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无论是在东方或西方,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
但是,任何人都不应当轻视这支军队。至于这一点,我们应当永远铭记亚历山大·苏沃洛夫的箴言:“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不要认为他比你愚蠢,比你弱小。”
现在,讨论一下西方国家不会派出哪怕一名士兵为乌克兰牺牲的说法。
应当指出,这种情形是非常有可能出现的。然而,在俄罗斯发动入侵之后,西方国家极有可能向乌克兰武装力量提供各式武器装备和大量物资。迄今为止,西方已经在这方面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立场,这似乎是莫斯科方面未曾料到的。
毫无疑问,美国和北约各国将会以二战的模式进行“租借”。我们不能排除会涌入许多来自西方的志愿者。
游击队和地下抵抗战士
最后是假想的战役时间。在俄国专家当中,不少人说战役只会持续几个小时,有人甚至说是几十分钟。不知何故,人们忘记了我们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用一个伞兵团在两小时内攻下城市”这句话已经成为这类失败的典型(译者注:这里指的是1994年国防部长格拉乔夫宣称能够动用伞兵迅速攻克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言论)。
还值得回顾的是,斯大林麾下强大的内务部武装和上百万苏联军队在乌克兰西部与民族主义的地下组织进行了10多年的战斗。而现在,整个乌克兰都很可能陷入游击战,而且,这类游击队也可以轻易地渗透到俄国境内。
乌克兰大城市里的武装斗争是难以预测的。众所周知,大城市是武装冲突中实力较弱、技术较差一方的最佳战场。
严肃的专家会强调一点,在一座大城市里,不仅有可能集中数千甚至上万名战士,而且还能使其免遭敌人的优势火力打击。此外,城市可以为其长期提供补给,补充人员和装备的损失。时至今日,无论是山区、森林还是丛林,都不可能提供类似的机会。
专家们认为城市环境有助于防御方,它会减缓攻击方的行动节奏,使得防守方有可能在单位面积上容纳尽量多的战斗人员,以此弥补兵力和技术的差距。而乌克兰有足够多的城市,其中甚至有人口数百万的大城市。因此,假如与乌克兰发生战争,俄罗斯军队所面临的恐怕不仅是斯大林格勒和格罗兹尼。
结论
总而言之,不会发生什么乌克兰闪电战。诸如“俄军将在30-40分钟内击溃大部分乌克兰武装力量”,“在全面战争的情形下,俄罗斯有能力在10分钟内击溃乌克兰”,“俄罗斯将在8分钟内击溃乌克兰”之类的专家言论都没有严肃的事实根据。
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目前而言,与乌克兰的武装冲突不符合俄罗斯的根本国家利益。因此,一些过度兴奋的俄国专家最好忘掉他们的轻浮幻想,永远不要再提起它们,以免继续玷污自己的声誉。(全文完)

 

 

【2】@朽木堂

俄罗斯空军真的没有能力实施复杂的空中作战行动吗?
2022年3月4日,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RUSI)研究员贾斯汀·布朗克(Justin Bronk)发表了一篇文章,全文如下:
俄罗斯**乌克兰一个多星期了,俄罗斯空军还没有开始实施大规模作战行动。最初几天的不活跃可以归因于各种因素,但到了现在,俄军仍持续缺乏像样的空中行动,这引发了对俄空军作战能力的严重怀疑。
在俄罗斯**乌克兰的最初阶段,最大的意外之一是俄罗斯空天军的战斗机和战斗轰炸部队无法建立空中优势,或大举提供火力支援来支持表现不佳的俄陆军部队。在**的第一天,在最初的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打击之后,预期中随后将展开的一系列大规模俄空袭行动并没有如期出现。对其可能原因的初步分析表明,俄空军与陆基地对空导弹部队之间的协同配合以及敌我识别方面可能存在困难,同时,缺乏精确制导弹药,以及由于俄空天军飞行员的平均飞行时间小时数较低,具有必要专业知识的飞行员数量有限,无法进行精确打击以支持最初的地面行动。这些因素当然都可能部分解释,但随着俄军的地面**进入第二周,这些因素本身已不足以解释贫乏到令人大跌眼镜的空袭数量。俄军战机在乌克兰领空只进行了有限的飞行,单机或双机,总是在低空飞行,而且大多在夜间,以尽量减少可能被乌克兰便携式防空系统和地面火力打击带来的损失。
近年来,包括作者在内的分析家们倾向于关注俄罗斯自2010年以来进行的这一波空战装备现代化令人印象深刻的。最值得注意的是,在十年内,俄空天军获得了大约350架现代化战机,包括苏-35S空中优势战斗机、苏-30SM多用途战斗机和苏-34轰炸机。同期,俄军还实施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现代化升级项目,对大约110架米格-31BM/BSM截击机和少量的苏-25SM(3)对地攻击机进行延寿和现代化升级。俄罗斯有大约300架现代化战机通常驻扎在俄西部和南部军区--在乌克兰附近--并且作为俄军**前军事集结的一部分,还从俄罗斯的其他地方调来了空军部队。这显然是给出了明显的要大规模运用空中力量的信号,尤其再考虑到自2015年以来俄罗斯对叙利亚的军事干预,其特点是就是大量使用俄空天军的固定翼战机实施战斗空中巡逻和对地打击任务。由于俄罗斯的地面攻势在乌克兰北部和东部地区难以取得进展,并持续遭受来自乌军的打击,造成严重的车辆和人员损失,因此需要对俄罗斯缺乏空中活动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1.不太可能或不充分的潜在解释
一个潜在的论点是,俄空天军的战斗机机群之所以按兵不动,可能是作为对潜在的北约部队直接干预的一种威慑。 如果俄空天军有能力开展大规模作战行动,迅速建立对乌克兰的空中优势,而却不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削弱其对北约部队的潜在威慑价值,而不是维护自己的威慑力。备受关注的俄军未能迅速压倒规模小得多且设防阵地不佳的乌克兰军队,而且俄军的现代化车辆和人员损失惨重,这已经严重降低了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常规军事力量的评估。从维持对北约威慑的角度来看,俄罗斯总参谋部和克里姆林宫完全有动力将其空中力量运用到最大效果,以挽回丧失的威慑可信度。
另一种说法是,由于俄空天军固定翼战机机型中,能有效使用精确制导弹药的机队比例相对较低,因此,俄军避免使用非制导炸弹和火箭弹实施大规模打击,是为了避免破坏俄罗斯希望征服和使用的关键基础设施,或者是为了尽量减少乌克兰平民的伤亡。在入侵的最初几天,这是一个潜在的有效假设,当时俄罗斯领导层正计划取得快速的军事胜利。然而,随着这种可能性迅速消失,俄军已经进入到对多个被包围城市--最明显的是哈尔科夫和马里乌波尔--实施重炮和巡航导弹轰炸的模式,这一理论显然就不再能解释俄军大规模空袭缺席的原因。
另一种理论是,俄军指挥官不太愿意冒让他们昂贵而著名的战机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的风险,因此,由于风险容忍度低而抑制了空军的使用。这也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俄陆军在一周内损失了数百辆现代化坦克、装甲运兵车、中短程防空系统和数以千计的部队,包括为数不少的精锐伞兵和特种部队。俄罗斯的经济正被西方实施的制裁重创,而俄罗斯领导层已经丢掉了其在整个欧洲和更广泛的世界中精心发展的影响力网络和盟友。简而言之,克里姆林宫目前愿意冒一切风险:为避免损失而让空军按兵不动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意义的。
2.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
虽然俄空天军早期未能建立空中优势的原因可能是缺乏预警、协调能力和足够的作战规划时间,但持续的活动模式表明了一个更重要的结论:俄空天军缺乏规划、通报和实施大规模飞行复杂空中作战行动的组织能力。有大量的间接证据支持这一大多数人认可的暂时性解释。
首先,虽然自2015年以来,俄空天军在叙利亚上空的复杂空中环境中获得了大量的作战经验,但在这些行动中,俄军只是以小编队的形式运用战机。单机、双机或偶尔的四机一直是常态。当不同类型的飞机被看到一起行动时,一般最多只能由2个双机编队组成。除了像胜利日阅兵那样的重要活动,俄军绝大多数的飞行训练都是以单机或双机形式完成。这意味着其作战指挥官对于如何在高威胁的空中环境中规划、通报和协调涉及几十或几百架各型的复杂空中作战行动的实际经验非常少。这是许多西方空中力量专家和从业人员经常忽视的一个因素,因为在过去20年里,西方在伊拉克、巴尔干、利比亚、阿富汗和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中,通过联合空中行动中心实施的复杂空战行动比比皆是。
其次,大多数俄空天军飞行员每年的飞行时间约为100小时(在许多情况下更少),这大约只是大多数北约空军飞行员年度飞行时间的一半。他们也缺乏类似西方的现代化飞行模拟设施来训练和练习复杂环境下的先进战术。俄罗斯战斗机飞行员所获得的飞行时间中,复杂的空战训练的比例也明显低于北约部队。在西方空军,如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飞行员接受了严格的训练,恶劣天气,低空飞行,面对真实和模拟的地面和空中威胁情况下实施复杂的作战行动。为了通过训练,他们必须能够可靠地做到这一点,并在预定时间的五到十秒内击中目标。这对一线作战部队来说是一项重要的技能,能让他们在面对敌火力威胁以及低能见度情况下,根据复杂的攻击方案中的多个要求安全有效地实施他们的飞行动作和完成攻击。这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训练,并且需要定期的实战飞行和模拟器飞行时间来维持水准。相比之下,大多数俄空天军一线部队的训练架次涉及相对简单的对抗环境,以及简单的任务,如导航飞行,在开放的区域内进行无制导武器投掷,以及与地面防空系统合作的模拟对抗飞行。俄罗斯缺乏可与北约空军相媲美的训练和演习架构,北约空军经常在地中海、北海、加拿大和美国的设备完善的靶场进行联合训练。俄罗斯也没有相当于北约成员每年举行的可以高度模拟现实威胁的大规模复杂空战演习--其中最著名的是红旗演习。因此,如果大多数俄罗斯飞行员缺乏作为大型混合编队的一部分在面对敌火力环境下执行复杂和动态任务的熟练程度,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就不不足为奇了。
第三,如果俄空天军有能力实施复杂的作战行动,他们在乌克兰上空取得空中优势应该是比较简单的。残存的少量乌克兰战斗机在自己的城市上空进行着英勇的防空抵抗,为了规避俄军远程防空导弹系统的打击,乌军战机被迫在低空作战,因此对空情态势的认识和续航时间都相对有限。他们应该比较容易被部署在乌克兰边境周围的数量更多、装备更好、更先进的俄军战斗机所压倒。乌克兰的机动式中短程防空导弹系统,如SA-11和SA-15,在对付俄罗斯的直升机和固定翼战机时取得了成功。然而,在中高空飞行的俄罗斯大型攻击机群和护航战斗机将能够迅速找到并打击任何暴露了位置的乌克兰防空导弹,将其摧毁。在这个过程中,俄军会损失飞机,但能够削弱剩余的防空导弹并迅速建立空中优势。
俄罗斯完全有动力建立空中优势,而且如果俄军致力于以大型混合编队的方式实施战斗行动,以压制和追击乌克兰战斗机和防空导弹系统,那么仅就纸面数据来说,他们应该有足够的能力这样做。但事实恰恰相反,俄空天军继续仅仅维持非常低频率和烈度的作战行动,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来自乌克兰防空导弹的威胁。在低空,他们的态势感知和战斗力是有限的,而且他们完全暴露在乌克兰部队拥有的针式和毒刺式等肩扛式防空导弹的射程之内。随着众多西方国家向被围困的乌克兰部队运送武器,乌军肩扛式导弹的数量也在增加。为了避免肩扛式防空系统带来的更多损失,俄军飞行仍主要在夜间进行,这进一步限制了其大部分携带的无制导空对地武器的有效性。
这种解释可能会被证明是错误的;俄空天军也许某天就突然开始实施大规模复杂的作战行动,并能与北约国家和其他现代空军如以色列的常规行动相媲美。然而,如果俄军始终不这么做,这将对其在未来几周内对乌克兰部队的潜在战斗力及其作为针对西方国家的常规威慑工具的价值产生深远影响。

 

 

【3】茨威格死于昨日世界 

这几天看这本《沿坟墓而行:穿越东欧大地走向伊斯法罕》,可能政治旅行文学的极致了,书里说到米奇尼克:“扎迦耶夫斯基曾经描述过,他在1973年第一次见到米奇尼克的情景,那时候人们因为担心秘密警察的间谍和监听器,谈论政治的时候都要放低声音,小心地变换声调,或者用手遮住嘴。只有米奇尼克大声说话,毫不惧怕。是啊,他开着玩笑,散发出勇气和热愛生命的光彩。“亚当那时候在我眼里就是波兰(也许是整个东欧)少数几个幸福的人之一。我不是说私人生活的幸福,不是说有个漂亮可愛的妻子、有份有趣又高薪的工作的那种状态,也不是说意识到自己是个健康、正直、有用的人的幸福。我说的是那种罕见得多的幸福,来自对自己使命的精准认知,来自这一事实:他为自己的天赋找到了唯一真实的检验领域——不是在家庭内,不是在私密空间,而是在人类共同体的领域里,在政治里。”从这个意义上,我一个真正幸福的人都不认识。

 

 

【4】@啊熊姨

今天认识了一位俄罗斯女孩,她在北京读书,研究中国当代诗歌。等车的时候没话找话,我想了一下要不要聊最近读的俄罗斯文学,又咽下去了,感到对俄罗斯人说这个莫名有些无趣。
果然后来在车上,我们提起最近的中俄作家,她突然抱怨:只要听说我是研究文学的,每个人都要讲那些名字!永远都是那些!
“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曼德尔斯塔姆!茨维塔耶娃!”
我们今天聊了俄乌战争的局势,她为外界对乌东、对俄罗斯的了解之少而见解之多而愤怒;为中国朋友质疑她为什么不换乌克兰头像感到愤怒;为她家族埋在心底的痛苦突然变成全球热门话题而愤怒,为自己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摆脱不了的愤怒而愤怒。
此时做出“理解”的姿态是轻浮的,只能直白地告诉她,我们很难体会这些,只能原原本本地记住她说的话。那些伟大作家的名字爆破在车厢里,此时不是世人共享的文化符号,是另一种遮蔽当下的认知屏障。
我看到二环边的迎春花开了,告诉她这是北京市区最早开的花,春天马上就来了。哦春天,她疲倦地说,那我的过敏症也要来了。

 

 

毛十八 :朋友圈看到的转发中加了一段注解,结合文本确实会更……叹息。

 

 

【5】aliciaoalicia 

今天公司里的原定的妇女节大会推迟了,我们一起开始了一场特别的以乌克兰为主题的大会。公司创始人连线了三个分别正在乌克兰,俄罗斯和波兰的员工,请他们讲讲自己的故事。
正在乌克兰的女士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但是说话清晰且坚定。她已经带着孩子从基辅撤离到了西部的小镇。她坦言当美国警告的时候,她和周围人都没有当真,因为在现代社会其实真的很难想象一场战争的发生, 可在战争的一开始,炸弹就落在了在离她家2公里的地方。
她说当一切发生时恐惧和惊慌是主要的情绪,可现在她却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她知道她的国家非常弱小,可她看见每一个乌克兰人都成为了保护国家的一份子:战士,志愿者,捐助人…
她还感谢了周边所有的国家,说她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帮助,每个人都在问:你怎么样了?我怎样才能帮忙。
她提到甚至有乌克兰人还在继续工作,只在警报响起的时候说一句:不好意思警报响了我需要离开去防空洞一会儿。因为他们希望乌克兰的经济能够继续运行下去。
连线的俄罗斯人是公司的元老成员之一,在莫斯科的他看起来额外的沮丧。他说他的父母是乌克兰人并且现在也正在乌克兰。他说这几天莫斯科的街道格外安静,有人在一直关注新闻,有人正在逃离,也有人想从中获利。他说战火不但存在于地图上,也会在未来的数年存在于人群中,家庭之间,朋友之间。他说因为现在他正在莫斯科,不想谈到政治话题,但是希望大家能够控制住愤怒,记得我们都在受不同propaganda的影响。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种愤怒,也拥有同样的心虚。 昨天见面的时候,在一周内瘦了太多的乌克兰同事谈起了对俄罗斯人的无所作为的愤怒。他说俄罗斯人都是懦夫,说乌克兰人民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都要用身体挡住入侵的车辆和炮火,可俄罗斯人在广场抗议的时候面对警/察都像小鸡一样四散奔逃。被无意中刺到的我不由得辩解道:你要知道这是一种习得性无助,当人民知道历来所有反抗的残酷结局的时候,底线便会在这种无可奈何中一降再降。因为我何曾不在从小到大一次次的警告中逐渐驯服,开始警惕开口,开始怀疑发声的意义呢?
而格外触动我的,却是最后一个发言的波兰大叔。 他开场的第一句话温和又镇定:谢谢所有的乌克兰人,你们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波兰有种想法,我们就是下一个,所以不需要感谢我们,因为你们也是在为我们而战。
他呼吁乌克兰人不要犹豫一定要勇于请求帮助,因为现在波兰不缺愿意提供帮助的人,而是提出需要帮助的具体的人。为了方便我们理解,他说现在只要在facebook上发布请求,5分钟内你就能在波兰境内找到一个欢迎乌克兰人居住的家。他的话语,让我小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读到过的东欧文学一下子鲜活起来。原来是有民族会铭记伤痛的历史,并且将其转化为拥有巨大力量的思考能力与共情能力的。
虽然今天对话的主题看似与妇女节毫不相关,但是我觉得它们实际都讲述了一件事:把任何人,都看作与你一样的平等的人。把任何人的经历,都当作你可能的经历。在任何种族,性别,国家的区分之下,我们仍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最紧密地互相联系着。
绝不,绝不能让偏见,怨恨和嫌隙胜利。

 

 

【6】某个张佳玮 

 

王小波《青铜时代》的序言《我的师承》里,有一段很著名。
“我终于有了勇气来谈谈我在文学上的师承。小时候,有一次我哥哥给我念过查良铮先生译的《青铜骑士》: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大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他还告诉我说,这是雍容华贵的英雄体诗,是最好的文字。
相比之下,另一位先生译的《青铜骑士》就不够好: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
我爱你庄严的外貌……”
聊聊王小波所谓雍容华贵的英雄体诗。
英语英雄双韵体(Heroic couplet),特色是抑扬五音步,双行押韵。
著名常见例,乔叟的两句:
She was a worthy woman Al hir life
Housebondes at church Dore she hadde five
Life和five押韵。
抑扬五音步。
英诗的音步,说白了就是轻重音构成节奏组。
中文诗跟他们体系不太一样,但也有自己的节奏,对了就好听。
举个我们都懂的例子:
劝君更尽一杯酒——劝君/更尽/一杯酒。
如果读成“劝,君更,尽一杯,酒”,估计能把人听到发疯吧?
中文诗歌,四言往往两顿——东临碣石=东临/碣石,杨柳依依=杨柳/依依。
五言往往二三结构——白日依山尽=白日/依山尽,不会是白日依/山尽;大漠孤烟直=大漠/孤烟直,不会是大漠孤/烟直。
七言往往二二三结构——秦时明月汉时关=秦时/明月/汉时关,不会是秦时明/月汉/时关。
王小波引的这段普希金诗《青铜骑士》,原文是隔行押韵。有兴趣的诸位可以复制这几句到哪个可以读原文的网站听听,怪好听的。至于停顿,也是一目了然。
Люблю тебя, Петра творенье,
Люблю твой строгий, стройный вид,
Невы державное теченье,
Береговой ее гранит,
王小波自己喜欢的查良铮翻译,尽量双行押韵了;一般人也该是这么读吧?三顿四步。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所谓雍容华贵。
题外话,还是这首诗,杜威翻译的英语版,隔行押韵,音步也合,所以也不失雍容:
O how I love you, Peter’s daughter!
Your aspect, graceful yet austere;
Nevá’s augustly flowing water
And granite banks: these I hold dear;
对比看一下王小波不那么喜欢的: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
我爱你/庄严的/外貌
也是双行押韵,但两顿三步,就略显匆迫,所以被王小波认为不够好。
王小波在《我的师承》后面,提到了节奏和韵律:
“但是最好的,还是诗人们的译笔;是他们发现了现代汉语的韵律。没有这种韵律,就不会有文学。
正如法国新小说的前驱们指出的那样,小说正向诗的方向改变着自己。米兰·昆德拉说,小说应该像音乐。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说,卡尔维诺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这要归功于诗人留下的遗产。”
王小波自己后来写小说,的确是用这种韵律的。
以前举过的例子,王小波《黄金时代》的结尾:
“陈清扬说,承认了这个,就等于承认了一切罪孽。在人保组里,人家把各种交待材料拿给她看,就是想让她明白,谁也不这么写交待。但是她偏要这么写。她说,她之所以要把这事最后写出来,是因为它比她干过的一切事都坏。以前她承认过分开双腿,现在又加上,她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喜欢。做过这事和喜欢这事大不一样。”
这段读来,字句极质朴,也没有刻意抒情,但流畅得很吧?
容我分一下行:
陈清扬说,承认了这个,就等于承认了一切罪孽。
在人保组里,人家把各种交待材料拿给她看,
就是想让她明白,
谁也不这么写交待。
但是她偏要这么写。
她说,她之所以要把这事最后写出来,
是因为它比她干过的一切事都坏。
以前她承认过分开双腿,现在又加上,
她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喜欢。
做过这事和喜欢这事大不一样。
句序长短停顿如上,看得很分明了。
每句话的句尾韵脚:
孽、写。
看、欢。
白、待、来、坏。
上、样。
十行四韵。
这是在写诗一样在写小说。
所以没太多花哨的字眼,读起来却非常舒服。明明在说一件男欢女爱被迫交代的事,却不失雍容华贵。
王小波所谓的韵律和节奏,就是如此。

 

 

【7】唐不闻 :古代的机翻

 

【8】早期文明比较研究工作坊 

马尔库塞“回来说在巴黎写一本反美的书很困难,因为法国人是如此邋遢、松散、糟糕,以至于在法国待上一阵子就会开始觉得美国的技术文明看上去棒极了。”[允悲]

 

 

【9】竟然因为读错的人太多、导致真的有“施(shi)施(shi)然”这个读音了??

 

本期浮世汇由  【喷嚏优选第192期】拉丝芝士牛肉卷、沿坟墓而行穿越东欧大地 提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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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ing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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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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