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吧?我的哥哥是姐姐
文/麦米兜兜
1
伯父放水回来那日性情大变。
那天家里一切如常。
大家并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更不知道他揍了人。
他回来的时候,余气未消,铁青着脸,模样很是骇人,走起路来也是一阵风似的,横冲直撞。
几个姐姐在场坪里玩,东跑西跳,嬉嬉笑笑声满院回荡。
伯父回来之后打算进屋,正在那时,靠门的三姐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伯父只以为是那只每日对他迎进送出的大黄狗来讨亲近。
他看也不看,飞起一脚把三姐踢到了一边。瘦弱的三姐一个趔趄倒地,身子往前滚了半个圈,最后撞到了门槛上,碰出一个大红包。
三姐吓得嗷嗷大哭。等到奶奶听声赶过去的时候,门槛边三姐坐下去的地方湿了一大片。一看才知道三姐吓得把尿拉到了裤裆里。
奶奶一边怜惜地抱起受了惊吓的三姐,一边大骂伯父不是个东西。
伯父不应声。他的脑海里、心窝里,全被怒气填灌着,正胀得鼓鼓囊囊的。
找不到地方发泄的他,转回房里取了一瓶谷子酒,掰掉塞瓶口的报纸团,一仰脖全灌了进去。
他醉了,喝完躺倒后一直在说胡话。
但我奶奶知道,伯父人是醉了,话却不糊涂。
他拉着奶奶说个不停,骂天骂地,骂祖上不保佑他,骂送子观音不着家,明明梦到已经抱来了个带把的,结果背着他掉了包,送来的全是没变齐全的闲嘴、败家货。
2
他说的闲嘴、败家货就是我的那一群姐姐们。
她们很乖巧、生得标志水灵,但因为是女孩,也就成了伯父眼里的闲嘴、败家货。
伯父不希望自己成天在女人堆里进进出出。这让他看着心烦,觉得她们嗡嗡吵吵地不像蝴蝶倒像是一群蚊子在跟前飞舞。
蝴蝶们采蜜来吃,蚊子吸血来吃。
人们不会驱赶蝴蝶,却一定会相反设法驱赶蚊子。
生到三姐的时候,家里已经捉襟见肘。
到了四姐,伯父一见又是女儿,心下一冷,生出了想要遗弃她的念头。
他把满月的四姐偷抱出来,抹黑走了几个小时的夜路,送给了邻县一户没有儿女的人家。
伯母寻不见孩子,急得哭天喊地。她以为是被缺食的野狗给叼走吃了。
还是奶奶看出了伯父的异样。她操起拐杖,当头劈下来,打得伯父一阵趔趄、抱头嚎哭,最终说出了四姐的下落。
四姐被抱回的时候,院里大的小的啼哭不止,她已经在那户人家养了三天。
伯父不是完全冷血无情,实际上那天他在送走四姐走夜路的几个小时里内心也是经历了翻江倒海的挣扎。那天抱回来的啼哭声里,也有他嗓子里出来的一份声响。
只是他心里觉得儿子好,对比之下,女儿的好处就少了,地位也就弱势了。
执念使他迷失了心智。
3
如果大家看过我之前的介绍,也许不会忘记我哥给伯父当药引子那档子事。
那是伯父众多生儿子计划当中的第一步实践。
伯父这个人很有魄力,行动起来更是敏捷迅速、说到做到。
很快,他又在家庭内部加了一道双保险。
这第二步实践是让我和我哥认后面的两位姐姐当哥哥。
他让我们改口,喊三姐叫三哥,喊四姐叫四哥,以此增添男孩气息,好让送子观音下次带着儿子来的时候以为有男孩伴好安心留下。
叫得响亮的时候,他听着高兴还会给我们发糖。
那时候的我们正被成为药引子和药引子尾巴的巨大利益诱惑着,从没有想过什么不妥。
大人们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哄骗神仙,但是大人是明事理的,他们知道对于一个狂热分子而言,当面冷水浇头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应该采取像大禹治水那样的疏通之道。
很快,我和我哥以及三姐、四姐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扭曲事实真相但符合存在合理性的微妙关系。
这种关系一直困扰着我们的小学、中学阶段。我们时常被同学们拿来笑话,尤其是三姐、四姐,更是背负了很多委屈,大家总笑话她们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是怪物。
直到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也脱离了伯父的控制,才慢慢调整回原来的轨道。
只是,每次叫她们两个总是不如叫头前两个姐姐那样顺口。
有时候我总觉得舌头像打结一样缠绕着舒展不开,想叫姐姐内心却觉得很别扭,显得非常刻意,表情也很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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