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请求恩准的少年
近年来,“校园暴力”一词,似乎在人们的视野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比起对校园暴力产生的本质探寻,人们更加好奇的是,所谓的校园暴力难道不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吗?
大人眼中的孩子就像是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没有什么坏心眼。然而正因如此,无知的恶才会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冷。
平凡不过的校园生活,并非电视剧里演绎的那样美好,现实如同过熟的水果,在看不见的地方隐隐腐烂。
1996年17岁的乙一因《夏天、烟火、我的尸体》一书的出版,而迈进了与文字相关的领域。
乙一的文字里总是带着一股细腻的忧愁与孤独感。追其源头,是因为在上学期间的乙一,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擅长社交,总是会认真抄写老师的板书。
而班里的氛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考试前会相互交流抄写的笔记,但是乙一却没有,只能自己抄笔记。
这种“孤独感”似乎就以这样一种奇妙的方式,深深地扎根在了乙一的身体里。
而后,在对未来的职业选择感到迷茫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小说家」一职。
一个即使一个人也可以独立完成的职业。
“孤独感”就这样成为了他故事中永恒的、挥之不去的氛围。
乙一的小说里经常会出现没有朋友的主角,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乙一本人也以这样的作风生活着。
他的写作风格,就这样确立了——不管是什么的故事,其叙事的口吻都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乙一写死亡、排斥、暴力,可是故事里的角色总是被无可奈何的忧郁包裹着,他对这些“不正常”漠不关心。
孩子是天真又残酷的存在,因为不知何为恶,所以可以做出近乎无辜的举动,去伤害他人。
死亡、排斥、暴力之下的母题,是与之相反的生命、接纳和温柔。
受日本文学“私小说”写作手法的影响,故事的发展只能透过主人翁的视角去看,去经历。
心理的大篇幅自白,会让读者产生一种自己即角色,存于故事之中的错觉。
这些角色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但是他们有点怪异,不是阳光富有朝气的孩子,是正常人眼里的“异类”。
什么是“正常”?在最新词典中的释义是符合一般规律和情况。
可是这个规律又是谁设定的,说不定在这被称之为“不合群”的孩子的眼里,所谓的正常人产生奇怪又难以理解的存在。
2001的时候,《濒死之绿》出版了,一个有关于学校与认同感的故事跃然纸上。
【世界上有做错事的人和纠正错误的人,“学生”和“老师”这两个名词一定会定位这两种人中的一种,而“老师”绝不会在做错的那一方。】
每个人小时候都曾被如此的教导过,老师总是正确的,听老师的话一定没有错。
老师总是对的,肯定是因为某个人的错,才会连累其他人受到惩罚。
因此小孩从不会对老师的权威有所质疑。
新来的羽田老师帅气又认真,不仅学生喜欢他,学生的家长也对他赞誉有加。
而正雄则是千千万万人群中一个普通的小孩,有点内向、不善言辞,甚至有时不能好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老师正好是相反的性格。
任何美丽的事物都会迎来朽烂消失的一天,羽田老师就像做工精致的糖人一样,终究会化成黏手肮脏的糖水。
为了自己在学生心中的形象,羽田老师借用一个小小的误会,为班级制定了一条看不见的规律。
——是因为班级里有不听话的坏孩子,所以大家才会受到惩罚。
被选做为班级和平的牺牲品,正雄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孤立了。
同学们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从未有过这个人。
书中的孩子没有一个一开始就是坏心肠,然而随着老师不断的暗示。
“正雄才是那个一无是处孩子。”
“正雄没有好好完成作业,所以大家要增加作业。”
“不过只是游泳比别人好一点,就沾沾自喜的正雄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正雄的同学悄悄发生了变化,他的好朋友不再和他一起聊天回家;认为温柔善良的女同学也会捉弄自己,来博得其他同学的笑声。
然而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那么责任就一定是正雄的错。
迷惑的、怀疑自身的正雄终于在某一天,发现了自己的生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
【江户时代,农民的生活很辛苦,大家都累积了非常多的不满。
当这种不满的情绪爆发时,农民们就会武装起来攻击领主的屋舍。而日本有一种人被称为「贱民」或者「非人」。
他们的身份地位比士农工商还要低,不能享有各种权利,被强迫在具有差别待遇的环境当中生存。当权者借着制造“贱民”、“非人”这种身份地位比农民还要低的阶层,促使农民转移对他们的不满,向下发泄情绪,或者让农民借着这种地位比自己还要低的人们来获取安心。
也就是说,“贱民”或者“非人”是当权者为了支配民众而特别制造出来的身份】
因此他的生活在家庭和校园中拉起了一道墙,踏入校门无疑对正雄来说,就是迈进地狱。
不能反抗,因为自己是老师挑中的“坏孩子”。
不能逃离,因为妈妈会担心。
宛如绳索一般拉紧脖颈,正雄的内心逐渐坍塌,小绿的出现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上学的时候,似乎每个班级里都有这样一个孩子。
他笨手笨脚,好像什么都做不好,老是挨骂。于是其他同学就会将原本对老师的不满,转移到这个孩子的身上。
仔细回想,学校就是这样的存在,老师主管一切,孩子是未成形的原石。
他们会因为老师的一句话,去规范、判断自己和其他人的所作所为。
受老师喜欢的孩子却未必是最聪明刻苦的那一个。
阶级就这样诞生了,博得老师赞赏的孩子,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的孩子,被欺负无视的孩子。
羽田老师是绝对的正确,因此班级里孩子也如此认为。
即使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更差劲的正雄存在。
这正是一种社会认同感的体现,通过类化、认同和比较,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和自尊。
故事的最初,同学们只是无视正雄,与他拉开一条界限。
然而,当班里出现了一个人缘好、受人喜欢的学生,他在一次比赛中失败了,他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转而将失败的原因推到正雄的身上。
毕竟,任何人受到众人的期待却不能满足大家时,一定都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以彰显自己的无辜。
班级的气氛就改变了,属于普普通通、成绩中等的孩子们,即使心底有一丝同情正雄。但是只要认同这个“异类”的存在,他们也就会变成被欺负的对象。
因此他们从冷漠的无视者,成为了霸凌者,来度过平凡轻松的学校生活,虽然荒谬,却有效。
欺负别人,看他人受苦,往往要比做正确的事轻松得多。
这些孩子将自己编入某一群体,认为自己拥有群体内成员的普遍特征,通过比较来评价自己所处群体相对于其他不合群的优劣、地位和声誉。
这点尤其体现在集体活动中,试想假如班级里发生了什么需要受到惩罚的事,每个人都会通过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来避免惩罚。
希望自己在惩罚的比重变小,如果刚好能有一个人接替下所有的惩罚,那么大家即使会为被惩罚者感到可惜,实质心底却是暗自窃喜的。
幸好受到惩罚的人不是自己。
都怪那个小孩自己才会被连带惩罚啊。
书中的结尾,正雄换了一个新的老师。
她是一个跟低年级的学生玩躲避球,被球砸到鼻子流出鼻血是会嚎啕大哭的人,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她一直都很快乐的样子。
新来的老师和之前的羽田老师是两个类型的人,一点也不在乎学生的对她的评看法。
当正雄询问老师,她会担心周围的人对她的评价吗?
老师给出的回答是,我努力的结果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呀。
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在乎他人的言论,然而在乎他人的眼光这件事本质上是有意义的吗?
人是独立而美丽的个体,会折射出不同的光。
过度的在乎他人的评价,只会让自己步入忧郁、不自信的境地,未必每个人的批评都是为你好,后面可能还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意。
所幸,正雄在故事的结尾,遇见了一个无所谓他人视线的老师,班级里也再不会出现其他新的牺牲者。
最后祝愿每个人都可以不畏隐形的阶级规律所控,和生活在对他人视线中评判的恐惧,做一个可以露出真心笑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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