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味道——猪头糕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的风俗,二月二这天吃猪头肉。今年有口福了,闰二月,有两个二月二,能吃两次猪头肉。

说实在的,现在的猪头肉,又贵又不好吃,没有儿时的味道。自己又不肯花时间来煮,就算有时间,也没有那条件。别的不说,就家里那么小的锅,早就让我泄气了,煮几个猪蹄子都放不下,更别说斗大的猪头了。

小时候,我们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一个圈里差不多都是两到三头,如果只养一头,开春抓了猪崽子,到了春节前是不舍得杀的,才养成半大不小的,杀了可惜。

一般都是整整一年多的猪才能杀,有的时候会杀快养到两年的,都是粮食和猪草喂大的,膘肥体壮,出了卖出一些换点钱以外,剩下的都留着家里人吃。

到了二月二,男孩子除了龙抬头,就是惦记着吃猪头肉了。一颗大猪头,需要用斧子劈开几半,扔进锅里煮。所以二月二这天的一大早,父亲总是起得很早,哪怕不上班也是如此,有些力气活,是他必须要做的。父亲也想省事,反正母亲待在家里没事干,就让她收拾猪头吧,结果,母亲直到父亲下班了,也没有把猪头劈开。打那以后,父亲总是先把猪头收拾干净了,多劈开几半,如果有时间,还会把这些劈开的猪头下锅,都弄利索了,也该上班了,接下来就是母亲的任务。

猪头煮好了,是有两种吃法的,一种是把瘦的部位切片做凉菜,加蒜汁,或者红油辣椒,另一种就是把肥的切碎做成猪头糕,东北人称之为焖子,他们把“焖”字读四声,而我的家乡也叫焖子,读一声,意思都一样。除了猪头肉焖子,还有鱼肉焖子,驴肉焖子。

别看母亲不会做饭,但是做出来的猪头糕那是一绝,在家属区的邻居们里是最好的。因为母亲的手艺好,有时候会有邻居婶子大妈的专门把她请去做猪头糕。

小时候我最馋,每次都特别早就去理发,理完发撒腿就往家里跑,看看猪头肉是不是出锅了。然后围着母亲转悠,趁她不注意,掀开锅偷偷掐一块塞进嘴里。尤其是母亲在切肉时,为了不把我的手切着,母亲总是先切一大块给我吃。

有一年母亲做猪头糕,都弄好了,用一块石头压着,放在凉房里,等着父亲下班了,一家人一起吃。我嘴馋,虽然猪头肉出锅后,母亲切肉时就吃了几块,但是不过瘾,也不解馋,就惦记上了。在屋里和院里四处转悠,假装在玩,趁母亲不注意,窜进凉房,搬开石头,掰一块塞进嘴里,然后再把它原样包好,压上石头。

这就是父亲说的“偷嘴吃”。那时候生活不是很好,有了好吃的要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否则就会被父母训斥,被姐妹鄙视,是很丢脸的事。可猪头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整整一下午,我就来来回回地在家里转悠,母亲只是笑着问了问我,怎么不出去小小伙伴们玩,是不是惦记着偷吃呢?我说没有,人家都在吃猪头糕,我去串门不好看。母亲说,等你爸爸回来,咱们就吃猪头糕。现在你帮妈妈剥蒜捣蒜,妈妈烙饼,晚上咱们用饼卷猪头糕,再熬一锅糊糊,让你吃个够。

母亲递给我两头蒜,我很快就剥好了,然后放进捣蒜罐子里,放一点咸盐,先按碎,再捣,最后把捣好的蒜从罐子里㧟出来放在碗里,倒入醋,蒜汁就弄好了。这都是我经常干的熟练活,用不了多长时间。把它交给母亲,转身又去院子里玩去了。

偷偷看看母亲在忙着烙大饼,我又跑进凉房偷吃了一次。当我提心吊胆地准备第三次进入凉房偷嘴时,父亲下班了。如果要是在平常,我肯定会欢欣鼓舞地雀跃起来,可这次没有,羞愧心让我跟在父亲的后面,悄悄地进了屋。

猪头糕少了一个角,母亲也没有问是不是我偷吃了,只是在吃饭时,笑着对全家人说:“以后做猪头糕要小心了,咱家凉房里有小耗子,猪头糕被小耗子偷吃了一个角。”

父亲抬起头说:“凉房里?又是包着又是压着石头,耗子怎么能吃着?我不相信,一会儿去看看。我……”然后突然看见母亲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的话,先是用冷峻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也笑了,打趣地说:“小耗子不听话了,吃完饭,我去下夹子收拾它们!”

姐妹们没有看出门道,我的脸却红了,感觉就像发烧一样,心里难受起来,手里的卷饼,一点一点地吃着,只吃了一张饼,再也没有伸手去拿,低着头,小口喝着玉米面糊糊,一直到这顿饭结束,大家纷纷离开饭桌,我才唱出一口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从那以后,家里无论再有什么好吃的,我都没有再去偷吃,也明白了父母经常说的话,好东西要留给父母姐妹们吃。

现在的生活,早就告别了过去那种食物匮乏的年代,别说是猪头糕了,什么样的美食都有,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还要倒掉,或者扔给邻居们家里养的宠物狗。食物虽然太过丰盛,可就是再也吃不出童年那样诱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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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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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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